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囿于儿女情长
一曲琵琶语,一江飘零久。她从清风中携西湖之露而来,又宛若一江浩渺流光,随着枯黄的秋叶渐隐渐消。
长袖蹁跹,月舞流光。如此薄烟渺渺般烟俗之地,他清俊朗雅,立在初秋的船头。
临安月下,一壶清酒,一束花,二人对弈。“澄碧西湖,软红南陌,银河地穿。见华星影里,仙棋局静,清风行处,瑞玉圭寒。”莲央卑微入尘,他却笑着接近,为她写词作诗,把她比作高洁不染凡的莲。
清梦染雨,绕窗而来。
“阿若,阿若,我想去看重阳节的长安城——”莲央扯着他的衣袖,璀璨的眸子里尽是花木扶疏。
“好,”景若朗声应着,抬手拂开她如墨碎发,“带你去。”
秦楼楚馆,莺莺燕燕,那些誓言本就不当真,莲央却单纯如豆蔻少女,鹅黄裙裾浮起暗香,宛若仙子飘然一舞,秋叶满地黄花落。
而她的景若,带她去看满城花开,青石街,花灯阑。为她呵手试梅妆,为她别画秋山。看她绑了发尾,隐在阑珊处,春色姿宿眼眉,“阿若,快过来呀。”
他会弯腰把她埋进怀里,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央央,我在这儿。”
是那些情深至此,昼夜都归属。
“景若,若你走了,娶了别家的姑娘,我就去抢亲,杀了那姑娘也无谓。”
景若被她逗得发笑,揉揉他的发旋,“我要带你下漠北,游江南,赏尽人间烟火,如今一件事都未做,又怎么舍得走,傻姑娘。”
“一辈子?”
“一辈子。
可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么能囿于这江南秀景。他说,他要去远行,去看别处山河壮阔。秋日种种,如烟如云。在一个潇潇晚秋,莲央素手按着琵琶,玉容映着斜阳,泠泠琴音飞入了秋月冰轮。“阿若,千万要回来啊。”
“好。”
他有过无数次的分离。在沙海明珠的绿洲,美丽的异域姑娘为了他几滴伤怀的清泪。在牡丹灼灼的洛阳,有秀美的农家碧玉给他一碗含情的清茶。在细雨蒙蒙的巴蜀,有风情的蜀中绣娘赠她一条凝语的香帕。
如今,在这秋叶灼灼,秋夜清清的江南,有一名叫莲央的女子,眉间含愁,丹唇轻启,为他唱一首离别的歌。
文人多风流,诚不欺我,弱水三千,哪得只取一瓢饮,繁花万朵,更无道理只钟情一朵。
莲央自景若离去,再不接客。只是在沧海涌月之时,她伏案恸哭。
偶尔自红楼文客口中听闻他又与哪位富家小姐携手同游扬州,郎情妾意,和睦如春风。莲央听了,只是将茶案的半抔香灰扫进西湖碧水,如同她年少时那一次江南秋分时节的邂逅。
余香袅袅,消散殆尽。却再也没了杀人抢亲的痴念头。
红颜枯骨,红颜枯骨。
来年霜色梨花勾于头顶,她缠绵病榻。水米不进,每日只饮梨汁,或许是为他留下最美的风姿。枕着潇潇清风素素禅意,低声哭诉。
“阿若,一口气上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啊。”
向何处,安身立命。
景若直至暮年,回来过。依旧是湖面如镜。可他眉间风霜已浓,迎着萧索的西风,唇角勾起新月的弧度,修长手指抚上坡下青冢。“莲央...央央,我回家了。”
在梦里,那红烛影间迷蒙的临安湖畔。月夜行歌,秋风乍凉。有那么一个如莲如水的姑娘,为她在重阳夜跳一支蹁跹的舞。他握住那双纤纤玉手,仿佛回到湖上泛舟。
他依旧是风流少年,而他的莲央仍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