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羞耻的狗血故事

　　我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这场午睡持续了大概4个小时，我猜。奇怪的是，完全没有人赶来打扰我们。我做了一场噩梦，我梦到了他的眼，我梦到我们站在废墟里，他澄澈的眼也变得浑浊，氤氲着像是化不开的雾气。在那一秒，我醒了。太久没有运动过的身体变得有些酸酸的，我在他的怀里好像融化掉了一样使不上力。我睡眼惺惺地坐了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切。狭小的房间里，一张乱糟糟地床，一旁的柜子里还摆着一些药罐子，有些年头的木椅子上躺着两只白手套——那是沃夫刚医生落下的。
　　我回头看了看海因里希，他的衬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截洁白的肌肤，他砂金色的短发也乱糟糟地。“怎么了？”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柔声问道。
　　确认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我摇了摇头告诉他什么事也没有。我睡了下去，又回到他的怀抱里。他一边轻抚着我的发，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那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的。”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脸颊和他米黄色的衬衣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着。
　　“梦到了些什么？”他柔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睛来看向他迷人的眼。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他抱住我，不再问我噩梦的事，而是转而开口讲了些他的故事。他和我讲了一些他的过去，他曾经是怎样一个人流浪到柏林，怎样被伯父家的两个儿子嘲笑。他吻了吻我的肩窝，“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是多么无趣又灰暗。”
　　“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他说。
　　他在夜幕降临前还是回去了，沃夫刚真的给我安排了另外一间房。这间房豪华的有些不像样子，应该是以前的农场主的主卧，桌子上的相框已经落了灰，如果把它擦干净就能看见一张洋溢着幸福的全家福。一对父母，三个孩子。我不知道这家人是否还活着，或许他们已经T逃到更远的东边去了。实际上我真的没有那么介意房间如何，我们都清楚在这里的生活要进入尾声了。
　　只是那天晚上那群男孩子又接着来了，汉娜开心的寻找着维尔纳的身影。但是维尔纳却没有来，她旁敲侧击地问那群男孩，那个吹竖笛的男孩没有来吗。男孩子们嘲笑维尔纳是个胆小鬼，“你要是想他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带个口信给他。”男孩子们说着，又发出一阵哄笑声。
　　“他被发现了吗？”汉娜问道 。
　　男孩子们看了我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番，“那倒没有的，只是他不敢再来了而已。”汉娜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耸耸肩表示这和我没关系，我可没有告密，可是海因里希就是知道了。鬼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汉娜努努嘴，失落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好吧，那没事了。”这几个男孩吹着口哨，领着心仪的女孩私会去了。汉娜落魄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把手，她低着头要和夜色融合在一起。
　　她果然是喜欢上维尔纳了。少女怀春，这种心事藏不了的。
　　“我明天要去军队那边找我先生，”我走过去，合上了一直在往里灌冷风的门，“你要一起吗？”
　　“可以吗？”汉娜抬起脸来，颓败一扫而空。
　　“可以的。”我说，“比起这群男孩冒着风险来和女孩子见面，一个女孩主动去维尔纳，一定能让他很高兴的。”
　　“他一定很多追求者吧？”汉娜突然问道。
　　“噗嗤，”我没忍住，一口气笑了出来，看了看汉娜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回想起维尔纳的模样。老实说，维尔纳的脸也还算是端正，脸颊上淡淡的雀斑也算是可圈可点，但身边的女孩子嘛，的确一个都没有见着过，“你好像还是第一个。”
　　“真的？”汉娜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模样，她的瞪大了眼，用眼神再三确认我说的是否是实话。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和他很熟吗？”汉娜追问道。
　　“那倒是没有的。”我说到这里，才突然意识到昨天晚上汉娜为什么要拉着我去参加他们的晚宴了。一定是因为她知道我认识维尔纳，所以才想从我这里套一些故事的吧。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我在感情这方面也确实迟钝。
　　“你要自己去了解他啊，汉娜。”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清点了庄园里剩下的药物，要分配给军队里的医疗兵。沃夫刚医生写的一手工整的好字，一手飘逸的德语字母串在一起，但元音字母总是要多看几眼才能辨别出来的。沃夫刚医生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倒是入木三分般的娴熟，他想在这段日子结束之前向莉莉求婚。我和汉娜瞪大了眼，都觉得这是否有些太快了，但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人的生命本来就同烟火般，绚烂又脆弱，为何不在鲜活的年纪里爱的痛快？
　　我和汉娜骑上了自行车，向东出发。这段路程不算太远，只花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而已，偶尔有行驶着摩托的士兵吹着口哨地从我们身旁经过。即使有证明，两个出现在男人堆的年轻女孩还是十分亮眼的，再腼腆的士兵都免不了要回头多看我们两眼。
　　我们还在打听海因里希在哪个帐篷，他就来势汹汹地朝我们走过来。老实说，看见他的时候我只想冲上去拥吻他。哪怕周围满是双眼，我也毫不畏惧，那些束缚着我们的教条和规矩都被抛到这个大陆的另一端去。
　　他却锁着眉头走来，我开心地要唤他的名字，他却提前开了口，“你怎么到这里来？”
　　“我不能来找你吗？”我问道。他拉过我的胳膊，把我拉进帐篷里，里面的几名低阶军官正围在桌上的沙盘讨论着战术，看见海因里希的到来都纷纷看向他道了声“长官”。海因里希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也让汉娜在外面等着。
　　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那么大动干戈，这无非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拉上帐篷，视线昏暗了下来，只有角落里一盏油灯再勉强支撑着。他的脸有些严肃，“这里太多男人，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呢？”我捂着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你应该待在安全的区域。”他把视线看向了别处。
　　“我不是笼中鸟，我有自己的自由决定去哪儿。”我倔强地说。他叹息般的长呼了一口气，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却松减了几分。我拉住他苍白的手，把他的指尖捧在我的两个手掌心之间。
　　“只能你爱我，不能我爱你吗？”我问道，“我也想爱你，我也要保护你。”
　　“不……我只是……”他回头看向了我，他总是忧郁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光。我曾仔细凝视过他的眼，认真到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失明那样的用力。他的眼睛里藏着乌云，乌云之下有一片太阳无法碰触的湖面，上面总是萦绕着淡淡的雾色。但是偶尔也会有精灵，带着光芒和希望穿越过无垠的森林，撒下一片破碎的光点。
　　他总是这样，我总是能在他的眼睛里读到悲伤。他也会笑，不，应该是他总是笑，淡淡地勾勾唇，那也是一种笑，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是温柔的，他一直很温柔，温柔礼貌又冷漠。他让人想要靠近，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在抗拒着所有人的善意，如同一个深陷在人间疾苦中却遗世独立的神祗。
　　我爱这个男人，我想推倒他心里的那面墙，我想把他眼睛里的乌云撕碎，让阳光投射进他心房里的每一个角落。我要保护这个男人，我要给他爱情和幸福。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羸弱。”我说。
　　他反握住我的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仿佛在祈求。
　　“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主动走过去，从他的腋下抱住他，“我就在这里，你不会失去我。”
　　“天啊，我当然不是在担心这个。”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用双手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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