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但愿人间无死别

　　“师父，…”

　　“嗯？”

　　“爹爹和娘亲，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会？”

　　“那为何他们年年把我扔在这里，从不来看我。”

　　“他们…是不是都不要阿蕴了……”

　　那一年，我方满两岁，就被韩王遥封为翁主，位同前朝长公主所生之女。因名字里有一蕴字，则赐号蕴襄，取“蕴抱于奥，襄尔扶匡”之意。

　　如此殊荣，当真是无上荣光。

　　这一切都得益于我那英武奇伟的父亲，得韩王看重的缘故。

　　师父这么对我说，亦或是明知我根本不会喜欢，他的口吻里有不可企及的安慰与不屑：

　　“阿蕴这般乖巧懂事，怎么会有人不要阿蕴呢？”

　　“你看阿渡，不也一直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唔……可为什么渡师姐一点也不急呢？”

　　然而每每遇到这种问题都会被师父巧妙绕过，只是刮刮她的鼻子：

　　“阿渡不急，阿蕴啊，就更不必急了。”

　　“总有一日，等你把琴练好，你爹娘就会来接你了。”

　　哈，真是一个无比美好憧憬的谎言嚯。

　　美好到，几乎将我的整个童年，都犹如浸在一个被编织的完好的梦。

　　美好到，即便在某个时刻幡悟，不忍也不敢戳穿，因为我不知道那些背后的过往会是怎样不堪的里子。

　　我见过爹爹，但我不记得他的样子。曾经师父对我说，因为娘亲要给我再添个弟弟妹妹，所以要我在这里等。可等到妹妹出生，娘却没有来。

　　再后来，爹爹也没来过了。

　　其实我只想当面问问他，我、妹妹，还有娘亲，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难道至亲的命与真心，都抵不过他与那个女人自幼相识的那点情分么？

　　直到我得知爹死了。
　　我知道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我是要为爹报仇么？

　　呵，说什么天地君亲师，生我的是父母不错，但把我养大的是师父呵。

　　谁杀死了师父，谁就该死。

　　可我还有妹妹啊……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即便知道她在何处，也从没去找过她，因为我实在不想见到那个女人，更因为…………然而现在，我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吗？……是她救了卫庄大人，是卫庄大人把她带到身边，这样巧……难道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么……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想，她又会怎么说呢。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绝对，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包括知道，有我这个姐姐。

　　我一定会保护她。直到连我也消失在这个世上。

　　“玉姐姐~我……”

　　少女巴掌大的鹅蛋脸一进门就红扑扑的，这声“玉姐姐~”芍倾可以保证简直是听她说过的最嗲的话。

　　“我想你了ಠ╭╮ಠ ……”

　　额……不仅嗲，似乎…还变的有点……不正常。。

　　一旁芍倾听的耳根子早就酸了，跟着连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么说吧，别看某灵是长了一张十三四的脸，可正常状态下其心智程度是完全可以匹配她十六岁的年纪甚至不少关窍还会做出超出年龄的反应与判断，可一到了弄玉面前，你会发现只有这时候她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散发的状态不仅和她的脸出奇很搭，不，是根本连十三四也没有，，还不是普通的撒娇。。而是毫无征兆就咯噔一下深陷入一种极度低幼的状态难以自拔。 呵，顶多十岁。

　　可话说回来你要是光撒娇也就算了，你还脸红个什么？玉姐姐又不是男子……

　　迎面就被灵雎一个小鸟扑的女子，橙黄衣袂潋滟仿若一滴清澈的雨水无意颤起铺满澄阳的湖面，漾起金色的涟漪点点。现下，她只将女孩搂在怀里，抬眼却见身后芍倾也跟了前来，于是轻拍了拍她背，笑容略敛，随即向芍倾屈膝行礼。芍倾虽向来不把旁人的礼放在眼里，但弄玉比她年长，在紫兰轩中的地位又仅在紫女之下，倒也不愿太怠慢，便也曲了曲膝，浅浅还礼。

　　灵雎最爱看她俩相互还礼，不仅风景宜人也太好玩了，于是从弄玉怀里钻出来后，也只在一旁乖巧坐着，曲肘托腮目不转睛，一味的点头默数：

　　红萝卜蹲，红萝卜蹲，红萝卜蹲完橙萝卜蹲~

　　不过，也难怪灵雎会这般喜欢她。

　　或者说，早在见面以前，就无数次的喜欢上她的琴声。

　　她本就心悦温雅多才之人，而弄玉身形最是纤细柔美，酒红色长发如瀑，披薄于肩，一枚白玉鎏金蝴蝶压发扣在之上，垂落细长的碎银流苏，被风徐徐浮动，更添了几分难得的柔美，若不是星眸中偶尔掠过的隐隐清傲，单仅凭这份纤柔，连女子都轻易为之心旌动摇。

　　画眉和云雀在檐下啼啭，一唱一和，啼破室中若无人般的静寂。

　　然而最奇的是，与紫兰轩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弄玉不仅才貌双全，却不轻佻，且无妖娆之气，倒是多出几分闺秀气质，那种端秀之姿甚至在出身王族的芍倾面前也毫不逊色，甚或更高。

　　然而这些却也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姐姐方才还念着，姑娘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过来，不想姑娘就来了。”

　　礼方毕，身后方传来一音女子轻笑，原是宫缬挑了帘子自内室里出来。

　　灵雎听见动静，寻声急急扭头去看，一时忘记午觉的时候落了枕，疼的她轻咳一声皱眉揉了揉脖子。

　　但见宫缬手上提一个摹的十分精致的描彩凤凰朱漆玲珑食盒，满目含笑道：

　　“姐姐一早就准备了姑娘最爱吃的点心，”

　　她缓步行至几前，将食盒放下，侧过身子让紧随其后的参商过了来，指着她手上的小托盘道：

　　“又叫奴婢到阁子里寻了多少自己积年舍不得用的好东西出来，这不，刚还念叨你呢。”

　　参商撂下团鸾水曲托盘，亦是满面是笑道：

　　“姑娘昨日一早就赶来看姐姐，午饭没到又过来，用过午饭晌觉都没歇就来陪姐姐逗了一下午的鸟，就这么，昨儿都一更了还要抱了姐姐才肯回去睡，当真与姐姐情重呢。”

　　弄玉倒不多言些什么，只依旧浅浅含笑道：

　　“阿灵喜欢什么，自己挑就是。”

　　随即，又对芍倾伏了一伏：

　　“就不敷衍倾殿下了，这些东西，怕也不入殿下的眼。”

　　芍倾自然是不以为意，毕竟是自幼见惯富贵之人。灵雎倒像早就十分心满意足的样子，只是她这满足错了位置，仿佛只要见到弄玉就极大的满足了她心思，于是旋身捞住弄玉脖子道：

　　“姐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不能…再抱会我呀(〃\'▽\'〃)~~~”

　　弄玉温溺颔首，笑盈盈睇她一眼：

　　呐，抱抱就抱抱。什么天大的事。

　　“以前蓉师姐在的时候，每日起床都会抱我哒~”

　　这夸张就有点图谋不轨了，人家蓉姑娘可是生物钟极标准的人，谁都跟你似的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就算会抱抱，那也是采完药出完诊还得赶上你碰巧醒了，怎么可能天天抱。

　　嘛，由于温香软玉的怀抱太过舒服，温柔乡里灵雎现在简直有点得寸进尺：

　　“要是每天天一亮一睁眼姐姐就能抱抱我就好了~那样的话阿灵肯定就不赖床辣~~”

　　“那有什么难的，”

　　女子牵起的唇若平生浮梦里曛暖的风，在秋去冬来，兰谢竹摇的日子里，愈加光影疏疏、脉脉流转。

　　“一会把姑娘要用的东西拿上来，若有人问，便说阿灵今天同我住一起。”

　　“是，姐姐。”

　　徵羽偷笑，恭谨颔首。

　　“真的？！！姐姐不是哄我吧？？”

　　许是和这俩小的待的久了，人也要不自觉跟着闹腾起来，弄玉素来温雅的面容亦蓦地多出一分顽色，眨了眨眼道：

　　“左右姐姐不在，今日紫兰轩里，我说了算。”

　　灵雎听了喜不自胜，头一次觉得紫女姐姐不在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却又忽而疑惑，回视芍倾道：

　　“对了，上午你说，紫女姐姐是入宫去陪九公子了，这几日我也听说…九公子又…又去冷宫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是自请去冷宫，我有什么办法？”

　　芍倾侧首，发髻间密密点缀的红晶珠花簪和并蒂绢花曳翠摇金，熠熠生辉。

　　说着，她切了三片雪梨，一片自己吃了，另外拿着签子扎着分给灵雎与弄玉。

　　“那是为了什么呢？”

　　灵雎一边脆生生吃着香甜一边奇道。

　　“谁知道，……”

　　芍倾吐了吐舌，

　　“不过听宫里人说好像是死了个御医，”

　　灵雎听到“御医”二字心下惊动，然而倾儿的语气过于轻易，不禁也叫她面上不得不维持住平和，只是暗自思磨，静静听着芍倾倒是继续事不关己道：

　　“也不知道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可父王还没发话呢，他就自请辞官去冷宫思过了。。而且……”

　　还听说，为了新司寇任免之事，外头朝堂重臣们你争我抢的吵个没完，吵的韩安脑仁疼。

　　不过这些芍倾也只是在宫中有所耳闻，具体自己也闹不清楚，亦不愿拿这些朝堂上的事来烦灵雎，再者她若知道了也难免会担心，加上她心思原本就细，于是转了话头轻松道：

　　“上次哥哥被罚去冷宫前就跟我说‘就当他是去个清静的地方串门去了’，我看他怕不是串门串上瘾了吧……”

　　串门。。。。吗？？。。

　　呵，还真是王族气度，这看的是有多开。。

　　“还真看不出来，九公子原来…这么喜欢清静啊……”

　　不过朝臣们自然是满口酸话，这时候不知又有多少人偷偷在背地里看笑话，想想也真是沉得住气呢。

　　芍倾只是努了努嘴，颇不以为然。其实她心里亦有些不安，因为不仅韩非目前看上去是一味按兵不动，卫庄也是行踪不定，今早连子房亦被他不动声色扣下，几个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嘁嘁喳喳，究竟搞什么鬼她也一概不知，只是目前看这样子，怕不是真有什么隐情瞒着她们。

　　“那公子有没有说，何时方归？”

　　弄玉在旁，亦好奇道。

　　“没有。”

　　“不过，照之前的状况看，”

　　噢噢，阖着这思过都思出经验来了。

　　“到了大节庆或是节气，父王都会恩准哥哥解禁一日。”

　　“明天是万寿节，我想，，或许…他会回来吧。”

　　“唔…”

　　“唉，不理他了，反正他有空没事去冷宫待着也不陪我玩就是了，哼——”

　　眼见她气不顺，灵雎也不太好再多说什么，恰好参商笑吟吟又捧了一叠子衣衫出来：

　　“姑娘纵是不爱珠饰华物，也请先试试这衣裳吧，”

　　“这是姐姐自初见姑娘以来就开始缝制了，缎面上的花样都是姐姐亲手绣的，昨日方完工呢。”

　　“我针线不好，赶早还是迟了，妹妹别嫌弃，先看看喜不喜欢。”

　　弄玉面上平白浮上局促，

　　她那是一双弹琴的手，又何曾给人缝过新衣？

　　灵雎极心喜，只消一见颜色便知用心，上裳是云水素心缎织就纹似云从山岳中出的浅桜色朵绣，下裙是灰桜·亮银色女萝缠枝舞楽玟誊锦镂花长裙。

　　“妹妹是喜欢桜色吗？我见妹妹日日都擦桜色唇脂呢。”

　　一旁芍倾只茫然见灵雎一整日都淡淡的神情此刻到了弄玉跟前却活像一枚粉红饱满的樱桃，尤其敷上那桜色口脂的唇，晶莹得让人忍不住去亲吻细啜。

　　如今她爱不够似的抚着那件新衣，整个人欢喜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方不由回眸莞尔：

　　“姐姐，我最喜欢夕色~”

　　纱窗隔断的日光只留下淡漠的痕迹，遥远天边的云霞却有炫目的光亮，那光亮匀了薄薄寥寥的一层在少女无限欢喜面上，叫人见之也不禁豁然绽出笑意。

　　夕阳将落未落的颜色，太阳，如果足够强大的话，那么即便是在死去之前，也能散发出的世间绝美而不可企及的光芒。

　　“咦？阿灵你喜欢夕色吗？”

　　“对啊~”

　　芍倾疑惑，只仰头将茜桃瞳光投注她身：

　　“可为什么一次也没见你穿过？我还以为你没有喜欢的颜色呢……”

　　“喜欢也不一定要穿在身上吧。”

　　其实若论穿衣，她还是一向偏爱镜湖常穿的鹅黄色衣裙多些，只是到了紫兰轩后也很少再穿就是了。

　　“早就与姐姐说过，之所以亲近姐姐是有个缘故，只是不知，”

　　纤细指尖抚着领口，清晰可触同样细腻齐整的针脚。灵雎被宠的几乎一时不知所措，却心甘情愿沉醉其中。相比弄玉无缘故的宠，亦不明自己对她这种无缘故的信任是从何而来。

　　“姐姐为何也会对我这样好”

　　心中有一阵暖融蔓延而上，仿佛阳光透过云层暖暖地裹住周身。

　　别人对你好，你竟然还要这般疑心

　　真是混账。混账透顶啊你。

　　“有时我常想，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过如此吧……”

　　眼角微耀的笑意似被细雨打湿，灵雎却默默将它垂了下去，不叫那点微凉沾染面颊：

　　“若换作是寻常人，我这样……不是会该让人感到厌烦的吗……”

　　“嗯……”

　　芍倾渐渐眯起的目似幷蕊而开的春日桃花，

　　“你当时说，玉姐姐与你过世的师父长的很像，脾气也像，所以才一见面就特别特别喜欢她……”

　　又是，与人相像么？

　　弄玉心中一刺，有些恍惚，抬起的眸子撞上芍倾投射过来的好奇眼风：

　　“那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疼阿灵啊？难不成她也像你之前认识的谁吗？？”

　　“殿下说笑了，”

　　她笑，

　　“若人人皆一模一样，岂非要吓人了？”

　　继而甫垂眸，

　　“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缘分使然，再者，”

　　“弄玉也一样喜欢殿下，只是殿下是不会，也不该与我们这样的人亲近的。”

　　“哈哈，谁叫你是公举，吃亏了吧哈哈哈哈~”

　　灵雎抬着下巴乐的花枝乱颤，一手指着芍倾，又忘了自己落枕这回事，许是方才得意过了头，这下一昂首便抻的更厉害，眨眼笑意全无，疼的“哎呦”一声叫出来。

　　“你这脖子是这么了？”

　　芍倾歪头看她乐极生悲，然而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奇怪。

　　弄玉亦蹙眉道：

　　“刚才就看你在揉脖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参商快拿些膏药来……”

　　“不用……我就是…又落枕了。。”

　　“我记着几日前练剑你就说落枕了，这刚好没几天你怎么又这样了？”

　　“哈，我老这样…”

　　冷眼见她总打哈哈，徵羽在一旁却早已心急如焚，忙朝弄玉道：

　　“姑娘隔三差五就落枕，且越来越频繁。奴婢今天早起还庆幸总算好些了，谁知歇了个午觉的工夫起来就又落枕了。。”

　　果然弄玉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还是敷上膏药好的快些，参商怎还不快去？”

　　说着，一敛广袖，就要起身亲自去取膏药给灵雎，却又立时被灵雎拉住，苦笑道：

　　“膏药没用，我这个估计是药都没什么效果。。”

　　弄玉愕然，迟疑了下，还是有些不信：

　　“怎么会？”

　　“我小时候就有这毛病，”

　　灵雎轻啜了一口茶水，却是在拖着压她们惊，方缓缓道：

　　“师父配了多少内服外敷的药吃了都不见效，后来还是师父带我去了趟青城山拜访道家先师，先师说我这是什么前世因果，讲了一大堆什么天道人道的我也不懂，还给我写了道符，叫缝在枕头里就好了，倒真神奇，从那之后好几年也再没犯过，我还以为是好了呢。”

　　说罢，赧笑着连连挠挠头：

　　“就是我从镜湖出来的时候太匆忙，给忘了。。”

　　又道：

　　“我想，大概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我这脖子的事才叫我这辈子总疼的吧。。哈哈，，不过我还算幸运，否则这么多年，肯定长成歪脖子了哈哈哈哈。。。”

　　灵雎一边嗤嗤笑，而弄玉不管是不是有什么天道轮回，只爱怜地替她揉揉脖子。芍倾却是沉默相对，她是很少沉得下心性的人，然而视线中那样雪白纤细的颈，仿佛当真一不注意就会被伤到，或是轻一用力就会被掐断似的，于是心下暗自盘算甭管有用没用，什么时候先派人跑趟镜湖把枕头拿回来再说。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在日落之前回宫呢，否则宫门该下钥了。”

　　九公子被禁足，连王上平素最疼的十一公主也要迫于宫规回去。其实宫中势力倾轧，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又何须得明白告知，此消彼长，早已可见一斑。

　　芍倾轻叹一声，抬首见灵雎似乎并没在意香儿这话，只自顾自边偎着弄玉肩头逗鸟。

　　“行吧，”

　　那你俩继续腻歪吧呵呵呵呵。

　　才走几步，忽又回来：

　　“还有阿灵……你、…你先给我清醒一下啊喂！！”

　　“呐？……”

　　见她迷迷怔怔，芍倾一步扑到灵雎身前，目不转睛看她一脸春色以及一刻不停还在逗弄弄玉养的那只白玉鹦鹉的细嫩手指：

　　“记住了，明日辰时三刻之前一定一定要在茶室等我哦！！然后我们一起去练剑~”

　　“嗯嗯~”

　　“你别晚了哦！而且还要特别好看哦！”

　　“好的呀~~”

　　“你记住了？？”

　　“记住喔~~”

　　这家伙。。真的有听进去她说话么。。。

　　看她这副痴汉脸估计一门心思都在弄玉和她的鸟身上听进去了才怪。

　　“……那我走了。。”

　　正这么想，才要黯然立开，忽而灵雎手指一抬，那只白羽鹦鹉便极精灵地一下跳到芍倾肩头，扑棱了几下翅膀，吓她一跳。

　　“走吧~”

　　桃目视线中是少女稚而狡黠的笑，见她果被吓到，一双杏核眼眯的弯弯如月，呈一个满是得逞的顽劣弧度：

　　“路上要小心~别遇到大狼羔和大马猴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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