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深渊之巅

　　姜寻在说起她的通关方式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像是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般地理所当然。

　　苏末在听了姜寻的叙述后没有对姜寻所选择的通关方式表示异议，只是在此基础上帮助姜寻拓宽了一下她的通关思路——尽可能地给每位镇民都配备一把自制的弹弓，然后带领他们一起射杀黑色的飞鸟，以此来给白色的飞鸟打辅助，这样一来大概率能够扭转寡不敌众的战局。

　　与姜寻自幼相识的苏末深知她如果对姜寻的这种通关方式表示异议的话只会让姜寻感到费解，因为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这位发小不太对劲儿——

　　姜寻似乎缺乏人类应有的是非善恶观念，为人处事随心所欲，不论是否逾矩。

　　比如草菅人命没问题，方便自己通关就行；友人无过，指认必诛；无需尊重追求者，有事无偿使用，无事随手一扔。

　　幸好在现实世界中时刻受到法律和法规的约束，身处人类社会中的姜寻即使不认同这些法律和法规、即使萌生了各种各样出格的想法也不会把它们付诸实践。

　　但是在所谓的【入塔考核】和接下来的【“神明”遴选】中，除了通关条件和死亡条件以外，似乎就没有能够约束姜寻的东西了。

　　难以想象届时的姜寻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让每一次从【“神明”遴选】中走出来的姜寻都与如今还在现实生活中的姜寻无异。

　　苏末认为姜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却在病理方面的原因之外，幼年时的经历也难辞其咎。

　　姜寻身为姜若诗的一位堂哥的私生女，本来身份就见不得光，又因为在学说话的年纪被诊断出了自闭症，所以姜家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这名“脑瘫”儿童，于是姜若诗的这位堂哥就通过姜若诗的嫖虫父亲委托自己的堂妹姜若诗把自己的女儿姜寻扔去市里的孤儿院。

　　这个时候的“姜若诗”已经是其系统250了——姜若诗为了救回因复仇而牺牲的系统250，主动请求系统288的宿主宋芊让系统288对她使用专属技能“以命换命”，这个专属技能的局限性之一是被救的一方只能够在主动献祭的一方的躯壳里复活。

　　或许是为了报恩，又或许是真的不忍心，系统250在接手姜寻后没有把她送去孤儿院，而是自己收养了她。

　　在系统250的悉心照料之下，姜寻的病情开始一天天地好转。到了该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姜寻几乎康复，至少看起来已经和正常的孩子无异了。直到这个时候，系统250才发现姜寻患上的不是常规的自闭症，而是高功能自闭症——

　　姜寻在艺术方面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尤其擅长绘画。

　　后来姜寻被保送进了司诞登的艺术设计专业，除了常年稳坐所在专业的第一名的位子以外，年纪轻轻的她就已经斩获了数十个常人可望不可及的艺术类奖项。

　　因祸得福，天才的人生就是这么地羡煞旁人；祸福相依，天才总会缺失常人所拥有的某种东西。

　　“我说完了。”在讲述完自己在昨天夜里所做的噩梦的具体情况后，姜寻开始反问苏末在昨天夜里所做的噩梦的详情，“轮到你了。”

　　苏末听后先是大致地给姜寻讲述了一下她的经历，然后事无巨细、有问必答地把她目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都共享给了姜寻。

　　与姜寻交换完情报后的苏末打算再出门走走消消食，顺便亲自去给声称自己没有力气走路了的姜寻买奶茶。

　　目标奶茶店距离司诞登不远，步行到店只需十五分钟左右，如果点外卖的话需要收取五元配送费不说，还得等待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够收到餐品。

　　毕竟曾经是“演艺圈的后花园”，所以一切垃圾食品都不得在司诞登的校园内售卖，在校人员要想吃到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只能够前往学校附近的小吃街。

　　苏末撑着一把白面黑底的遮阳伞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是午后三点。

　　估计是大家都不愿意顶着艳阳出门，宁愿多花点时间和金钱也要在室内点外卖，云间市最大的连锁奶茶店“千百度”内现在一位客人都没有。

　　由于“千百度”的外卖点单和现场点单是分开制作的，现在店里又只有苏末一位客人，因此苏末没等多久就听见了属于她的叫号。

　　苏末闻声拿着奶茶小票走到了取餐口。

　　她刚准备把手中的奶茶小票递给面前的店员，却发现这张一直被她攥在手中的奶茶小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字迹磨损严重的高铁票，从票面上只能够依稀辨认出四个信息点——

　　始发站“失格”、终点站“新生”、发车时间“2027年9月1日10：30”、行程耗时168小时。

　　等到苏末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云间市最大的连锁奶茶店“千百度”里了，而是正坐在一辆老旧的私家车的后排座位上。

　　视线朝前，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分别坐着系着安全带的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有些褪色了的西服。男的大腹便便顶着个大秃头，女的挺着一点儿小肚腩头发黑白参半，单从外形上看这两人都已经步入了中年。

　　苏末本想通过车内的中央后视镜看一下这两人的脸，却发现车内的中央后视镜一直处于被折叠收纳的状态。

　　【欢迎来到【权力的游戏《序列战争》】，本场游戏副本载入完毕。】

　　一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突然在苏末的脑海中响起。

　　【游戏副本名称：《魁蕾学院》

　　副本等级：序列1

　　游戏模式：多人（25/25）

　　副本简介：我看见他们躲在阴暗处，谈笑间将我们的肢体散落得到处都是；我看见他们站在阳光里，手握着利器朝我们走来......

　　通关条件及评级：

　　S级：在一定的时间内了却“它”的夙愿。

　　A级：在一定的时间内帮助“它”逃离“魁蕾学院”。

　　B级：在一定的时间内逃离“魁蕾学院”。

　　C级：在“魁蕾学院”内存活一定的时间。

　　当前副本的探索进度：0％】

　　现在还是大白天的，【无妄之塔】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筛选【“神明”的候选人】了？看来只要还顶着【“神明”的候选人】这个身份，一天二十四小时之内都不能够安生。

　　如果此时此刻的自己没有患病，那么苏末感觉她现在一定烦得要命。

　　【请候选人“苏末”依照【新玩家指引】办理【新玩家登记手续】。】

　　怎么这么多事儿？

　　身为避事主义者的苏末听了顿时感觉如果她没有患病的话这时候应该更烦了。但是为了能够完完整整地回归到现实世界中，她不得不按照这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所说的来做。

　　【警报......警报......数据紊乱......正在进行数据修复......数据修复完毕。】

　　一轮到她就出现故障？这么玩是吧？

　　苏末感觉她现在应该不仅烦，还有被冒犯到。

　　【正在激活候选人账号000000064......候选人账号000000064已激活。默认候选人的名称为“苏末”，是否使用【改名卡】修改【候选人名称】？】

　　这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说完，苏末的眼前弹出了一块蓝黑色的满是科幻风格的面板，上面除了提示默认的【候选人名称】和询问是否使用游戏道具进行改名以外，还分别有一个“是”的选项和一个“否”的选项。

　　苏末见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与她在现实中的人身财产安全相比，【改名卡】能值几个钱？

　　【已消耗【改名卡】X1，请候选人“苏末”输入新的【候选人名称】。】

　　苏末想了想，指尖在蓝黑色的荧光屏上写下了“句号”二字。

　　“句号”是她还在小世界《末世之我是丧尸王》中的孤儿院里的时候的称呼。那个时候的她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个“末”字以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同龄的孩子们又都喜欢耍酷，所以就喊她“句号”。

　　【【候选人名称】已更改。正在更新候选人信息......】

　　【候选人名称：句号

　　身份评级：“愚者”（说明：“愚者”或始或终，“世界”亦然，共计二十一个等级，升级需要用到基于每场游戏评价获得的经验值。）

　　生命值：100（说明：当生命值归零时，候选人无论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都将面临肉身死亡，且魂飞魄散。）

　　理智值（San值）：100（说明：不可名状的事物和不可言传的声音都会导致该项数值出现下降。归零即癫狂，候选人将永久成为本游戏的制作素材。）

　　智力：99（评价：慧极必伤，好在还有救。）

　　武力：90（评价：金刚芭比，人不可貌相。）

　　幸运值：0.1（评价：聊胜于无，这世间的风雨都会向你倾斜。）

　　精神力等级：S（评价：是因祸得福的心理疾病患者一枚吖~）

　　游戏道具：无（说明：获取的方式有很多，杀人夺宝不失为其中的一种。）

　　假性权能：无（说明：【无妄之塔】赋予了各位【“神明”的候选人】一种能够匹敌【“神明”的权能】的特殊能力。）】

　　【以上候选人信息皆收录于【玩家信息】面板。除却【候选人名称】、【身份评级】、【生命值】和【理智值（San值）】不可隐藏以外，其余项原则上仅为候选人个人可见。】

　　......无需说明的地方大可以不进行说明，别整一些阴阳怪气的“评价”。

　　苏末现在不仅感觉她应该有被冒犯到，拳头还硬了。

　　既然【无妄之塔】期望她是一位“高智商的金刚疯批”，那么她不得助力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梦想？

　　在这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消失后没过多久，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妇人突然开口道：“囡囡啊，到了新学校你要多和老师们还有同学们交流交流，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成天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了知道吗？少让你爸和我操心。”

　　苏末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位中年妇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囡囡”是家族或者家庭中的年长者对身为晚辈的小女孩的昵称，而目前在这辆老旧的私家车里只有她一个......

　　小女孩？

　　意识到了什么的苏末连忙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四肢和躯干都比她如今在现实中的要短了些。

　　倒与十来岁时的自己的相符合。

　　就在这时，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空出右手捣腾了一下车内的中央后视镜。

　　通过这面被摆正了的中央后视镜，苏末看见了自己的脸——

　　象征着稚嫩的婴儿肥还盘踞在双颊尚未完全褪去，脸周的轮廓却清晰而流畅，少女的青涩感一时间扑面而来。

　　俨然是她十来岁时的模样。

　　与此同时，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这一男一女的面容也都呈现在了苏末的眼前——

　　由硅胶制成的脸皮僵硬而透光，眼睛里没有眼白而是被又大又黑的瞳仁给占满了，鼻子尖尖，本该是嘴巴的地方只有呈梯形的刻痕。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两只人偶。

　　可是他们身上的皮肤却又的确是人类的皮肤。

　　正当苏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这对中年夫妇的时候，呈现在中央后视镜中的两张人偶脸突然张嘴笑了起来，嘴角越裂越开，笑容也愈发地诡异。

　　苏末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回想了一下，觉得眼下身为“囡囡”的自己应该给予面前的这对“父母”一点儿回应，于是她微微启唇......

　　不对。

　　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苏末急忙把刚溜到了嘴边的音节重新咽了下去。

　　按照这位“母亲”在刚才的说法，她这个“囡囡”在平日里可都是“成天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

　　最终苏末只是沉默地朝着面前的这对中年夫妇点了点头。

　　眼看苏末点头了，呈现在中央后视镜中的两张人偶脸顿时收敛了诡异的笑容。

　　一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这时候在苏末的脑海中响起——

　　【玩家“李巧儿”、“黄文涛”、“卓文倩”、“张允”、“吉姣”已出局。】

　　这道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刚说完，一行红色的字幕忽然出现在了苏末的眼皮底下。

　　【09·序列8·《雨夜屠夫》：居然没中招？真扫兴！】

　　什么怪东西？

　　苏末见状不露声色地盯着这行红色的字幕，直到它移动着消失在了一道看不见的分界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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