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我都改

　　第二天早上，聂舜之送完康仑，走了几步又碰见了一路上学的蒋明和常贺。他俩一见到他就凑上来，蒋明一把勾住他的肩，说：“晚上去不去Frog，那儿今天搞活动，还请了乐队，保证热闹。”
　　聂舜之眉一皱。
　　常贺像是对这反应也意料之中：“我就说嘛，舜哥现在这些地儿都不去了，人家有了女朋友可老实本分了。”
　　蒋明说：“就去玩玩不喝酒嘛，活动活动跳一跳。”
　　聂舜之没理会这话，推搡着要把蒋明勾着的手推开。
　　“啧，”蒋明眉一皱，“你这恋爱谈的，怂成这样。”
　　他总算回了句：“切，老子愿意。”
　　蒋明眼一白，然后转头问常贺：“诶，你说这家伙真搞定了？已经是女朋友了？”
　　“这问题你问我干嘛，当事人还在这儿呢。”
　　虽然回答“废话！”比较威风，但聂舜之还是低低地对自己说了句：“反正迟早是老子的。”

　　进了教室放下书包，聂舜之没和往常一样拿出数学书，反倒是拉开了一个男生前面位置的椅子，坐了下来。
　　化学课代表看着眼前的稀客，小眼睛在眼睛后面放射了打量的视线，“交化学作业？还来得及，放讲台左边。”
　　聂舜之干笑几声，手指摸了摸额头，问道：“有没有兴趣......给人补习赚点外快？”
　　课代表收拾笔盒的手一顿，抬眉反问：“给你补习？哦，那还是算......”
　　“我女朋友。”
　　明明不响的四个字，却叫全班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望了过去，蒋明和常贺相视一眼，了然，也不多说什么。这话，更多是给班里女生听的。
　　课代表舔着唇昵了眼周围，其他人一看到他的视线，立刻就低头继续装作学习的模样讨论起来了。他转回头，继续收拾课本，嘴上回味了一下那句话：“你......女朋友补习。”他作势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又问道：“那......回报是？”
　　“一个月的网吧费。”
　　课代表小眼突然一睁——哟，出手够大方啊。
　　“不过——”聂舜之手指敲着桌面，说：“报酬这些都不是问题。我把她交给你，你最好是教点成绩出来。也不是说心疼那几个钱，老子就是心疼浪费她的时间。”
　　课代表推眼镜的手顿了一顿，勾唇一笑，“作为开拓我教育事业的第一步，怎么能砸了招牌。”
　　听到聂舜之那句话的时候，蒋明转身对常贺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针对此事又展开了继续而深入的交流，聂舜之尤其着重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正讨论着，何婧不知道从哪里凑了上来，笑盈盈的眉眼紧盯着聂舜之：“要化学补习吗？我来啊，不收任何报酬。”
　　课代表知其局面，了然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也不掺和了，拿起水杯出去接水。何婧就顺势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聂舜之一挑眉，往椅背上一靠：“我女朋友补习，你去？”其实，那几个字已经是“划清界限”的意味了。
　　但对方貌似并没有“领会”。
　　再次亲耳听到那几个字，说不难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她还是维持着笑意：“何必多花冤枉钱，我保质保量，不成我包你网吧费。”
　　聂舜之笑笑，起身说：“不用，我也不去网吧了。”
　　“不去了？”她还指望和他继续组队啊，他和班里的这几个人不是一直配合得很好吗。
　　他脚步一顿，仰头一望，侧身说：“对啊，要忙着陪她，大概是没空了。”
　　她她她，他真的三句不离她？！

　　何婧的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了。等聂舜之一走远，她立刻站起身去找常贺，面色是说不出的难看：“你上次不是说聂舜之没有喜欢的人吗？！”
　　常贺赶忙赔笑：“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嘛，而且他这什么时候的事也没和我说啊。”虽然他知道她很不爽人家拒绝了她，但舜哥当然要拒绝你啦，他怎么可能给你这机会去找他家小仑的茬？
　　何婧怒气没减，见他嬉皮笑脸反倒更是火大，“切，能是什么人，第一个嘛，都是玩玩的。”
　　常贺面上笑意不减，心里却是摇了摇头。他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没看何婧了：“舜哥这人啊对谁都笑，但不是对谁都好。你没见过他看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和傻样，你怎么会知道他喜欢起一个人来会是什么样子？”
　　傻样。这个词简直是对热恋的褒扬。
　　何婧顿时一愣，忽得涌上了一股浓烈的怅失。是啊，她没见过，她以为他不会有的。她宁愿他永远都没有喜欢她，可也请你......不要喜欢别人啊。
　　但，怎么可能呢。

　　课代表接水回来了，聂舜之过去拍了下他的肩，最后又嘱咐般地强调了一次：“记住，是给我女朋友补习。”
　　课代表推了推眼镜，心里却是翻了个大白眼。这话这家伙刚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他真的真的已经非常明了这个“所有权”了好吧？

　　忍了一天，何婧让自己努力埋头作业也好，课本也好，小说也好，只要自己能不再去看他。可她发现没用，一点都没用，谁说看不见就不会想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了，可他又从前门——从她眼前，出去了。

　　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因单背书包而挂下的另一边背带不羁地一摇一晃，永远会短一点的衣袖和裤腿，露出漂亮的脚踝，背上隐隐可见的肩骨，线条分明的后颈，低着头单手拿着数学书研究的眉眼，都在渐渐走远......
　　他是回去见她吗？他现在这么认真，真的是因为她吗？他见到她的时候，会忍不住......亲她吗？
　　可，可她真的还是喜欢他啊！
　　终于，何婧再也不管不顾，立刻跟着他跑了出去。

　　经过教学楼背面的时候，现在这里没人，她突然就豁出去了，在后面大声喊：“聂舜之！”
　　聂舜之的背影一顿，他转过身来。
　　刚才全是满脑子的话，但当聂舜之真的转了过来，她立刻就愣了，她该说什么？
　　明明一个字都还没说，可眼泪已经要争先恐后地掉出眼眶了。

　　聂舜之的脸上有丝她怎么在这儿的惊讶，不过还是笑问了句：“有事？”
　　何婧强抑着发酸的鼻子，攥着手走上前来，问他的声音颤抖：“你......真的有女朋友了？”话问出口，她才发现这话是多让人难受。
　　听到这话，聂舜之收了些许笑意。他单手攥着书包调整了下位置，眼睛一时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过了几秒，他突然摸了摸鼻子，勾唇道：“准确地说，确实还没追到。”
　　听到这个回答，仿佛是有了一丝希望，何婧立刻抬起了头。她站在那里紧紧盯着他，突然——她鼓足了勇气大喊：“我喜欢你！”仿佛还不够似的，她闭着眼睛喊：“聂舜之我喜欢你啊！”这句话，裹挟着更多的泪水滚滚倾泻而出，害怕，难过，和泪水一样根本止不住。
　　终于，说出口了啊，她......不想再等了！

　　聂舜之是有点被吓到了。他赶紧摸了摸口袋，正好有张纸巾，他赶紧上前递给她，有丝慌乱：“你，你先擦擦，先别哭。”
　　何婧没有去接，只是执拗地抬头看着他，似要等他的答案。
　　聂舜之把纸巾放进她手里，站直了身子。他抿了抿唇，说：“虽然......她还不是我女朋友，但我喜欢她。喜欢到，我不会再去喜欢其他的女孩。”
　　何婧抹眼泪的手一顿，攥纸的手一紧。不可能再喜欢......其他的女孩。一瞬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循着自己的不甘心非要问道：“她有什么好？”她到底哪里好？
　　聂舜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舔了舔唇：“何婧，我喜欢她，所以，我只看她哪哪都好。”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话，她只觉得满嘴苦涩。他是不屑把她和那个人比的。
　　“你......这么肯定？”
　　半晌，听得到头顶的回答：“嗯。”我很确定。

　　*

　　何婧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哭过，而人还尚算冷静。
　　大家也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去座位上拿了保温杯出去接水，然后去了水台边的小阳台，没有回去。

　　手里的水是温热的，和风一样。远处是篮球场，现在天还没太黑，很多男孩在那里打球。但今天他不在那儿。
　　应该说，那个人对女孩子真的算是足够温柔、也足够尊重。他拒绝的时候总说因为他喜欢别人，而不是她如何如何不好，像是“责任”都在他，而不会去贬损别人，给足了她面子。
　　他这样子，反倒让她不忍再去惹他心烦。
　　突然间，她还有点庆幸自己没看错人。起码，还说明自己眼光不差嘛。

　　她仰头喝着杯子里的水，温水汩汩滑进喉间。
　　呵，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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