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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二日，萧玟玉就带着扫墨去看顾致宁了。
顾致宁见到萧玟玉自然很开心，拉着他特意走到了角落，偷偷跟他说：“玉哥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仙人哦。”
萧玟玉也贴着他耳朵跟他玩笑说：“我知道……不然我早就回到天上去了……”
顾致宁就像捡到了宝，笑得眉眼弯弯。
月杉正过来，看到顾致宁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脸：“世子终于肯笑了，前两天好不可怜，终日愁眉苦脸的。”
当然，顾致宁见到月杉仍开心不起来。
因为每次月杉过来，开口说的话必逃不掉“该去念书了”。
面对顾律修，顾致宁不敢无礼，但面对月杉，他敢说的话就多了：“你是不是又要催着我念书了？今天我想跟玉哥哥一块儿玩，能不能不念了？”
顾律修从门外走进来：“成天净只想着玩，你功课落下了多少心里可清楚？”
顾致宁被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孩儿给父王……”
“行了行了，都别行礼了。”顾律修挥挥手，“带世子去书房念书。”
顾致宁五官立刻皱到了一起，下一秒就要飚出泪来一样。
顾律修不为所动：“还不快去。”
“是……”委屈到声音都在颤抖。
既然顾致宁被带去书房了，萧玟玉便没了待在这里的理由，他向顾律修行礼：“既然世子去念书了，那玟玉也先告退了。”
可还没退出房间，顾律修就喊道：“站住。”
萧玟玉只微微侧过了身：“……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抬起头来。”
“……”
“本王叫你抬起头来。”
“……王爷……”
“你想要我说第三遍吗？”
萧玟玉这才慢慢抬起了头。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本王吗？”
“……玟玉不敢，只怕王爷看到生气，才一时不敢抬头。”
顾律修也能听出来萧玟玉是在指什么，便道：“那日不过一时气恼之言，不必挂念在心。”
萧玟玉心里已有得逞的喜意，不过表面还是波澜不惊：“……谢王爷。”
顾律修并不太擅长当面对人言好。
一是性格问题。他天生金贵霸道，从不需要去讨好谁。先帝在时，他是最被看重的皇子亲王。先帝去后，他是当今圣上都敬三分的兄长。他沉迷习武，年少时就去了瀛洲练武，多年来，能用功夫解决的事情，他都不会浪费笔墨口舌去绕弯子。
二是经验问题。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可他是亲王，哪怕他错了，都会有一堆人拼命给他铺台阶求着他下去。不需要他低头去认错。
唯独这个萧玟玉不一样。
自己难得主动去看他，又叫丫鬟天天给他送东西，还是不肯低头。
顾律修也想过这会不会是欲擒故纵，但再看萧玟玉，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看上去胆小又内向，说话声音都是软软弱弱，从未太重。
这么想，就觉得他不是不肯低头，只是因为胆太小，怕行错说错，才不敢来罢了。
顾律修不愿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暴戾冷酷的人。虽然他对单家送来的人提不起兴趣，但既进了王府，那他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既然世子喜欢你，你有空便可来陪世子解闷。这两日世子正在学习文章，你要是能劝世子以学业为先，也不枉世子对你的喜爱了。”
“是。”
于是那日后，萧玟玉便时不时地就往长竹院跑。
同时还真想了个能让顾致宁好好念书的办法。
扫墨看萧玟玉劝人学习，觉得非常新奇有趣：“真可惜了不在缀锦阁，不然可真想让大家都看看你教小孩念书是什么模样？”
“哼，说的以前我没这么教过你似的。”
“你何曾教过我文章了？”
“在蓬莱岛的时候，偷偷背着师兄教你的人难道不是我？”
扫墨笑：“我倒是忘了。我只记得你自己挨打就算了，还总拖累着公子与你一起受罚。”
“所以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还偷偷向师傅揭发我。”
“好汉不提儿时顽，好吗？”
“你那时是顽吗，你简直是要我命。”萧玟玉慢慢道，“不过从蓬莱出来后，就你一直陪着我。”
“主要也是公子的命令，他说要我好好保护你。”扫墨的目光看向很远，“不过就是没想到，你本是武功最差的，离开蓬莱岛后，一下子就变成武功最好的了。这两年更是，连缀锦阁在江湖上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希望公子能早日游历回来，等他回来看到你不仅让缀锦阁名声大噪，还成了贤亲王的人……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对，等师兄回来看到你穿女儿装也如此美艳，一定后悔当初没把你带走。”
“你这烂嘴的，还拿我寻起开心来了？我不帮你了。”
“别别别，扫墨姑娘，请原谅我一时失言。”
“你还来？”
“不来了不来了。”
“言归正传，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世子好好学习？”扫墨问，又再补充，“还有，他喜欢你是因为你能陪他玩罢了。你看他念书时的模样，每每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你要也一天到晚催着他念书，我看他很快就会不喜欢你了。”
“世子喜不喜欢我本就是其次，我要的是顾律修喜欢我，世子不过是我引起顾律修注意的一个棋子罢了。”萧玟玉自信笑着，“你也不用替我愁，我自有办法。”
萧玟玉的办法也并不复杂。
无非就是顾致宁念书的时候，陪他一起念罢了。
萧玟玉走进顾致宁的书房时，他正在练字，看到萧玟玉进来，他马上就放下笔，哭丧着脸跑到萧玟玉身边：“玉哥哥，你带我逃吧，这里太可怕了。”
萧玟玉哭笑不得，领着顾致宁回到书桌边：“我看看，这几个字不都写得挺好的吗？”
顾致宁还是一脸绝望：“我不要写字，我不要念书，我不要做文章，我想出去玩。”
萧玟玉蹲下身，贴着顾致宁的耳朵悄悄跟他说：“我有办法带你出去玩，可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一听能出去玩，顾致宁就先应了：“什么忙，只要宁儿能做到，宁儿都愿意做。”
“你也知道，玉哥哥是专管孩童的，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跟小孩子玩。所以玉哥哥也不擅长念书文章，每次要我看着这些字啊，我就头疼到不得了。”
顾致宁听了，连忙说：“宁儿也是，宁儿也觉得头好疼。”
“我来前啊，去找了王爷，我跟王爷说——世子还这么小，不必要求他每日都是学业文章的，该好好玩才是。”
顾致宁连连点头，赞同极了。
“可王爷听了生气，还考了我好几个问题……玉哥哥笨，没读过什么书，哪里会呢？所以王爷就说，除非等我也学会了，否则不能跟世子一起玩。”
“那可怎么办？”
“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宁儿先将书上的内容学会了，再来教我，等我们都会了，王爷就能让我们去玩了。”
“……可是，宁儿不要……”
“但这是我们能一起玩的最后办法了，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可能都没法来这里找你了。”
“………但是，宁儿不喜欢念书……”
“玉哥哥也不喜欢，读书太烦了。”萧玟玉叹声气，又道，“那不如这样，玉哥哥跟宁儿一起读书……宁儿把自己会的教给我，我也把我会的教给宁儿，这样我们还能学得更快，好不好？”
这好像是比刚才那个更好些的办法，顾致宁想了想：“……那好吧，我们试试吧……”
顾致宁只是不喜欢学习，所以学得慢，实际上他很聪明，文章一遍慢慢看了背了，就能记下差不多了。
而顾致宁不喜欢学习，也是因为学习对他而言太闷了。
他跟其他能在宫里学堂念书的孩童不一样，由于小时体弱多病，都是先生过来单独授课与他。
没有其他同龄人陪伴，一个人无聊至极，四书五经又无味，久而久之，顾致宁就愈发讨厌学习了。
而萧玟玉来陪他学习，并不要一直都待在书房里。
萧玟玉叫几个下人在府内庭院的亭子里备好茶水果子，他跟顾致宁一起背诗，谁背得快谁有果子吃，谁背得慢就再背一首。
顾致宁年纪虽小，好胜心却挺强。再加是玩乐学习的方式，还有人陪伴，他很快便能背出一首诗。
今日他们在池旁背跟池有关的诗，明日在花园背跟花有关的诗，再隔一天在竹林里背跟竹有关的诗。内容丰富了，顾致宁更感新鲜。
几个跟着的下人看到顾致宁终于是心甘情愿地开始背书，都不敢置信。
月杉更是在顾律修面前提到多次：“倒是这位萧少君有办法。都能哄得世子好好背书，真是奇了。”
顾律修本以为顾致宁就能坚持一日两日，可好几天都坚持下来后，他也颇感意外。
隔日听闻他们正在湖心亭上背诗，顾律修便前去看看。
正一水池锦鲤翻涌，他隔几步远，就听着他们在背跟锦鲤有关的诗。
顾致宁在萧玟玉身边的时候闹闹腾腾没个安静，并没发现顾律修朝他们走去。
不过萧玟玉扭头看到顾律修过去，就站了起来，给他弯腰行礼：“给王爷请安。”
顾致宁也跟着扭头，看到顾律修后，脸瞬间由喜为悲：“孩儿给父王请安。”
顾律修难得看到顾致宁像这样认真背书，心情自然好：“怎么看到父王你反歪起脸来了？”
“孩儿没有。”
“那是怎么了？”
“……孩儿，孩儿困了……”
顾律修故意道：“这个时辰也是该午睡会，奶娘，带世子去午睡吧。”
“是，王爷。”
顾致宁泪眼汪汪地被奶娘领着去午睡了。
萧玟玉见他那模样，实在怪可怜的。
顾律修在亭里坐下，对萧玟玉道：“你坐吧。”
“是。”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面对面坐在一起。
“能让世子乖乖念书，你是第一个真做到的人。你且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哪有什么办法做到，是世子自己肯认真学习了。”
“仔细跟我说真话，他是什么性格我还不了解吗？”
萧玟玉一笑，慢慢说道：“世子就是小孩子心性……要人哄，要人玩……多给些耐心，且顺着他点，他是极聪明的孩子，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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