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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中上午不算早读一共五节正课,在大家一起丢掉了会考科目后,课表的凶残程度令人发指,常常会出现语数英连课的状况。
学校的负责人还没有泯灭良心,在第二节课结束之后,留了二十五分钟大课间给大家尽情玩耍。还把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变成了自习,会有指定任课老师坐在讲台上监管纪律和答疑解惑。文科老师的自习课允许发出阅读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周一通常都是各班班主任。
连堂的数学课下课铃响了之后,大家又跟被收割的胡萝卜似的成片倒下了。
大约三十秒后,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四班前门咻——得闪进来,一阵飓风掠过,坐在第一排的郑珍觉得脚下大地震了震;苏静被这动静惊得从作业里分了点神来瞄了一眼到底是何方饕餮。阴影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顿住了动作,扒在门框上,眯着眼睛朝里望。
郑珍盯着他那双闪着泪光的小眼睛,正兀自纠结着他等会儿要是真哭了自己到底给不给他递纸巾,然后用了一秒钟得出“这货不值得”的判断,又捧着镜子看眉毛去了。就在她从桌板里拿出镜子的一瞬间,一声细声细气又不失粗犷的叫喊响彻四班教室:
“鸢哥!!!”
班里还醒着的同学们不约而同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生理机能出了什么问题。郑珍吓得手一抖,原本就没拿稳的镜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女孩跟苏静对视了一眼,喃喃:“卧槽。别吧。这是我昨天刚拿到的印着爱豆最新写真的周边镜子啊!”
她就跟八十岁的老奶奶在路上捡到钱似的,缓缓低下身子,颤巍巍着双手摸到镜子,咬着牙、紧闭着眼睛掀开镜框——残酷的现实终于对她下手了——镜片碎了。
珍姐刚刚饭上新团,又在爱豆这件事上睚眦必报,毁周边者必须撕到连他亲妈都不认为止,当下就梗着脖子站起来,跨着短腿走得气势非凡、虎虎生风,脸上浮现出女战士一般坚毅的神情,眼看着就要跟那坨阴影拼个你死我活。
还没等她抓住对方,阴影同学就已经跑到了向鸢的位置上,跟他旁边的吴将绅正在说话。
吴将绅:“我从没想过谢浩学长能发出这么emmmm的声音。对不起就算用尽我毕生所学都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是我败了。”
“你丫完了,今天热身你多跑两千米,正式训练做不完不许回去洗澡。”谢浩一句话直接把他的接下来的吐槽给堵了回去,老吴崩溃地拍着桌子大声喊冤。
珍姐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拎住老吴的领子就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用着气声刻意不让谢浩听到,语调却尽显阴鸷:“你跟那傻逼认识?让他赔我镜子!”
老吴一脸懵逼:啊?
谢浩是体育生里训练最刻苦、专业最过硬、最被老师看中的一个,颇受当时新入学吴将绅敬佩。在刚刚接触的那段时间里,谢浩还一直端着学长的架子,板着小脸挺直腰杆,说话总是三句不离训练技巧、五句不离体育高考,把一个个小学弟唬得只会挺胸抬头“嗯”。大家在一起正经训练了好几天之后,老吴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搭话,成功混了个眼熟。
记得那是二人一起去参加市级比赛的时候,谢浩因为一个不小心,忘了及时关闭手机的后台,暴露了某些青春期男孩非常喜闻乐见的小软件儿。吴将绅当即眼睛一亮:同好啊!回到学校之后,借着一份份云盘珍稀资源的友好交易,把二人的情谊又迅速升级了好几个档次。
老吴拍拍珍姐的手,挑着眉梢,颇严肃地问:“有几部真的挺精彩的。你要吗?”
珍姐沉默了两秒钟,毅然决然:“要!但你还是要让他赔我镜子!”
向鸢睡了一整节数学课,谢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没叫醒他,现在倒被郑珍吵醒了。他睡眼朦胧,下意识地站起来伸个懒腰之余,校服被往上提,露出了少年一小截白皙的腰,腹肌分明,腰线利落;少年没系住校裤的带子,裤子随着重力往下掉,侧腰的人鱼线露了出来,颇显得性感勾人。
郑珍被这难得的美景晃了眼,手上的劲儿瞬间松了,但下一秒她就一把把老吴拽到旁边,自己坐上了他的位置,一手撑着绯红的脸颊,一手捂着胸口:“我天新来的这位同学杀伤力太大了,有颜有身材啊!我要把持不住了!老吴你得控制我!”
被摔倒在地上揉着尾椎的老吴:……求求你先控制一下你自己。
然后二人就听向鸢带着鼻音问:“赔什么镜子?”
郑珍压着嗓子,语调甜腻,吊着一双大眼睛,两手在空中摆啊摆:“啊?什么镜子?没有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轻一点,你继续睡。”
刚站起来的老吴又“哐啷”一声跌了回去,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珍姐这是撩汉模式全开了啊?!
被撩的汉:“你嗓子不舒服啊?”
郑珍:……
珍姐在老吴的“哈哈哈”中跑回座位,一边捡碎片一边碎碎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向鸢还懵着呢,一旁的谢浩就咋咋呼呼地开口:“鸢哥!今天兄弟给你接风洗尘!说吧!食堂二楼还是三楼!”
一中食堂总共三楼,一楼做饭,二楼煮面,三楼比较特别,分出了学生食堂和教师食堂,而学生食堂又是食堂阿姨这种高级生物的主要实验场地,像什么全是米但是拌上半根黄瓜的寿司啊,只有两块骨头其余都是年糕的排骨年糕啊,都曾经在一层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于是三楼又被大家一致称为“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爸爸是刚被放出来还是怎么地?你小子咒我呢?”向鸢笑骂,利索的给了谢浩一个头皮,“关阿姨的店还开着吗?好久没去了怪想的。”
谢浩给向鸢这一下拍的有点愣,摸着脑袋半天回不过神,几秒之后傻傻的笑了:“开着呢!关阿姨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到了那一天一定加大分量让你吃个饱。”
得,还真是刚出来的待遇。于是抽着嘴角,给谢浩吃了一个开胃的爆栗。
二人赶在自习课上课之前商量好中午的翻墙路线,约完见面的地点。谢浩就风风火火地要赶回班级,他们班主任今天大姨妈,心情格外不好,光是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点了将近半个班的同学抄课文了。谢浩作为一个勇于跟命运抗争的男孩,这回又要跟时间赛跑,紧张地撇着嘴,肚子上的肉随着动作颤动着,看上去颇具喜感。
向鸢手撑下巴,一双含水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谢浩好几遍,略微思索后,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冲谢浩的背影喊得大声:“您这体型,到时候卡墙上怎么办?我没投喂大猩猩的经验啊。”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苏静的笑点,美人的笑颜绽开,生动明艳。
郑珍:??
吃瓜群众:!!
人生目标被轻易实现的吴将绅:?!
然后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聚拢到向鸢身上了。
四班的教室一共两台空调,一台新一台旧;一台前一台后。四班人少,位置与位置之间的间隔很大,两台空调一起工作时,室温总会降得很低,直冻得人手脚冰凉。教室后方的空调像是被设置过了,出风口隐约冒着白汽。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能够听到了机器“嗡嗡嗡”的工作声音,有些令人烦躁。
向鸢挑起的嘴角僵在脸上,被陌生人盯着感觉对他来说有些焦灼。他本想低下头继续睡觉,但在垂眼的那一刻,一个念头忽然无比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说好的不能再逃了。
少年忽的抬头,朝人多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得体的微笑。
向鸢从早上进入班级到刚刚都一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就像是一根被不断拉紧的岌岌可危的弹簧,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弹性。几个性格开朗的、原本想要跟他打招呼的同学都被他这种紧绷的状态吓在了原地,空有一腔好意却因为害怕向鸢的拒绝而无处可施。
向鸢在自己周围竖起一层牢固的墙壁,唯一的出口上方却又好似悬着一把巨大的铡刀,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所有能够通向墙内的道路。
此刻,墙面轰然倒塌。
少年笑了,好似春风吹化冻结着的枝头冰梅,清爽的雪水叮咚落下,严寒的冬日刹那回暖。少年的眼角眉梢舒展开来,瞳孔中跳跃着光波的明亮,肆意张扬的模样;眸色泛出淡淡的红,显得柔软却又带出几分妖气来。
许多的人被这一笑给钉在了原地。几秒之后,向鸢就看到有了同样抱以友善微笑的人在大胆地回视他;坐在远处的同学还冲他挥了挥手。
向鸢心中的石头被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
太好了。
郑珍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地手握成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爱豆的照片贴画揉成一团。她坐在位置上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难耐地抓住苏静的手在空中晃动:“静静!我需要静静啊!静静你看到了吗!新同学是神仙啊!神仙在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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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捧着资料走进班里,感觉今天的气氛非常不对劲——
四班。
下课时间。
安静如鸡的同学们?
他果断地重新出门再进来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