[夏目友人帐]夕晖

　　【二】

　　【悠悠生死别经年。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阿离，你怎么独自出去了呢，还淋得这么湿。」「。」公孙离闻言，耳朵与尾巴抖了抖，抖得一地都是雨水，「出去办事了。」「还没有找到明世隐吗？ 」「没有……」她失落地拉下耳朵， 「阿离破解不了明世隐留下的谜题，真的对不起，我现在连这个国家的语言都不懂。」「快进来取暖吧，一切等雨停后再说。」「好。」

　　见同伴们都很关心自己，公孙离又换上了愉悦的神情，放下伞，走进他们临时找到的破庙里。

　　虽说是破庙，但贡品依旧未被腐蚀，可见之前有人来祭拜过。只剩下一小节的红烛散开微妙的檀香，在阴暗的室内彷徨游弋，来回不去。

　　「伞里面怎么也湿了？」「我……」她皱起琼眉，思忖了片刻，「帮了一个陌生人捡东西。」「这个国家的人吗？」「嗯——长得很好看哦，那个男子。」「阿离真的是……」「嘻。」公孙离含齿轻笑。

　　「妹妹（注），你用了能力吗？」杨玉环忽然转移话题。「对呀。」「当时只有那个男子一个人？」「应该吧。」她回忆了一下，忽然又想起那个男子床边还趴着一只猫，但又觉得猫不足挂齿，便未说明。

　　「这可使不得，这里所有人的都没有法力和能量（注），你这样太高调了。」

　　见有人提出了意见，其他人也表示赞同：「对，去威胁一下他吧？」
　　「直接夺走他关于公孙的记忆更好吧。」
　　「我倒觉得观察一下再行事更好……」

　　她之前并未想过这些。
　　确实，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先他们一步行动的明世隐，顺便探寻方舟的秘密，若成为了公开的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任务都是不利的。况且……他们终要离开，不能让别人影响他们，同理，他们也不要去影响别人。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没事的，现在去找那个人还来得及。」
　　「。」
　　她垂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子，缄默不语。

　　「让他忘了你。」「……好。」
　　——夺去他关于自己的记忆吗。
　　那样年轻的少年……会被自己吓到吗。

　　公孙离依旧来到了上次二人相遇的地方，摸摸看向自己的腰间。这里的一朵花昨天已经被雨水浸皱，早已变了形。于是她摘了下花，放在了树桠尖，表示自己不需要了。

　　雨后天晴，和昨天不一样，今天暖阳当空，洒在身上很舒服。

　　她移动到窗前，打开了窗。
　　今天他也在——

　　夏目贵志受到了惊吓，一脸无措地看着窗口边的公孙离，正在一边吃饭的斑顿了一下，似是呛到了，不停在地上打滚。
　　——总之，今天他也和昨天一样好看……衣服也依旧很干净。

　　栗色的双眸中映倒出她的身影，复杂繁丽的瞳纹无声无息地变化，若轻云蔽月般裹起几层柔光，飘飘洒洒、在一片雾霭中拥吻眸内的她。
　　——浪漫又绵长。

　　「嗯……？小兔姑娘？」夏目贵志从地上站起来，向她走近，「找我……？」他记得友人帐在第二个抽屉里……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打断了他的思索。

　　「咦？」又来了，奇怪又陌生的语言。

　　「。」他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那、无法沟通，只有直接夺走记忆了吗。

　　夏目贵志看向地上横躺的斑，希望他能帮助自己。毕竟他活这么久，就算听不懂也至少知道这是什么语言吧？斑知识觑了一下双眼，示意他先自己与她交流一下。

　　回首时，她的手向他伸来。

　　「。」他在原地没有动弹，任凭她的指尖点上他的眉宇间。

　　——瞬间，一切幻灭。
　　微妙的暖意从她指尖散开，蔓延至全身，让他一时竟无法思考反应。只有此刻她的纤指，若一片片浮游散开的芙蕖花、温柔美丽、如画。

　　「夏目！」斑忽然跳起来，「推开她！快点啊！」

　　「！」公孙离愣了一下。
　　猫，说话了……？

　　——「推开她，把她推下窗！」

　　推开她后，坠下去的，会是什么呢。面前的美丽身影，下一秒就会成为让人呕吐的血肉模糊吗。
　　夏目贵志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怎么可能，他应该已经被自己法力控制了才对！
　　公孙离惊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时，那只会说话的家猫便挡在了他身前，似是随时准备与她一战。

　　「我……阿离，不是想伤害你——」她放下了自己的伞，想证明自己没有敌意。
　　「。」夏目贵志思考了一会儿，挥挥手，「你走吧。」
　　——即使你想伤害我，我却舍不得伤害你。所以你走吧，别再出现便行。

　　「！」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不安，挥手之间，已表明想与她说再见。
　　——她，被讨厌了吗。阿离，一直被人喜欢，从未被人讨厌过……

　　「。」夏目贵志很是无语，明明是他被吓到了，他还没哭，她怎么已快哭出来了？难道他长得很可怕？

　　——「夏目？」

　　「！」
　　楼下传来了呼唤声，并且脚步声也很快清晰可闻。

　　夏目贵志来不及想怎么安慰公孙离，慌忙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就往书桌下藏。

　　「诶，你、你干什么啊你！」公孙离不满地看向他。
　　「暂时先躲一下，好不好？」他微微一笑，「你不是妖怪，对吧？你不希望被人看见你，不是吗？」
　　「。」
　　他在说什么。已然化为无需。

　　只用一抹笑，便可直达内心。
　　一个眼神、便还清了整个人。

　　她伸出手，他已用椅子堵上出口，里面一片昏暗，只有心跳与呼吸声，忽隐忽现，若星光点点回溯地从不知名的地方响起，充满了整个狭窄的空间。
　　——是她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得很快……

　　公孙离把头埋在膝间，这时才感觉到了光亮的降临。

　　「走了，你没事吧。」
　　夏目贵志松了一口气，伸出了他的手。

　　——他的身上，散发着令人心动的纯正的香气，轻笑微语、好似温柔悱恻的暖旭，一番流连、几回淋漓，侵入心脾中，幸福到令人想哭泣。

　　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公孙离抓住他的手，从桌下走出来。

　　——这样，温柔无加、让人心跳不已的人。这样，笑起来可光明整个世界的人。

　　夏目贵志忽然注意到她裙摆上空缺的一个口，她裙子上好像少了一朵花。他走到窗口，从反射着阳光的琉璃瓶中拿出一朵还占有雨露的花，轻轻递到她面前。

　　——这样，愿意用欠下一个宇宙的勇气来换他一次目光停转的、温暖的人……

　　「给，我吗？」
　　「上次下雨时落在窗前的……虽说你可能听过不懂我在说什么，但还是想说——」

　　树色横窗瘦，巷头、卷絮千万缕，苍鸟绿色，集于灌水。
　　为伊人、起舞似回雪、其鸣喈喈——

　　公孙离接过，紧握其短小的花梗。

　　【让他忘记你】
　　——不、做不到。

　　墨绿色的花庚和花瓣中浅色幼蕾和着袅袅沉香，回应她的心颤，映照夕晖的微暖，堵上熠彩动人的辉光。

　　——请不要忘记我、静待、与你的再次相遇。

　　「笨蛋！」公孙离捡起伞，像掩饰自己的狼狈一样迅速消失在原地。只有她一颦一笑扬起的清香，在此彷徨不去。

　　——此刻、愿再见你……

　　「最后好像说了句骂人的话喔。」
　　斑挠了挠自己的毛。

　　虽然刚才千钧一发，但那个兔子最终没有对夏目动手，是……被人指使？他暗自沉下目光。

　　「哇，被骂了？」夏目贵志无奈地叹气，「明明没做错什么来着……」
　　于是只能苦笑地望向逶迤的天边地平线。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小兔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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