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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我小姑妈说一半是给你的，你什么时候来拿啊？真是，她怎么老觉得我们俩有一腿，我眼光真的看起来这么差吗……”
“……我挂了。”
“哦，那你挂吧。”
陆箫：？？？你他娘才挂了……中文汉字真是博大精深。
眼角余光看到江霜岳也低眉地发着语音，克制而内敛，恢复了不可靠近的姿态。
“啧啧啧，你个小姑娘怎么总是那么急躁啊，我是说，你今天能不能来拿东西啊。”那一头声音知道她气急败坏越发慢悠悠，陆箫听到了包装袋撕开的声音，还有一句淡淡的‘卧槽’，她可以想象姜旸躺在沙发上吃薯片包装袋爆开来零食掉在地毯上的气急败坏。
“去拿？你把东西都放到哪里了？”
“我家啊，许旭嫌弃土豆啥的有味道，直接给搁到阳台上了，就是秋千后面，反正你有钥匙，你现在就自己来拿吧。我今天晚上有两节比较教育的公共课，他晚上开会。”
“啊，现在去拿？”
她刚刚想说现在可没空，忽然觉得手上有拉扯的力道。江霜岳神色不变直接就把两个袋子拿过去了。
她一呆，不过立刻趁机调整了一下包的位置。嗯，她怕他反悔……
“哎，我先看看今天包里有没有带你们家钥匙啊——”
今天吃完饭过去拿已经没问题，她在心里估摸着姜旸他们家离江霜岳的工作室也就四站地铁的距离吧……
不过，她懒。她一秒决定装模作样说个借口然后顺理成章耍耍赖让他给她送到家里去……
但是她刚刚一侧脸还没来得及动手翻包，江霜岳像是贴心服务刹不住车了，直接把包从她的胳膊上扯下来挂到自己的胳膊上，一边又神色自然地对着手机说‘没问题，合同下午我传过去’。
看着毛茸茸的狗头玩偶在江霜岳结实的手臂上晃荡，陆箫：？？？
“你下午给我送到家吧？反正你要去学校啊。”
“你舍得我一个俊美的大小伙子拎着两个蛇皮袋去学校？这也太丢脸了吧。”
陆箫觉得很有必要给他洗洗脑子整整思敦促他做一个谦虚低调不卑不亢建设社会主义的好青年，怎么能动不动就觉得掉面子呢，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一到底，江霜岳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转到下一个电梯口。温暖的皮肤接触，竟然使她激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还有晚上都没课吧，有空和乔樾约一下？我跟他说了你有时间。”
“乔樾？哦哦，行，反正上次我和那位小哥换了电话，你让他直接打我电话吧。”
“ok，那我就说你们俩可以约个晚饭什么的，一边吃一边说。”
“晚饭啊——也行。”
“不说了我挂了，我要去阳台上把地毯抖一下，许旭回来要打死我了……”
***
江霜岳还有陈洋的工作室在5楼，楼上几乎每一层都有各种补习班，还有奇奇怪怪各种兴趣特长培训，电梯旁的广告栏里都是慢慢的资料介绍。一队人在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间等了三次电梯这才拎着东西浩浩荡荡地上了楼——空手而归的陆箫女士非常满意行程体验。
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江霜岳后半程都在打电话实在没空和她扯皮，她几年前学的一点点德语只能支撑她听懂一句‘Grü Gott’（您好）。
拐过角，人肉搬运工陈洋终于安然地把袋子放在门口，揉揉了发酸的手腕，噼里啪啦掏钥匙。江霜岳则自动站到了墙的另一头小声打电话。
陆箫觉得挺神奇的，大家明明都还只是大四学生，也不过二十二三岁，他却一下子蹦上去真像个正正经经的大人了。
“钥匙呢……”陈洋越翻越烦躁，忍不住闪烁着眼神不安地瞟江霜岳。
陆箫眼尖，发现角落里一排暖气边上有一只打开着的小盒子。她上去瞅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只小奶狗。
“哇，好可爱啊。”跟在身后的许西梓忍不住凑上去。
那是一只纯黑的小奶狗，左不过五个月大，尾巴很短几乎就是被自己肉嘟嘟的身体压住了，蜷缩着毛都没长齐的身子，歪着脖子聋拉着耳朵，斜斜地露出软软的脚掌，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围观，黑乎乎一团也看不清它的眼睛，大概是睡过去了。好像一块膨胀着的黑森林蛋糕，浑身散发着甜蜜。
“嘘，你声音小一点！”许西梓低声冲正在和陈洋打闹的徐衎，“你别把小狗狗吵醒了。箫箫，小狗狗也太可爱了吧——”
陆箫已经蹲下来，强忍住不去伸手摸摸那个柔软的小生命。
陆箫有时候很难理解人类之间的情感，比如说亲情，那种要死要活流眼泪舍不得的黏腻的情感。她不需要，她忍不住全身心地抵触。
姜旸说，你就想想你对着小狗的样子。即使真是个最最没良心的白眼狼吃了你的骨头还对你爱答不理，依旧要满心欢喜地拿着肉去逗它。哪怕它转头在其他人脚边打转，你也只是会心疼那个人对它的撒娇爱理不理。只是看它玩耍看它吃饭看它睡觉，心里都觉得柔软得能掐出水来。
“小狗狗——”她的语气变得无比温柔。
陆箫不自觉地去看它蜷缩着的手脚，肉乎乎的小爪子现在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看起来小小的一团，还没有她手掌的一半大，想必，手感也一定是软软的吧。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心已经融化了。
“咱们进去吧。”陈洋啪嗒一声打开门，招呼两个蹲着散发漫天母爱的女人。
陆箫回过头来想说一会儿再进去，对上江霜岳清澈又冷淡的双眼，就像一盆凉水，怃然醒过来。
“江霜岳，这只小狗不会是别人遗弃了吧？”一股寒意伴着怒气忽地从心底升起。
“不会吧，这么小，它连眼睛都睁不开呢。”许西梓皱眉。
“这楼里都是办公的吧，我看楼下都是什么跆拳道馆啊，XXX英语补习啊，他们肯定不会养这小狗。”
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冷的天还让在门口，还是在一个废弃的纸箱子里。
江霜岳一愣，陆箫即刻又回过头，忍不住凑近了一些，甚至觉得都能听到那柔软轻微的呼吸声一次又一次拂过心头。她伸出手指，却因为它太小太稚嫩了让她都舍不得碰它一下。
她心里忍不住挣扎起来——
“江霜岳，如果这只小狗被遗弃了，你能不能收养它——”她都觉得自己声音中都带着些哭腔。
她住的小区禁止养动物，许旭还对狗毛过敏，如果真是被遗弃了，她别无选择。
一个那么弱小的生命，懵懵懂懂被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傻乎乎一头栽进去，一心一意地满脑子都是它心爱的主人。
永远学不会勇敢和独立地走下去，才叫人放不下来。
因为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所以仿佛只能迎来最后被忘记的宿命。
被爱也就是被伤害。
她的心绪忽然难以抑制。
就像是不小心撞破了某个摇摇欲坠的缺口，很多被刻意扔在角落里的东西都骚动着借机冲破理智的禁锢。
没有用的，所有人都会离开的。
明白这一点又需要多么疼痛的代价。
睡梦中的小奶狗轻轻地砸吧了一下嘴，微微动了动扁扁的鼻子，轻轻抖动的小小的胡须，浑身散发出柔弱的气息。
如果不能一直陪伴，不然从开始就放弃一切。
江霜岳看向她，乌丝如墨，被风轻轻吹散。一时恍惚间觉得她眼神迷茫得就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了。他内心一揪，败无可败的疼痛像心头的阴云缠绵不散，忽然涌起格外强烈的欲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箫箫，你放心吧，”陈洋刚刚把东西拎进去，探出个脑袋，笑得憨厚，“这只小狗子是对门那个画室的，根本没被遗弃啊。因为太调皮了一直往外跑还喜欢躺在门外，先给它安置了个小行宫。”
“那为什么——”
“你真的不用担心，你一会儿就会看到人家主人给它抱回屋里去了，这不是大中午的嘛，楼道里也装了暖气，你看也不是特别冷。”
小奶狗在梦里蹬了一下腿，就跟在和谁逞能一样。这么看来，到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箫，咱们进去吧。”许西梓毫无察觉，嬉嬉笑笑地站起来，抱怨自己腿都麻了。徐衎大步上前搂住了她往工作室里面走。
诸多杂念糅合错综，良久，她默默地垂下眼，敛起眼中的湿润，回过神来不由得啼笑皆非，确是哭也不是，笑也无意。
“进来吧。”
“好。”她站起来，觉得有点儿晕眩了，嘴里有淡淡的铁锈的味道。
自己又是一个劲儿自艾自怜什么，真是丢脸。这些想法折磨自己不过是自作自受。
陈洋特意等在她身后，等她进了门才小心地啪嗒关上大门。她冲他格外温和地一笑，却在一个转身，她的脸色又是败无可败，羞耻感灼烧着她的心。
低垂着眼，她没有注意到江霜岳正靠在一边看着她，眉目清冷，神情暗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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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心情低迷，每天都害怕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心里压着透不过气了。
今天听得是《七友》
开心点朋友们，人间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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