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晴

　　一行人吵吵嚷嚷，等选好枪出来，已经临近上午九点。
　　顾峯早已为贵宾们选中了手枪位，精挑细选的王牌教练却只准备了魏辛和郭明玮两个人的。仲航随手拿了一把□□，却基本没有开枪，全程都在教导苗藐。
　　苗藐在射击上颇有天赋，领悟力也高，射空了几个弹夹后就基本掌握了要领，成绩也稳定在七八环左右。仲航见他打得专心致志，没有再出言指导，转身走到休息区坐下，随手拿起一支□□92F分解组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苗藐的状况。
　　盛行练了几把就坐到了休息区，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把柯尔特蟒蛇，见仲航没分半个眼神给他，语气有点酸溜溜的：“哎哎哎，你这是典型的媳妇娶过门，媒人丢过墙。看得这么紧，人在那能丢了吗？”
　　仲航瞥了他一眼：“你算哪门子媒人，我要感谢也得感谢李长亭。再说了，我这还没得手呢，你瞎嚷嚷什么？”
　　盛行不以为然：“我看这是迟早的事，你今天就围着宝贝转了，以你这精神头，不拿下天理难容。”
　　仲航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你热闹也看完了，坐在这也无聊，还是趁早回去的好。”
　　盛行道：“别呀，我还没和苗苗说上话呢，好歹让他叫我一声盛哥，我今天才圆满。”
　　仲航嗤笑道：“在休息室里你没和苗苗说话？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盛行十分坦然：“虽然说了，可是关系没拉好，我这不是还想再拉拉关系嘛！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仲航道：“苗苗的戒心重，我这一声三哥可费了不少力气，你……至少今天是不可能了。”
　　盛行斜睨着他：“我听你这话里话外怎么有点得意呢？”
　　仲航露出笑容：“你才听出来？”
　　盛行顿觉心塞。
　　□□的后坐力不容小觑，苗藐一开始还不觉得，开枪次数多了就愈发负担不了，甚至影响了准头，只好放下枪，走到休息区坐下。
　　仲航见状关心道：“怎么了？”
　　苗藐揉着肩膀，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郁闷道：“手痛，肩膀也酸。”
　　仲航笑道：“□□不装弹也有850克重，加上后坐力，酸痛是肯定的，休息一会。”
　　苗藐点了点头，见盛行无所事事，疑惑道：“盛大哥怎么不去练枪？”
　　盛行冲仲航飘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装模作样地揉着肩膀：“盛哥没用，手也酸。”
　　苗藐表示十分理解，有些沮丧：“手这么酸，步枪还怎么练啊！还有AK-47……”
　　仲航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今天不过瘾下次再带你来。”
　　苗藐眼睛一亮，使劲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那只恋恋不舍的手掌。
　　仲航又揉了一把，满意地笑了起来，掌心的触感柔软，手底下那颗脑袋也没有丝毫的闪躲之意，不知不觉间，少年已经不抗拒他偶尔的触碰了。
　　魏辛和郭明玮尚在努力练习，两位教练尽职尽责，从据枪、瞄准到击发，每一个动作都纠正到无懈可击，无奈两人领悟力不佳。魏辛略好一点，虽然成绩不佳，好歹还能枪枪上靶。郭明玮则是全凭运气，偶尔一枪能蒙上个九环，剩下的子弹都不知所踪，没在靶子上留下一点踪迹，弄得那个教练都有点茫然，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苗藐观察了两人的练习过程，再一看他们打出的成绩，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射击天才，喜滋滋地回到休息区，觉得手也不酸了，肩也不痛了，心情都明媚了。
　　仲航眼睛定在他身上，觉得此刻的苗藐就像一只成功偷腥的老鼠，窃窃偷乐的模样无比可爱。盛行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起身去了射击台，再呆在这，狗眼都快要被闪瞎了。
　　顾峯急急忙忙走进来，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了片刻，低声对仲航道：“姐来了，还有姐夫。”
　　顾家连同仲家，能同时被仲航和顾峯叫一声姐的，只有仲黎一人。仲二小姐也是个枪械爱好者，各色名枪都上过手，最喜欢的运动是CBQ，从来都是一朵表里不一的霸王花。
　　仲黎也是飞猎的常客，但她朋友多聚会多，像元旦节这种日子，通常排满了活动，射击这么冷冰冰的运动，都是留在平时活动筋骨的。
　　失算了，仲航暗道不好。顾峯都能轻易看出来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仲黎的眼睛，但在仲航的计划中，现在决不是和家人出柜的时机，苗藐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仲家人的视野里。
　　仲航脸色有些阴沉，下意识看了一眼苗藐，少年正满眼好奇地盯着他们瞧，清亮的眸子里有些许疑惑，仲航的心突然间就定了下来。
　　仲黎拎着一把斑蝰蛇，一身运动装，迎面大步而来，与她并行的男人和盛行有几分相似，眉目儒雅，正是金玉其外的盛言。
　　仲航站起身，对苗藐笑了笑：“苗苗，我给你介绍两个人。”
　　苗藐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正好对上走到桌前站定的两人，顿时明了，感情这俩是仲三哥的熟人。
　　仲黎一早就看见了坐在仲航身旁的少年，站定后含笑打量了苗藐几眼，见一旁的仲航不自觉地露出紧张之色，心中有了计较，理也没理仲航，直接对着苗藐道：“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苗藐被这称呼窘了窘，有些无措道：“……苗藐。”
　　仲黎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仲航，继续笑眯眯地问：“小可爱，今年几岁了，在哪上学呢？”
　　苗藐忍不住道：“我不小了，三月份就成年了，在读高三。”
　　仲黎指了指仲航：“我是他姐姐，你们是朋友吗？”
　　苗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啊，姐姐好。”
　　仲黎满意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乖，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就给姐姐讲，姐姐替你揍他。”她从口袋里摸出便签纸，写下号码递过来，笑眯眯道，“姐姐的电话，收着。”
　　苗藐没跟上仲黎的思维节奏，一时间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下这张纸，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仲航，见仲三哥轻轻点了下头，这才接下便签纸。
　　“谢谢姐姐，不过，三哥没有欺负过我。”
　　仲黎不以为然：“真的？你不会是在给他说好话吧！”
　　苗藐脸色苦了一下，心有余悸道：“他做教官的时候对谁都凶，那不算是欺负吧？”
　　“哦~”仲黎拖长了音调，眼神瞟过仲航的脸，了然道，“是教官啊？”
　　仲航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仲黎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却又好像句句都在跟他说。他的这个姐姐虽然比不上大哥的严厉，却也有几分长姐的威严在，尤其是他心虚在前的时候，气势都能短上半截。而今天这事，已经不能用心虚二字概括了，简直就像待审判的犯人，还是犯罪未遂的那种，说真的，他有点冤。
　　盛行又混了几把，下来就看见这边热闹非凡，看清新来的人是谁后，向仲航送去了同情的眼神，自己则若无其事地问好：“二哥，二嫂，好巧。”
　　仲黎的语调意味深长：“阿行也在啊！真是难得。”
　　盛行讪笑了一声，没有接茬。
　　仲黎套完了苗藐的话，示意顾峯招待苗藐，自己则撇下未婚夫，拉走了仲航，面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小可爱，待会姐姐再来找你玩，那个是你姐夫，想玩什么尽管说，让他请客。”
　　“哦。”苗藐有些无奈，仲黎身上有种十分强势的意味，我行我素不怎么听劝，言行间也有一种自带的、难以抗拒的亲近之意。苗藐从没和这种年华正好、成熟美丽的女人相处过，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似乎被小小的调戏了一把？
　　四个人围坐在了桌边，盛行松了一口气，啧啧道：“仲三的运气的可真不怎么样。”他对上苗藐的眼睛，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转而指了指盛言道，“苗苗，这是我二哥盛言。”
　　苗藐一愣：“不是姐夫吗？”
　　盛行一乐：“他是仲三的姐夫，是我的二哥，你还是叫姐夫吧。”
　　苗藐面露窘色，冲盛言点了点头，乖乖叫了声姐夫。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感情你们这群人都是亲戚。
　　顾峯不乐意了：“苗苗，可不带这样的，他们不是哥就是姐，对上我怎么就变成顾老板了，别这么客气，叫声……峯哥就行。”顾峯才是真的没当过哥哥，好不容易遇见个比自己小的，此时一脸的跃跃欲试。顾峯在家排行老二，本想让苗藐叫一声二哥，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样岂不是比仲三哥还要高一级，还是不要找揍的好。
　　苗藐眼睛一抽，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称呼，想了想又觉得一个贵宾待遇换一声哥挺划算的，因而毫无障碍地又叫出一声哥来。仲航为了一声三哥处心积虑了好几个月，若是知道苗藐叫其他人都叫得这么爽快，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顾峯一脸的圆满，手一挥承诺道：“就冲这一声哥，以后你们随时来玩，峯哥请客。”
　　苗藐立刻就满心欢喜，觉得这一声哥简直划算透了。
　　魏辛祸害完几匣子弹，揉着酸痛的肩臂走过来，疑惑地看着陌生的盛言：“这是？”
　　苗藐道：“这是三哥的姐夫，盛哥的二哥。”
　　魏辛反应了几秒，有点不确定道：“姐夫？”
　　盛言温和地笑了笑：“和苗苗一样叫我姐夫就行了。”
　　魏辛恍然大悟，热情道：“姐夫你好，我是魏辛，不是微信，是围魏救赵的魏，辛勤劳作的辛，小藐的朋友。”
　　盛言点了点头，不知道他本性的人，很容易就被这幅人模狗样的君子风范糊弄过去，误以为他当真是德行昭昭的正义之士。
　　魏辛一边活动肩膀一边回头去看郭明玮，有些佩服：“小胖还在打啊？我手都酸的不行了。”
　　苗藐也不知道郭小胖在搞什么名堂，摇头道：“我刚才去看了看，他老是脱靶，估计是不甘心吧！”
　　魏辛瘪嘴道：“他还跟我吹呢，结果还不如我……小藐，你怎么样？手枪和步枪还是不一样的吧？”苗藐曾在军训时，用五发子弹打出了四十环的好成绩，引得不少人围观赞叹。当时用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和□□区别明显，却也能窥见苗藐的射击天赋。
　　苗藐比出一个八的手势，得意道：“差不多啦，都是稳定在八环左右，可惜只打出了一个满环，手就酸得不得了。”
　　顾峯惊讶道：“苗苗接触过射击吗？这个成绩很不错了。”
　　苗藐道：“军训的时候开过五枪，用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手枪是第一次接触。”
　　顾峯啧了一声：“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天赋，也用不着被奶奶嫌弃了。”
　　盛言深有感触，虽然嫌弃的方向不同，但顾老太太的挑剔他还是领教过一二，即使早有准备也难以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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