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整个世界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前面一阵寒暄之后，韦其屿直接进入正题。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何闰月的回复。
　　是不是突然说这句话吓到她了？
　　韦其屿转动手腕，搁下手机。

　　一上来，他还跟她寒暄了这么多句，已经很循序渐进了。
　　转头瞄一眼角落十公斤哑铃，他突然很想举个十来个。但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为免自己等下彻底失眠，他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合适，可太合适了。何闰月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一激动，她两只手都捧不住手机。一滑，手机直接摔在了桌沿。磕一下，然后又掉落在地。
　　等她捡起来时，手机直接都开不了机了。

　　她赶紧跑到书桌前开电脑，登□□。
　　电脑总是要更新，她手指敲着桌面，看着电脑的更新到80%，90%，95%，98%，最后停在99%处，半天都没有响应。
　　右手握着鼠标在鼠标垫上快速滑动两下，无济于事。

　　这电脑也跟她好几年了。
　　有时用的时间长了，或者开个很大的软件，底座都能特别烫。还伴随风扇的呼呼响声，就跟个苟延残喘的老狗似的。
　　挣钱换。

　　开了机，登上□□。
　　没有新消息，是不是她突然没回应，让屿子有点不知所措？
　　换她就真的会。

　　“我不知道。你觉得什么样的叫合适？”她是真的不知道，手在键盘上徘徊了下，她斟酌了下字句，生怕自己字里行间透露出两人不合适，他就真的没了下文。
　　她还在盼着他的下文呢。

　　还好，她终于回复了。
　　韦其屿打下回复，“我也不知道。万一我们不合适怎么办？”

　　两个食指在键盘上轻微地抚摸。
　　这事儿谁能说得准，买衣服合不合适，尚且要试过才知道。
　　“合不合适我真的回答不了，不过我这边的事情，我还是想跟你讲个大概。到时你再做决定吧。”

　　何闰月将自己和自己家庭的大致事情跟韦其屿讲了，包括，她弟现在正治着病，她得帮家里还钱这事儿。
　　她没想瞒什么，当然这种事情也瞒不住的。
　　有人说，感情里两个人要在一起或者刚在一起的时候，不适合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剖析出来给人看，要保留着点，不然保不准就给人吓跑了。

　　可是，她这事儿可不小，她得对人坦诚一些，否则显得自己忒不道德。
　　而她同时也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将难题的皮球一脚踢给了对方，让对方瞬间压力暴增。
　　想到这儿，她也叹口气，好像也对他们两人不抱什么希望了。
　　换成是她，犹豫只会多不会少。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早点睡。晚安。”这是屿子的最后一句话。
　　何闰月遇到过一些人，跟她说了晚安，还会继续拉着她再聊下去的。但唯独屿子不一样，他说晚安就是真的晚安。
　　很快□□头像就灰下去，然后立马变成了手机□□挂机。

　　果然吗？
　　何闰月看着这句话，瘫在椅子里，脖子卡在椅背上，朝下垂吊着。

　　倒着看这屋里的一切。
　　卧室里，占地最大的那张床，木头是最差最软的那种木材，没有上漆。
　　床上也瘪瘪的，没有一张够厚又软和的床垫。
　　每天夜里睡觉，翻个身，硬板咯着她的肩膀和髋部，她都有种自己睡在地上的错觉。

　　厅里最显眼的是那张红色的双人沙发和前面的茶几。
　　如果有的选，她是不会选择这么艳丽的颜色。
　　当时，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去了二手家具店淘家具。但凡有这种集中的房屋出租的城中村里，都有几家这样的二手家具店。
　　这种店里，有个显著的特点，东西不会很好，但价格还行。

　　虽然是淘旧家具，但有些东西，何闰月还是坚持要用新的，比如沙发。
　　她大概就是人口中说的，穷讲究。
　　她们当时去的那家店里，只有两张新沙发。一张大红纯色的，一张田园风的，就是那种带花花绿绿大花图案样子的。
　　何闰月下意识拒绝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于是选了那张大红色的。讲价讲得嘴巴都起皮，磨得那个老板都想轰她们走了，才终于160拿下。
　　但其实并不好坐，硬邦邦的，开窗晾好几天还有股味道。

　　再说那茶几，纯黑色的，看着还挺有个样子。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靠外墙的那只脚，外面贴皮那层，其实已经起翘飞起来了。不过是被她用胶水粘了下，翘得没有这么明显了而已。
　　她面前的书桌也好不到哪里去，桌面其实都斑驳了，她在网上买了白色墙纸来翻新了一遍，看起来就还行。

　　最值的还数她屁股下的这张凳子，和卧室门边的那个床头柜了。
　　凳子是宜家的，正价卖得三位数，其实还挺新的，但那老板不识货，用来贱价卖了。
　　那床头柜是实木的，木头很好，漆也漆得不错，就是颜色太红显老气。她买了原木色的实木贴纸来翻了新，看着就好了很多。

　　她当时买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搭在一起到底合不合适。不过都是凭感觉。
　　后面的改造，也是看了别人的点子，慢慢弄出来的。
　　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世界，自己整。卧室全部都是原木色系的，而客厅就是黑白红，比较经典的搭色了。
　　现在看看，其实还行。

　　有些事儿，还真的就只能凭感觉。
　　她和屿子这事儿，她只能说，跟着感觉走吧，他要是觉得她这个人还行，可以试试，不行的话……也没关系，虽然可能会很遗憾吧。
　　她没问过他那些现实的东西，比如当时吴诗翼跟她说的，要嫁个G城本地人，就算不是本地人，起码也得要有房子和车子吧。
　　她妈也说，他们把她供出大学，将来她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对方至少得具备“三子”——
　　即房子，车子和票子。

　　她不知道屿子有没有这些，她甚至都没有试图从旁打听一二。
　　就是感觉这个人跟自己好像挺契合，好些方面都是，她就是喜欢这个人本身而已。
　　至于他们说的那些现实的东西，她这会儿想，如果有，就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他们还年轻，以后可以一起创造。
　　她不是很在乎就是了。这种想法如果放到明面儿上来讨论，大概她会被骂傻叉，会被当成无脑文艺来喷个底朝天吧！
　　所以，她都是偷偷想。

　　这么一闹，一般人可能真的会夜不能成眠了。
　　何闰月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睡前捣鼓好一阵自己适才罢工的手机，原来只是发热电放完了，充上电又好了。所幸，这破落手机没在这时候来给她捣乱，雪上加霜。
　　躺上床，再看一遍她和屿子之间的聊天记录，她就开始打起了哈欠。
　　放下手机时，她将自己更加蜷成一团，脸也往被子里缩一缩，埋住口鼻，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过来，天光已经透过飘逸的纱窗，照进客厅。顺便也穿过卧室门上方的玻璃小窗，钻进卧室来，催促她起床。
　　一心等着屿子的“宣判”，何闰月也躺不住，索性起来洗漱弄早餐吃。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粥，在米香混合着生姜的香气里，何闰月切好了火腿肠碎。
　　丢进去，搅动等着粥再度开始冒泡。

　　“嘶。”
　　她就捏着长柄勺发了下愣而已，手就被一个爆掉的粥泡泡，溅上来的粥烫了个结实，躲都躲不了。
　　像这种粘稠的东西，烫一下实在要紧，她放冷水底下冲了好一会儿，还是红红的，火辣辣的疼。
　　据说牙膏有点作用，她挤了点正往手上抹，客厅里就响起消息提示音。
　　都顾不上将旋开的牙膏盖上，她丢下，就从卫生间跑出去。

　　“猫猫，你醒了吗？”
　　“宣判”这就来了吗？
　　何闰月翘起沾有牙膏的左手食指，打字，“醒了。”

　　“睡得好吗？”
　　您觉得呢？给个痛快不行么？
　　“挺好。”该死，她还真的睡得挺好。

　　“吃早饭没？”
　　“还在煮着。”
　　是哦，她还在煮粥。鼻端恰在这时闻到一股糊味。
　　“靠。”何闰月丢下手机奔向厨房。
　　关火，端锅子下电磁炉。听到信息声，她心系于它，一个不留神，又在锅边烫一次右手食指，差点把锅都摔下去。
　　简直不要太兵荒马乱。

　　韦其屿从去买早饭，再拎着走去公司的路上，就时不时抬起手机来瞅两眼。
　　没有回复。
　　她是没看到信息还是在犹豫？如果是犹豫的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了，是不是昨晚他的情绪传染给她了，让她这么难抉择？

　　昨天何闰月厨房的水龙头一直漏水，她打了电话给房东，房东说今天会有人来帮她看看。
　　她没想到会这么早，8点多人就来了，还是在她煮糊了东西的时候。
　　“我就是怕你晚点又出去上班不在，所以早点过来看看。”那个师傅挺健谈，“要是我晚上再过来，更加不方便。”
　　何闰月为对方的周到道了声谢，收拾了厨房的那摊子，给人腾地方出来，然后站在门边朝厅里看一眼。

　　师傅一边利落裹生料带一边跟她攀谈。
　　“煮早饭煮糊了啊？”
　　“嗯，粥多煮了一会儿没看。”
　　后面听那师傅举了两个他看过的新闻，是关于煮东西粗心大意烧了房子的，然后这龙头才彻底装好。
　　试水。
　　“不漏了。”
　　“嗯嗯，谢谢。”

　　送走人，何闰月回身第一时间就去看手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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