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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书房内。
景元帝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听话“应邀”过来的礼部侍郎。
李轻枝被景元帝看得脸色一红：“皇上怎么这样看着微臣？是微臣的脸上有什么吗？”
李轻枝这样说，已经算是很委婉地提醒景元帝不要再看他了。可是……很显然，他低估了景元帝的脸皮。
景元帝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用感慨万千的语气说道：“朕记得，当初殿试上，你是第一个答完题，并且答完题还一直盯着朕看的人。”
李轻枝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景元帝如是说道。
“所以，当时是谁给你的勇气一直看着朕的？以及，你又凭什么不让朕看着你？”
李轻枝轻车熟路地转移话题：“微臣是来与皇上商讨殿试的题目的……皇上可还记得去年，殿试当日您临场发挥——现场出题。”话至此，他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接着道：“题目竟然是—— 当皇上与丞相意见不合时，你帮谁？”
他停顿一番，摸摸脑袋接着说道：“因而，去年似乎没有状元这种东西？”
景元帝：“……”
去年确实没有状元，这种题目显然就没有准确的答案。若不是景元帝忘记殿试这种东西，大概……也不至于出这种幼稚的题目。于是，去年几乎所有考生都知道皇上与丞相不合这件事了。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这种不合暴露出来，丞相这个官职温献依旧能当得舒舒服服，就让众人生出一种——“啊，丞相大人竟如此厉害”的错觉。
彼时的景元帝在众人眼中还是很有威严的。温文尔雅、八面玲珑的丞相大人更是让人觉得他不怒自威。不明真相的百姓自然不清楚其中的道道，脑海里有的都是官场上的阴谋诡计，自然而然就认为丞相大人的手段不低，心里对丞相大人的崇拜承担又高了一层。虽然丞相也确实有那种手段……
又被扒黑历史的景元帝轻咳一声，更何况被扒的黑历史还跟温献有关，饶是他这种厚脸皮的也忍不住红了脸皮。
李轻枝眼尖注意到了景元帝脸上的一丝红晕，他忍不住斟酌开口道：“皇上，微臣问您个私人问题。您对丞相大人……究竟是不是如外人所说的……那种？”问完之后自己的脸又忍不住红了。都说皇上和丞相有奸情，他从民间得来的话本里也看出了一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有些他平时没注意的细节，在话本里都有解说。就好像是当事人说出的故事一样。
平时他比较关注这类话本，所以对于皇上和丞相之间的事情有极大的好奇。尤其是昨夜还发生了那种事情，他更是忍不住兴奋要问问。
景元帝细细思索李轻枝所说的“那种”关系。外人确实一直认为他对温献是极其厌恶的，但迫于他的某种手段，才不情愿地让他做了丞相。由于温献做了丞相之后，为国家做出了许多贡献。他就是再厌恶温献也不能做出会失民心的举动，只能是鸡蛋里挑骨头……可是，到底是谁鸡蛋里挑骨头了？！！看他不爽的一直是温献那个伪君子！
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向他的大臣说，他只能忍气吞声道：“……哪有？温献一直都做得很好。若是他能多尊重我一些就更好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更是咬牙切齿。
李轻枝震惊：“您是说，都是丞相大人逼您的？”端的一副温文尔雅的丞相大人竟然会逼迫皇上？那昨夜难道是来自皇上的报复？李轻枝如是想到。
“逼”这个字对贵为天子的景元帝有些不太合适，他脸色不自然地应下了：“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能拿他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景元帝假装大度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并且没有一丝对人撒谎的愧疚。
李轻枝此时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要在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说，他们狂霸酷炫、不可一世的景元帝会被人强迫，还不得不原谅那个强迫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信的！！！可是现在，他亲耳听到当事人之一这么说……就不得不信了啊。
见他脑子现在都转不过弯来，景元帝用他忧郁、不甘、怨怼的眼神凝视着李轻枝：“当然，你可千万不要找温献。我都斗不过他，更何况你了，小心得罪他你官职不保。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开玩笑，被温献知道，他不恁死李轻枝都算轻的，要是得罪温献他自身都难保。
听见这话的李轻枝不禁用同情的目光的看了一眼景元帝。但仔细一想，他们俩虽然这么闹，可从未出现过什么大问题，应该只是伴侣间的……打情骂俏吧？想到“打情骂俏”这个词的李轻枝面色扭曲，这是对单身贵族的极大不友好啊，他如是想到。
他是闲的发慌才来劝说景元帝的吗？最后，礼部侍郎李轻枝总结到。
……
当景元帝处理完一些必要的奏折，回到自己的伏龙殿时，他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气，捏了捏因长时间挺直而僵硬的腰背。他的寝宫里很少有外人，所以，他可以不用再摆出一副皇帝该有的姿态。景元帝轻快地脱下厚重而华丽的朝服，穿上便服便欣然出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景元帝活跃跃的心立马沉寂了下来。
寝宫门外身穿白色官服的男子一笑，优雅地伏跪在地，柔顺恭敬道：“臣叩见皇上。”
“……”保持着开门姿势的景元帝一顿，故作淡定道：“温丞相请起。”
“谢皇上。”温献起身，动作不急不缓，悠然的样子就仿佛他方才不是在下跪，而是在接受跪拜。
这样想的景元帝不禁嘴角一抽，更加冷漠地对待温献：“温丞相此番寻朕可是有事？”
温献：“臣昨夜不小心受了风寒，早朝并未赶上。此番是来向皇上谢罪的。”
景元帝一听，便知道可以“玩弄”温献了。然而并未等他开口，熟知景元帝的温献就说道：“昨夜与皇上比下棋，皇上输了臣三个赌注。臣不愿向皇上多要赏赐，便想用一个赌注换臣的早朝未到的惩罚。皇上以为如何？”
其实早朝未到并没有什么大的惩罚，更何况镇远将军还替温献请示过了。若他不同意，大概记录在史官手里的就是对景元帝的刻薄评价：什么天子说话言而无信啦，什么天子无故欺压官员啦……
景元帝看了一眼角落里暗中观察、蓄势待发的史官们，艰涩地点了点头。
温献见状一笑：“那臣可不可以向皇上说第二个请求？”
景元帝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就怕他说出一些无理的请求，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太多。温献无视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早已出卖了他自己的景元帝，继续道：“臣知道此时皇上是要去朱子府用膳。”
景元帝点头，看他还有什么下文。
温献：“同时，臣也知道，臣并不得皇上的喜欢。”
景元帝一脸诧异，他们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他这番说法必定有诈，景元帝腹诽。
果不其然，下一瞬，温献扬起一个笑容说道：“所以，臣希望往后每日都能与皇上一同用午膳，改善臣与皇上的关系。毕竟，外面总是传出某些关于皇上与臣的传闻，唔，还是不怎么好的那种。”
景元帝：“……”
如果是在昨天，对方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让他在享受美食的时候还要面对这样一张能让人能食不下咽的脸，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是，经历过早朝那一遭，景元帝深刻意识到了温献在人前的魅力，考虑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终于点了点他那高贵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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