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习惯我都改

　　班里那几个眼尖的女生又发现了，本来还好端端待在学校上课的聂舜之突然间又开始逃课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有这个趋势，因为这家伙现在自习课不上了。大家都想，自习课就是个开端，慢慢的，他又会回到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的上学频率了。

　　见这堂自习课聂舜之又要走，几个女生趁势再多看几眼，不禁在心里默默哀叹。
　　常贺也不管才算到一半的方程了，转头看着聂舜之收拾着桌上的书，搞不清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我说，你之前不是留下来上课了吗，怎么现在又这样了。还是说被那群女生说中了，你小子恋爱了才上课，然后现在你俩崩了，所以就不拗读书人设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脑洞？聂舜之随手拿起本书一拍他的肩，“滚，老子崩啥？”
　　这回答......有点耐人寻味——这家伙以前是绝对不会把话题往这些方面扯的。他没否认前句，难道他之前半真半玩笑的话，实锤了？
　　常贺拿笔挠了挠下巴，眼神淡淡扫着聂舜之，“交不交代？”
　　还没等聂舜之回答，边上蒋明拿着手机跑了过来：“舜哥，阿岩被五十三中那帮人打了，叫我们赶紧过去帮忙，老陈那几个兄弟已经去了。”
　　聂舜之一皱眉，把他的脑袋推开，“不去。以后这种事也再来别找我。”
　　“啊？舜哥，你要金盆洗手？”
　　他挎上包，懒洋洋地回了一个字：“啊。”说完，就走人了。
　　蒋明愣在原地。
　　啧，不会吧，认真的？常贺三两下把试卷和笔塞进书包里，赶紧追了过去。
　　诶，话还没说清楚呢！

　　被追上的聂舜之也不意外，但他也没打算停下来等这小子。
　　常贺一把搭住他的肩，喘气说道：“你小子，腿长走得快了不起啊。”
　　“你今天才知道啊。”
　　常贺一翻白眼，然后直起身，问道：“我今个儿得问个清楚了，敢情你小子现在翘课是都有新理由了。那我更得跟去，我倒要看看什么妞儿把你收了。”
　　“抱歉，是二年级的小屁孩，男的。”
　　常贺瞪大了眼，“原，原来你是......怪不得你都不理女生。”他恍然大悟似的。
　　卧槽——“滚！”
　　聂舜之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常贺差点没站稳。聂舜之无语地挠了挠额头，这家伙的脑回路，服了。
　　常贺直起身，干笑了两声，“哈哈，惯性思维，惯性思维......”
　　“......”
　　常贺揉着肩，说：“那小男孩儿谁啊？为他翘课。”
　　别说的为他翘课这么暧昧好吗......
　　“给他补课。”
　　“啊，做家教？干嘛突然想起来做这个，这些事你不是从来都没兴趣的嘛。”
　　“他妈妈出手大方，不去白不去。”
　　“怎么，网吧钱不够了？”
　　这家伙，问得够细。也是，他一直就这种人，所以才会是妇女之友。
　　聂舜之深吸一口气——反正，他也迟早会知道——“买东西。”没等常贺继续问，他直接答了：“给她。”
　　她？
　　不用多细想常贺都猜到这个“她”是谁。也只有她才会让聂舜之有些羞于明说——因为在意。这回轮到常贺自己处理信息了，为康仑买东西，还要特意去做他以前根本不会去做的事，这显然没有第二个解释。
　　没想到，他上次的话倒有点推波助澜的意味。其实他那时也只是想想，认识聂舜之这株铁树这么久，这人连女孩手都不要碰，他哪敢真去想他会喜欢一个人啊。
　　常贺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啧，能让他动心的是那个样子，怪不得没看上班里那些个。
　　长得漂亮他能理解，但，“你喜欢那么小的？”
　　“......也就差三岁。”
　　常贺敷衍地点点头，”行吧。”

　　“不过......说真的人家还只一小姑娘。”说着，他昵了边上聂舜之一眼。
　　聂舜之莫名就耳根一红，“我，我不会乱来。”
　　突然间，常贺感觉自己见到了活化石，伸直了脖子像只盯梢的鸵鸟，视线粘在了聂舜之的脸上。是，以前这家伙整得和尚似的，他自然不知道他的这一面，今天倒好，原来——
　　“卧槽，你原来是个这么纯的雏儿！”没想到平时这看起来日天日地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这么纯情。倒不是说他不做什么纯，而是这反应......
　　哎哟哟。
　　人生第一次被形容为雏儿，有种被人看穿了实质“外强中干”的感觉。聂舜之的头皮一麻。他故作硬气道：“怎么着，你这什么表情？”
　　常贺耸耸肩，勾唇说：“哪里，我夸你呢。”
　　“切。”
　　他的手放在后脑勺，摇摇头说：“唉谈恋爱要做这么多事，够辛苦的。”
　　聂舜之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谁辛苦了。

　　小学的课程教着不难，倒也轻松，可这小男孩却是个皮的主儿，压根儿不听，要么一直拆手里的铠甲勇士，要么总说口渴里里外外跑十趟，要么，就是死咬着一道题，讲了七八遍也不说自己懂还是不懂，反正就让他一直讲，一直讲。
　　妈的！教小学生，他早该料到。他向来没耐心，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也从来没觉得他是块做老师的料，就他这脾气？
　　以前，他无欲无求，自然没什么要用力的，更别说为什么拼命。而现在，他再自由自在也被拉回了“世俗”。
　　江京说的对，有了在乎的，自然会想要更多。

　　好不容易给他讲完了所有的题，足足超了原本规定时间的四十分钟。聂舜之狠狠吸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坐在课桌边温顺得像只羊，虽然是一只蓄势待发即将暴躁的羊。不过好在小男孩的妈妈按次结算下课就交付，手机里多出来的数字还是稍稍捋顺了他的逆毛。
　　回去的路上路过之前和康仑吃面的店，本想进去，舔了舔唇，还是止了步。得，以后再来吃吧，带她一起。
　　晚风一吹，钻进领口还挺冷。聂舜之一瑟缩，鼻尖就钻入了云吞面的清香。

　　*

　　今个儿周六，聂申一家很早就说了要带她出去吃饭庆祝，可真到了这一天，聂榆夫妇俩却临时局里有事来不了了。他们抱歉地和她说了原因，又说聂申会陪她过，而且相信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也会更自在。
　　康仑觉得这些都挺无关紧要的，毕竟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更重要。
　　她一直没多去细想什么庆祝的事，聂申却意外地很积极，总问她要去哪里吃，想吃什么，又要不要出去玩。
　　临近期末，而且最近刚考完的一次月考中她除了英语稳定外加数学有点进步，其他的都不算理想。她还想着要回去好好看看，并没有出去的想法。
　　几经商量无果，聂申也只得安排了一个项目，吃饭。所以在选择餐厅的事上，聂申费了些心思。最终选的是一家西餐料理，位于商圈中心，二楼露天的位置风景很好。

　　聂申是第一次单独请女孩出来吃饭，模样却看起来老成得很。他向来眼高于顶，对于请女孩吃饭的事从来不关心，在他眼里，女孩子哪怕和他在一个饭桌上话题也很难聊到一块。
　　这次和康仑吃饭这么热心，他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拿菜单选了几个菜，递给康仑，她也选了两个。
　　之后，气氛就沉默了。

　　聂申突然不知所措。以前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应付得游刃有余。
　　可现在......
　　他看康仑，她神情自若，看着一楼下面的人，似乎没有打算和他说什么。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她刚来时他没怎么在意，觉得她也就是个安静但也有说有笑的普通小女孩。后来，他发现她的小世界也很丰富，虽然比他小三岁，却并不显得幼稚。他有时和她聊天，她也是常笑的。
　　之后，他们也确实很谈得来。
　　但和聂舜之打完球回来的那一天之后......康仑和他主动讲话莫名就少了。以前他总会免不了在她面前讲几句聂舜之的不是，她也就是听着，从不说什么。可那天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康仑却说她并不这么觉得。明明话不多，也不重，可他却偏觉得像是被什么狠狠打了一棒。
　　他不相信康仑这样的乖孩子会觉得聂舜之有什么好。应该是那天只是球场上他恶意撞那家伙的确有点过分，她才会那么说吧。

　　聂申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说：“过了今天你就十五了吧，再过三年就成年了。”
　　康仑转回头，淡淡笑了笑，说：“成年还早呢。”
　　然后，就又没话了。
　　好像觉得局面不对的只有聂申。可能因为，只有他在想着如何接话......

　　菜上完了，聂申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蛋糕。他插上了“1”和“5”的小蜡烛，然后拿打火机点上。
　　“许愿吧。”他说。
　　康仑闻言转回身。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闭上眼睛。过了十几秒，她就睁开眼睛，说：“好了。”
　　康仑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然后拿起小刀分蛋糕。
　　聂申垂着眼望着她漂亮的眼睫。许愿的时候，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他不知道她会许什么愿望。她的愿望里，又会有谁呢？

　　因为没怎么对话，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康仑去了一趟洗手间。
　　见她远去的背影，聂申突然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今天这饭吃得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平时善辩的嘴今天什么都不会说，好像总怕说错什么，又担心自己说的话她会怎么想。
　　啧，瞻前顾后的。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康仑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拿过座椅上的衣服，笑说：“走吧，我已经买完单了。”
　　聂申一惊，“怎么付了，不是说了我请啊。”
　　“这蛋糕你买，这饭就我请。”
　　聂申沉默了。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是没有一丝丝“其他”的意思的......她太过客气，也太过泾渭分明，这样的结果只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愿有一丝暧昧，对他，她选择两个人清清楚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康仑走在前面，往车站走。聂申赶上来，说：“那下次必须我来。”
　　她淡淡笑笑：“行啊。”
　　看她的模样，聂申根本捉摸不出康仑究竟是听进话了答的，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正沉默间，康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阿哥。
　　他本还没在意，也许是康仑的哪个哥哥。可一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他陡然愣住。
　　一转头，只见康仑攥着手机微微垂着头。
　　他不知道对面和她讲了什么，反正，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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