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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晚间方媛带着碧草去静安堂用膳,高氏便同她说起裁冬衣的事。
“我瞧着那几件雪貂颜色好看,可以做个围脖还有昭君帽。你若是喜欢什么花色便同她们说,便是自己画着样子比照着绣也是可以的。”
她见方媛乖巧点了点头,想到今日宫中来了嬷嬷,又柔声道:“宫内今日来了宫人,说长乐公主那日地动受了些惊吓,这几日有些郁郁,我瞧着她的意思是想你进去陪公主说说话。”
方媛有些奇怪,她与长乐公主说来也并非熟识,只是公主在女学内与谁都不亲近,倒显出待她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只是不知这是公主的意思,还是宫人病急乱投医。”她既想到了便问了出来。
高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论如何,你都得进去看看。只是我听闻宫中太子重病多日,你明日入宫要注意些忌讳,可知晓?”
“姨母放心,阿瑗知晓。”
第二日宫内便派了车马来接,方媛认得那宫人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玉盏,一时有些吃惊。
她刚入了车内,又是一惊,公主竟坐在里面。她摘了纱帽,略福一礼:“殿下。”
长乐今日穿了件水兰袄裙,外罩一件素白褙子,裙边绣着缠枝团纹,支着下巴靠在软枕上,浅浅一笑:“我亲自来接你,如何?”
“殿下是想出宫转转?”
“我也不知,只是闷得很。”
方媛见她眉头微皱,随后便随意拽了拽车内红绳。外头侍卫听了铃铛声音,凑近车窗恭敬道:“公主有何吩咐。”
“先不回宫,去西市转转。”
“公主,这.......”那人有些犹疑,里间却没了声音,无奈之下只能命车夫调转出武威门往西市行去。
说来方媛也未曾好好逛过街市,府内姨母虽未拘着她,可是近日事情多发,她便未曾想过。她见长乐不愿多言,手指点着下唇,目光透过窗扇间微微掠起的空隙,似在出神,便也安静坐在一旁,默默盯着茶盏上釉彩的梅花瓣。公主行事自有决定,她跟着就好。
车帘并未掀开,只是行了一阵,外间声音愈加嘈杂,偶尔能听得吆喝叫卖之声,方媛猜测这西市应是已到了。
此时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车马便行得慢些,虽有侍卫护着车架,但偶有孩子穿街而过,笑声离得极近。
“公主来过西市么?”她见长乐仍是不曾掀帘,车马悠悠行着不知要去往何方,便轻声问道。
“不曾。但是这街上有意思的我都知道。”她斜歪着脑袋,朝她笑道:“你可知为何?”
方媛摇了摇头,她也不在意,风又将车帘微微掀开,她望着一闪而过的酒家招牌,声音带了些轻快:“我少时好奇,便有个人会说来给我听,寻来给我看。你呢?我当日生辰你送了糖画儿,应也是逛过的吧”
“未曾,我也是听世兄说的,当日投机取巧幸好公主喜欢。”
“我听说魏家大郎随军出征亳州,你可担心?”长乐起了些谈兴,收回视线望着方媛。
方媛却回道:“我只在地动那日做了个噩梦。”说完便觉有些微赧,将茶盏捧起来浅浅啜了一口。
长乐在上首听完撑着下巴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会同我说你极担心他。”
“担心的。”她说完似觉得自己也有些前后矛盾,抬手挽了挽发丝。
这种感觉她说不出来,她不愿说是忧心于此,鹊楼那日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仍刻在心间,她只是念着这个人,以前最喜栀子清香,如今却让下人植了株桂树在院中。
两人这边正在说着话,突然外间传来行人尖叫,隐隐还有马蹄奔驰之声。玉盏皱眉正要去问,就听车驾外随行侍卫高声喊道:“快将车架移到边上去!快!”
长乐听了立刻掀开帘子望去,只见周围皆是受惊跑开的行人,正前方有一棕色烈马驰来。那马儿身形高大,肌肉矫健,四蹄起落间将至眼前。那烈马颈上套着绳子,马头挥舞似是要挣脱出去,几番甩脱不得因而更加狂躁。
外头驾车侍卫的额上已是冒汗,拼力催动马匹想往边上挪开,可是街上行人众多,奔走匆忙,车架一时竟被困在路中无法动弹。
眼看着两头就要相撞,连驾车的马匹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劲风,躁动不安地刨动地面,突然间一人仿佛从天而降落在烈马之上。
只见那人一手抓紧绳子,动作利落在掌上绕了几转,那马儿感受到背上重量愈发狂躁,猛地立起要将背上之人颠下去。行人一时间都怔立在原地,呆呆看着那男子被烈马抬起的身躯耸入高空,马前蹄刨动数下,男子双腿夹紧马腹依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直至那马支撑不住又回了平地。烈马鼻头仍是喷出股股热气,躁郁难解,但挣扎几番确仍是抛不开背上之人,过了一阵方平复下来。
众人这才有心思去细看那人,只见他穿着窄袖胡服,头发结辫,背后用一根貂尾装饰,面目深邃,一双瞳仁竟微微泛着绿意。他腰上别着一把弯刀,刀鞘竟是纯金所作,四周围着数颗宝石,一眼望去便知贵重非凡。
近来京都有东夷使节率队来访,此人身份并不难猜。东夷草原上的马匹除了是骑兵首选,周廷贵族也极喜爱,故而每年使臣进京也会带着马队前来交易。果然众人立时便见到一队东夷人匆忙赶到,他们先向马上之人行礼,待看见烈马已被制服,周围并未有人员伤亡,都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这马冲过来头一遭便是要撞上长乐车架,因而此时车架立在路中格外显眼。乌木马车上点缀着鎏金饰品,且周边围着数个侍卫,众人一眼看去便知晓车内主人身份非凡。
只见那降伏烈马之人自马上一跃而下,随后走到车架旁,右手放于胸前,身体前倾略一低头,朗声道:“这马儿是草原上的野马,桀骜难驯,刚刚突然挣脱绳索狂奔起来,险些冲撞贵人,木川深感歉意。”
他保持着姿势未动,似是在等车内之人回应,外间侍卫未等到公主吩咐便也只能立在原地,不敢驱车前行。
车内,方媛额角泛红,微微肿起,长乐抬手轻轻戳了戳,方媛便要躲开。
“谁让你刚刚要扯我的。”长乐小心给她吹了吹嗔怪道。
刚刚方媛坐在靠里侧,她坐在正中,眼看那烈马就要撞到眼前,她急切之下将自己自窗口扯了过来。她一时不防倒在她身上,她额头撞在边上车厢凸起的木头上,立时红了起来。
“都那时了公主还发呆。”方媛在长乐面前一直都淡定持礼,只如今也不免回了一嘴。长乐闻言嘟了嘟嘴,加了些力气给她吹了几口。
恰此时,外间那东夷男子声音传来,长乐眉头皱起,扯了扯车内红绳。一时间只听到那车檐下精巧铜铃清脆声响,随后便有侍卫恭敬侯在车窗旁。
那东夷男子低头间只听到一清冷女声淡淡道:“派人去问问这禁军统领,若是遇此一事,该如何处置。”
那侍卫得了令便下去吩咐,车架也要重新启动,竟是直接将这东夷人给忽视了个干净。他低头间眸色渐深,车架经过之时似无意间抬了抬头,马车前行时车帘稍稍扬起,便见一截小巧下巴上雪肤作底,唇瓣嫣红。
经此一事长乐也无心思在逛,考虑到方媛额上红肿,便让侍卫回了武安侯府。
高氏得了消息便过来迎,入了明颐阁看到方媛额上那一块儿,便差人赶快去烫个鸡蛋过来。长乐此时也不免有些心虚,好在高氏并未多问,待吩咐好下人便借口回了静安堂,让她二人好好说话。
明颐阁内飘着淡淡桂香,长□□过窗格便见到院里的桂树,周围还撑着木架,显然是刚植不久。她嗅着空气里甜丝丝的味道,轻快道:“你喜欢桂花啊。”
方媛顺着她视线望去,点了点头:“府内做的桂花糕味道也极好,公主要不要尝尝?”
“我不喜欢吃甜口的。”
她摇了摇头,恰好这时下人将烫好的鸡蛋包好送来,碧草接过来正要给方瑗揉着,她抬手要了过来。
“我给你揉揉?”她朝方媛举了举手,说完便凑了过来,那鸡蛋烫得很,揉在额上伤处就是一阵痛,方媛不禁发出了丝丝声。结果她一出声,上头的手便抖上一抖,她好奇地瞄了一眼便见长乐眉头皱起,嘴巴微张竟仿佛痛得是她自己一样。她见过的长乐公主多是高傲调皮懒散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几次下来,就再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突然额上一痛,就见长乐在上头狠狠按了一下鸡蛋,她睨了她一眼,便将鸡蛋递给了碧草,接过玉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坐在了一边,又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
这时,外头有人递话,玉盏过去问了后便匆忙回转。她走近附在长乐耳边小声道:“公主,王都督说是在宫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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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女子专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