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怪物

　　然而毕竟是群少年，尽管朝中一派乌云密布，太学院里的学子们没能按耐住几天便又如往常一般。
　　“唉，听闻郊外马场里新来了一批好马，正好明日休沐我们去跑马吧？”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学堂里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可惜那马场不对外开放。”
　　有人嘀咕了一声，刚热闹起来的气氛又沉了下去。
　　“哦，你们说的那个马场正是我家的，怎么，想去？”
　　众人闻言又开始蠢蠢欲动，萧璟山抖着二郎腿，那神态说不出的潇洒倨傲。
　　“想必小将军自是不会小气的罢？”
　　“切，小爷我才不吃激将法。”
　　萧璟山下巴一扬。那群少年们皆是上前掐胳膊的掐胳膊，敲腿的敲腿。
　　“小将军这说的什么话，早有耳闻小将军骑射技术了得，只是想借机一睹小将军风采罢了。”
　　萧璟山显然是被这话愉悦到了，翘起嘴角眯着眼看向那人。
　　“就你小子会说话，得，小爷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明日想来的都来吧。”
　　“小将军既然都开口了，本宫岂有不赏脸之理。”
　　秦文远显然也十分有兴致。
　　萧璟山笑了笑忽然凑到姬无妄身前。
　　“无妄，你也一起来吧？”
　　姬无妄也不知怎么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跟前凑。
　　“不了，我不会骑马。”
　　“我教你便是了，多大点事。”
　　见姬无妄神色犹豫萧璟山拍了拍姬无妄肩膀。
　　“好了，就这么定了，可不许放小爷鸽子。”
　　“殿下最近的心情似乎不错。”
　　嬷嬷慈爱的看着他又替他添了碗饭。
　　“嬷嬷何以见得？”
　　“我看殿下最近的糕点都吃完了，膳食也吃的比以往多了些”
　　那些糕点几乎都进了萧璟山肚子里，而且他还在长身体。又想起萧璟山皱着眉跟他抱怨每天都吃同样的糕点吃的他都有些腻味了的模样，姬无妄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
　　“嬷嬷明日换个糕点吧，水果酥我吃腻了。”
　　嬷嬷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到他说了什么瞬间含泪。
　　姬无妄疑惑的看着她。
　　“嬷嬷怎么？”
　　“没，没……老奴只是太高兴了。”
　　姬无妄越发疑惑。
　　嬷嬷抹了把泪。
　　“是老奴失态了。”
　　当年她初见四殿下的时候他才三岁大的模样，生的精雕玉琢的小人儿站在空旷的殿门口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上空洞的像是干涸的沙漠，让她看着就揪心。她不敢想象到底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三岁大的孩子露出那样的神情。照顾他久了之后她发现任何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从不曾有过任何诉求，宁静沉寂得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偶。自此她便想着法子的寻他喜爱之物，或许是看出她的心思，那日他神色冷淡的随手指了一物“这个不错。”那个明明经常做给他吃的糕点，今日忽然说这个不错，嬷嬷当时心下五味陈杂。但自那日之后她每日都会给他准备一些，这么多年下来其实她也知道殿下是腻了的，可他却从不拒绝。他沉默的接受，她便沉默的给予，仿佛从自己手里递过去的不是糕点，而是他的救命稻草。她多么希望这个孩子偶尔能有些诉求啊……哪怕她无法做到的也好。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嬷嬷讶异的看着他。
　　“殿下要去哪？”
　　“萧璟山约了一众世家子和我去跑马。”
　　嬷嬷心下为他高兴，但又有些担忧。不过转念一想萧璟山的身份便又安心几分。
　　“我找胡总管让他安排两个侍从随行。”
　　姬无妄犹豫了下并未拒绝。
　　嬷嬷办事向来妥帖，第二日便有两个侍从随行。临行前嬷嬷又不忘多次嘱咐交代。
　　“殿下不会骑马，我让胡总管找的这两个都是会骑马的，到时候殿下让他们教您便可。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逞强好胜。”
　　嬷嬷替他整了整衣衫。
　　“殿下您是皇子，出行在外不要胆怯，他们不敢对您如何。”
　　见时辰不早姬无妄拦下嬷嬷的絮叨。
　　“我知，嬷嬷勿要忧心。”
　　嬷嬷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头。
　　“嗯，去吧。”
　　临行又仔细叮嘱侍从四殿下的喜好习惯。
　　“本想着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四弟还真在。”
　　秦文远远远的走过来。
　　“即还未动身便一起吧，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有劳二殿下还有三殿下多多照应了。”
　　“苏嬷嬷哪里的话，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苏嬷嬷却是没接话，笑了笑算是回应。
　　“哎，四弟你每天有好好吃饭吗？怎么这么些时日不见你长高也没见你长肉？”
　　不等姬无妄回应转脸含笑看向他。
　　“莫不是都长心去了？”
　　这话一半玩笑一半试探，萧璟山最近跟他走的近，有些人便有些按奈不住了。
　　姬无妄扬起脸无助的看向秦文轩，脚步也往秦文轩那边挪了挪。
　　秦文轩见状瞪了秦文远一眼。
　　“二哥莫要总欺负四弟。”
　　说罢便牵起姬无妄的手，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便朝他安抚的笑了笑。
　　“啧，我就开个玩笑，瞧你这护犊子的模样。”
　　萧璟山远远的看见姬无妄将手中的马鞭一扔跑过去。
　　“总算来了，还以为你要爽约呢。”
　　“来的人还真不少。”
　　秦文远扫了下场内，太学院里的人基本都快到齐了，还有几个不是太学院的，有几分眼熟，应该是萧将军属下的子弟。
　　“看来不论文武今日都追随小将军了呀。”
　　萧璟山听出几分言外之意不屑的笑了笑。
　　“说明不论是文是武皆有一颗骁勇善战的心，这不是好事么？”
　　“小将军言之有理，看来太学院没白入。”
　　萧璟山不欲与他逞口舌之快并未搭话。
　　“来，无妄，说好我今日教你骑马的。”
　　姬无妄闻言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憧憬之色，随即便被萧璟山拉着去挑马。
　　秦文远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转最终又落在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姬无妄那瘦小的背影上。
　　“二哥是在怕什么？”
　　秦文远闻言收回视线睨向身侧的人。
　　“四弟是个孩子心性，喜怒哀乐几乎都写在脸上。”
　　秦文轩与之对视。
　　“一个藏不住心思的孩子怎么会成为你的威胁？”
　　秦文远闻言终于褪下往日那伪善的笑容嗤笑一声。
　　“你还真是护着他啊。”
　　“他已随母性，自出生便断绝了所有可能……你无需这般防着他。”
　　“姬氏当初权倾朝野，一朝覆灭便是叮点星火都没了，我不信。以父皇的脾性这个孩子多半都不会出生，为何先后当年不惜以死为代价也要保全这个孩子？姬无妄的存在必定有其意义……”
　　秦文轩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如若真有什么父皇怎会放任至今。你现今最大的敌人不是他，你心知肚明，为何总要揪着四弟不放。”
　　秦文远抬眸便见不远处萧璟山正小心翼翼的扶着姬无妄上马。
　　“或许吧……”
　　秦文远收敛神色往马棚走去。
　　“如果真有一天我和他到了那种地步你会帮谁？”
　　“不会有那一天的。”
　　姬无妄好不容易爬上马背便俯身揪着鬃毛抱住马背，却是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
　　“怕什么，小爷看着呢。”
　　说罢便翻身上马一把捞起身前的人。
　　“啧，怎么这么瘦。”
　　随即还在姬无妄腰上掐了两把，惊的姬无妄差点掉下去。
　　“慌什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随即嬉笑开来。
　　姬无妄心中有些恼怒但面上依旧装作一副慌张的模样。
　　“好了，别怕。我扶着你，你把眼睛睁开。”
　　萧璟山一手拽着套绳一手揽着姬无妄的腰身凑到姬无妄耳边。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姬无妄愣了半响才缓缓睁开眼。
　　“抓紧我的胳膊，我要开始了。”
　　随着马声嘶鸣飞速前进姬无妄感觉风拂过脸，周围景象急速晃过，很肆意。
　　萧璟山垂眸看了看他的模样心下有几分雀跃。
　　“萧璟山。”
　　这是姬无妄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声音如夜莺一般的低鸣婉转。
　　“谢谢……”
　　虽说在清荷院皇帝没怎么管着他但他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骑马这种事自是没有机会接触的，这一世是第一次……他接受这个人对他的好与恩赐，不过一句谢谢，并没有什么损失。
　　“啧，你若真把我当朋友，谢谢就算了，不如喊我一声璟山哥哥来听听？”
　　姬无妄并没有回应对方的得寸进尺。因为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
　　“不好了！小将军出事了！”
　　萧璟山不悦得皱了皱眉翻身下马又将姬无妄扶下马才转脸去看那人。
　　“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那人急得满头大汗，神色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
　　“宁世子从马上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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