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忽梦年少事

　　part one
　　“方蓦，把文理倾向表发下去。”郑老师依旧是笑语吟吟温声细语，但是她手中的东西却让我不寒而栗。
　　临近期末，文理分科也要来了。
　　老师说，这是人生中第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不一样的选择，带来的是不一样的人生。
　　话说回来，这事也挺操蛋的，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做出这么重要的选择。
　　其实后来想想，有很多时候，年少时的一个选择会左右你一生的命运。说到底，人生就是无数道选择题。
　　其他人的人生与我们人生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这些选择题的难易程度。
　　樱兮是体育生只能选理科，老赵自然是跟随樱兮的步伐，常溪，顾同，单後姚都是学霸，当然选理科。
　　我问方蓦选文选理，方蓦拿出他的文科成绩单问我，还有选择吗？
　　是啊，还有选择吗？我文科好，理科差，当然应该选文科。
　　多么顺理成章的选择。
　　要离开他们吗？顾同，常溪，樱兮，还有方蓦，後姚，老赵。
　　朋友和前途哪个更重要一些？
　　我心里很乱，但清楚人生总是有得必有失的。有些道路周围有玫瑰花，但真要走起来却因为荆棘寸步难行。
　　part two
　　郑老师说有半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好好考虑，要结合自己的兴趣，还有家长的建议，有问题的同学还可以去找老师帮助。
　　半个月时间能规划好所有的未来吗？
　　妈妈打过电话来说，她希望我能学理。她说她知道我理科不好，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好的事。
　　不巧，我做不好的事情还真的挺多的，我唱不好歌，撩不到帅哥，学不好理科。
　　我去问郑老师。郑老师建议我去学文，她很笃定的说我选文科在级部至少能排在前二十。
　　樱兮说，就算我学文，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常溪说，就算他是我哥，也不能陪我一辈子，有些路还是得自己走。
　　他们无条件支持我的任何选择，但毕竟，那张文理分科表还是需要我自己填的。
　　我心里有一架天平，一边是学文一边是学理，筹码加加减减，天平两端摇摆不定。做一个理性的人很难，有些事情在你心里的分量孰轻孰重，你根本无从知晓。
　　这几天又要备战期末考试。每晚夜深人静，做物理题一错一大片的时候我就会把书狠狠的摔在地下，郁郁寡欢的想，亏我还想学理科来着的。
　　思绪很快跑偏了，我开始想我为什么想留在理科班。
　　首先，我舍不得常溪，我们两个打小就是一个班，从来没分开过。虽然天天互怼，可他就像我哥哥一样，我依赖他，他回护我。
　　其次就是樱兮，方蓦，老赵，後姚。我们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合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如果有一天他们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一定会很难以释怀的。
　　最重要的是顾同。能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容易能打着朋友的幌子接近关心，就这么放弃了吗？果然有些事情最好就不要开始，因为一旦走在途中，就舍不得放下了。
　　去了文科班，常溪还是会陪着我，樱兮，方蓦，老赵，後姚也都还是朋友，可是顾同呢？一旦我从他生活的轨迹中退出，那我们还能算朋友吗？
　　也许本来能算的吧，只是我用心不纯，反而心虚。
　　其实自己也知道，有的时候下定很大决心才做的一件事，对他来说也许无关痛痒。暗恋暗到我这个份上也算够卑微的了，我已经不求和他在一起，只是希望有个机会对他好。
　　但我怎么会不知道，虽说有很多人是从朋友修成正果，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从一开始在他心里的站位就错了，所以永远都被当做朋友。
　　Part three
　　“季风。”
　　我一回头，居然是方蓦。今天下午是学校篮球比赛预赛，方蓦作为首发球员应该早下去做准备才是。“你怎么不早点下去做准备啊？”
　　“3V3有什么可准备的，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
　　方蓦依旧不可一世，一脸臭屁，但是他好像总有什么话憋着。
　　“有话就说，别憋着。”
　　“嗨，”方蓦笑着拍着我说，“还是你最了解我。”
　　“你又要做什么死？”
　　“啧，”方蓦受伤了似的，说“怎么我关心关心你就变成作死了？我就想问问你，你准备学文学理？”
　　告诉他吧，学文，可是这个答案，在我舌头上打了几个弯就变成了“还没确定。”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了，可是总感觉这个事情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
　　方蓦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弯下腰，眨着眼睛看着我，挑了挑眉说：“留在理科班吧，我不是还答应你下次国家风情日要让你穿汉服的。”
　　这个贱兮兮的表情居然毫无道理的很萌，我笑了笑，说：“班长，我理科差咱两也是有目共睹的，你就这么希望我留在咱班继续拖后腿啊？”
　　方蓦眼神突然有点认真，他说：“说真的，我希望你留下来。”
　　我拍了拍他的头说：“可是郑老师说我去文科班可以进级部前二十的，以后姐们我可就发达了。还有啊，今天我拍到了你的头，其实在咱班也没什么未竟的事业了，也算圆满了。”
　　“你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吗？而且你也说过就算你歌唱的不好，但是参加唱歌比赛也很开心，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去做一点性价比看似没那么高，但是却很开心的事呢？”
　　有的时候，方蓦真的会幼稚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唱歌和高考，根本是两个没有可比性的东西。但是我也会幼稚的像小孩子一样，也会因为这点看似微不足道的恋恋不舍所拖累。
　　“当然有留恋了，而且还不少，我也不想一个人去文科班啊，但是……”
　　“那你在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老天爷，搞什么，他今天怎么变成方三岁了。
　　但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好吧，我答应你，等你球赛结束了，我再告诉你结果。”
　　Part four
　　有位名人说过：“在学校里发现好看的男孩子的最佳场所就是篮球场。”
　　不得不承认，会打篮球的男孩子太帅了。篮球这项运动简直就是为男孩子耍帅而发明的，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荷尔蒙。连像方蓦那么吊儿郎当的人，在球场上都原地帅到炸裂。引得我和後姚在观众区用手机一顿狂拍。
　　当然，她拍老赵，我拍方蓦。
　　我们班打的很猛，尤其是老赵和方蓦。攻守得宜，配合默契，简直不给对手一点钻空子的余地，真的是帅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方蓦，老赵你们最帅啦。”
　　但毕竟对手也不是吃素的，这场比赛真的是惊心动魄，两个班的比分一直咬的很紧。每当我们班进球的时候我和樱兮就抱在一起尖叫，每次对手进了球我们两个就把手死死的攥在一起担心的要命。
　　看似疯疯癫癫的表面现象，却反映了一个实质问题。
　　明明这个球进不进和我没半毛钱实质上的关系，但我却莫名其妙的紧张。其实我一直很清楚我很在乎这个班，也很在乎这个班里的人，我喜欢呆在这个班里。我只是没弄清楚这件事的价值。
　　正如方蓦所说，我能不能试着做一件看似性价比不高但是却很开心的事情。
　　做这种事情真的挺傻的，简直就是拿前途在开玩笑。我史地政那么好，数学那么差，我选理科是脑残吗？
　　我还真脑残。
　　方蓦说的对，做人还是不要太功利，所以我还是留下来吧。
　　虽然后来发现理科真的不如文科好学，但从来没有转文的念头。因为我发现，如果没有可以分享喜悦的人，那么再多喜悦都没有意义，再好的成绩都不会快乐，这样做一点都不傻。
　　如果不是留在理科班，如果没有为了某件不擅长的事情拼命努力过，如果不是有这么多朋友陪伴着，我的青春就不算完整，多年以后的我也不会拼命的回忆往昔。
　　毕竟，人只有活在当下才有意义。
　　“嘟——”哨声响了比赛以方蓦一个三分球打败对手为结尾。
　　开头的那位名人还说过：“女生篮球比赛后送给男生的水，都是由特殊意义的水。”
　　可惜顾同不打篮球，我只能把这瓶水送给方蓦。
　　“我想好了，我要留在理科班！”
　　“真的！我本来都准备和你一起去文科班了。”方蓦差点把水掉到地下。
　　“真的啊，政治自从学了哲学之后我的成绩就没上过75，而且学政治废荧光笔，我家穷，买不起。所以，还是学理好了。”
　　方蓦突然特别认真的看着我。
　　他说：“季风，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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