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狐女小玉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一扫连续几日的阴霾。庭院内，点点露水压弯了叶子，片刻便消失在空中，受过滋养的鲜花绿叶格外娇艳欲滴。

　　小狐狸打开房门，深深的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心情都变得好起来了。

　　自从那日她半夜回府时被守夜的嬷嬷叫破，薛王氏便要过问她的行程，莺儿不敢欺瞒，一五一十都说了，薛王氏当即炸了。

　　她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于是整个思月阁内的小厮丫鬟都罚了月例，包庇小狐狸行踪的几个贴身丫鬟还挨了板子，就连被小狐狸绊倒的文杏也不例外。

　　可怜的文杏加上这顿板子身上没一块好肉了，小狐狸求情也没用，只能捂着眼睛，被迫听着几人受刑时的惨叫。

　　姑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也算养尊处优，好在行刑的壮妇也是思月阁的人，小狐狸拼命朝她们使眼色，打手势，她们手下留情，三板子下去皮都没破。

　　薛王氏对女儿的小把戏看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薛王氏对小狐狸的行为非常失望，将她关了禁闭，还要抄三百遍女诫。

　　当时，小狐狸唉声叹气噘着嘴跪着听训，一听当即瞪大眼睛摆手抗议，“不，我不抄女诫，娘，我不要抄女诫，你换一个。”

　　薛王氏气极反笑，“你还敢给我讨价还价，先抄三百遍收收心，要是还想着疯玩就继续抄。”

　　小狐狸哭丧着脸，就这么被关了起来。

　　好在作为薛家唯一的嫡女，小狐狸的待遇还是一如既往，吃喝用度什么都不缺，甚至裁缝还亲自上门量了尺寸。

　　可是小狐狸就是不能出院子，在她试图逃跑被看守的嬷嬷发现后，她连屋子都出不了了。

　　她硬气了好几天，不吃饭不抄书，薛王氏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吩咐下人停了几个大丫鬟膳食和伤药。

　　就算小狐狸明知薛家对待下人宽容，几个丫鬟不至于吃不上饭，她也不忍她们为她受了伤还要缺食少药，只能咬牙忍了。

　　小狐狸提起刚学会不久的毛笔埋头苦抄，抄了快两百遍手都累得发抖了，她才想起自己有法术。

　　于是她举起僵硬的手臂，法术顺着指尖激活了毛笔，只见它优雅的迈动脚步在白纸上挥舞，又过了半天才算全部抄完。

　　“这算什么事儿啊！”小狐狸望着满书案的抄写纸，不禁哀悼自己凄惨的命运。真是落毛凤凰不如鸡，神仙下凡被人欺。

　　芳草连天，古道幽幽。金陵城外往北三十里处的官道上，一对老夫妻正搬着桌椅板凳，准备一天的营生。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背着背筐急匆匆赶了过来，她放下背筐，抬手蹭了蹭额头上的汗水，爽利地说道：“爹娘，你们放着我来。”

　　女子皮肤偏黑，面容普通，只有一身荆钗布裙，仔细看手肘处还打了两个补丁，脑袋后面歪歪扭扭的绑了个麻花辫，耳边垂下了不少碎发。好在她的头发乌黑发亮，给她平凡的面容增添了一分亮色。

　　满面皱纹的戚老头扶着腰，慢慢直起身子，乐呵呵道：“没事儿，妮儿你去看着炉子，我们很快就好了。”

　　被称为“妮儿”的女子不以为然，把一旁身材矮小的戚老太扶到炉子旁，“娘，你先看着炉子，我帮爹搬。”

　　然后不等戚老太说话，她手脚麻利地冲上去帮忙，把板车上的板凳搬下来。

　　戚老太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心里有些酸涩，又感谢上天仁慈又给他们一个孝顺的女儿。

　　一家三口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妮儿把采来的野茶筛了筛，等着过路人讨茶水。

　　没过多久，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孤身走了过来。

　　老夫妇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在官道卖茶水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穿着丝绸的独身女子。

　　这年头匪盗丛生，流民不断，别说年轻尊贵的小姐了，就算乡下村妇都不敢独自上路。

　　若非太阳高照，夫妻二人还以为遇见鬼了。

　　妮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

　　戚老太小心翼翼地上前招呼道：“姑娘可要歇歇脚喝杯茶水？”

　　女子浅笑，微风吹起她的帷幕，露出白皙的下巴，她柔声道：“两位老人家，我与你们的女儿是旧识，特意前来见上一面。”

　　听到是妮儿的熟人，戚老太放下心来，转身高声喊道：“妮儿，妮儿，快来啊，你的旧识找来了。”

　　躲在炉子边，低头扇火的妮儿眼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来了。”

　　她磨磨蹭蹭地擦了擦手，拉长了个脸，大步走了过去。

　　“来找我做什么？”妮儿将她带到另一边林中，开门见山的问道。

　　女子抬手扯掉帷帽，露出姣好的面容，赫然正是月娘。

　　“你怎么能过这样的日子呢，瞧瞧你的手都粗了。”月娘脸上露出一丝心疼，摸着她手上的老茧心酸不已。

　　妮儿不自在的抽回自己的手，态度缓和了一些，说道：“我过得挺好的，你有事就说，没事儿我要回去了。”

　　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月娘知道她的脾气，急忙拦住了她，吞吞吐吐道：“有件事想求你。”

　　“哈，你别用求这个字，你还记得上次你求我的时候，闯了多大的祸吗？”妮儿怒极反笑，直言：“你现在转身离开，我还当你是朋友，若你继续说下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妮儿纯朴的脸庞露出一丝冷硬，黑压压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邯雅！”月娘扯住她的袖子，二话不说给她跪下，“求求你了，看在茴香的面子上，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还敢提茴香。”妮儿，不，是邯雅怒了，她冷笑道：“茴香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都是我的错。”月娘捂着脸泪如雨下，哽咽道。

　　邯雅眼眶微红，怒意不减，“当然是你的错。”

　　邯雅明白自己只是迁怒，明明说好了三个人分头跑，谁又能想到他们都往茴香跑的那条路追。

　　作为逃跑计划的提出人，月娘也自责过，就像当时明知会有一个牺牲，还抱着侥幸心态，盼望着大家都能活下来。

　　过了半晌，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月娘靠在树干上，瞧着头顶讨厌的太阳，她缓缓开口道：“我想要借用你的灰翎。”

　　邯雅抬眸，警惕的问道：“你要灰翎做什么？”

　　他们一族与灵魂打交道，素来为人不喜，是邪祟罪恶的化身。

　　而羽冠中的灰翎更是他们一身的精粹所在，能力越强灰翎越少，传说中只有一根灰翎的族人可以抛弃肉身灵魂成神。

　　邯雅只是小妖，虽然灰翎很多，但也不会轻易借出贴身宝物。

　　“我爱上了一个凡人，他病了，病得很重，灵魂不稳，我想借你的灰翎固定他的灵魂，让他多撑些日子。”月娘抬手借擦拭眼泪的样子掩盖眸中的神色。

　　邯雅叹气，劝道：“生死无常，各安天命，顺其自然吧。”

　　她们都是修道之人，早该看开这些，一切皆为虚无，不如放他离去。

　　月娘心中冷笑，她从来不信命。

　　当初在光风霁月楼所有人告诉她，她逃不走的，但她逃了。现在就算阎王爷要余郎的命，她也要从他手中抢回来。

　　“他想给我一个名分，我们选个吉日，可我怕他的身子撑不到那天。”月娘眼角含泪，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邯雅语塞，想到自己为了有个安稳日子，能在凡尘平静的生活下去。她谎称戚氏夫妇的女儿对她有恩，拜了他们做父母，打算为他们养老送终。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对她简直比她亲生父母在世都要好，真当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邯雅抿了抿唇，松口道：“接你可以，你什么时候还我？”

　　月娘忙报上一个日子，邯雅以为是他们的婚期，点了点头，随后将灰翎递给了她。

　　月娘千恩万谢，保证用完一定还给她。

　　邯雅摆了摆手当做道别，头也不回地往茶水铺走去。

　　她不曾发现身后，月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灰翎，眼底的疯狂让她的脸颊透出一丝红晕。

　　薛府中小狐狸安分了好几日，直到张家姐妹派人送了帖子给小狐狸，薛王氏才松口将她放了出来。

　　小狐狸在家的几日好好琢磨了玉春楼和孙家之事，直觉告诉她真真与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她打算见见余掌柜的妻子月娘，这个她觉得最有可能是妖的女人。

　　然而，她放出来的第一天，崔承志就告诉她一个噩耗。

　　“三天前玉春楼起火了，连同余掌柜楼内一共死了八个人。”崔承志双眉紧锁，心情沉重。

　　小狐狸关了十日禁闭，他也被管事嬷嬷警告离大小姐远一点儿，他只好盯住玉春楼。

　　出事当日他也在，那时他正与余掌柜冯山闲聊，没过多久小二大喊厨房起火了，众人纷纷往外走，余掌柜想起妻子还在楼上，不顾他们二人阻拦冲上了楼。

　　他们想去帮忙然而火势蔓延极快，阻挡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只能退了出去。

　　“我们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火势扑灭发现主卧的位置有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不能辨认。”崔承志咬牙道。

　　他始终觉得余掌柜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可种种证据都在证明他们夫妻死了，就连更熟悉余掌柜的冯山认出那具尸体脚底有颗和余掌柜一样的痣。

　　小狐狸脑中闪过三个字“太巧了”。

　　“我本想会会月娘，现在看来不用了，她就是那只在孙府作恶的妖。”小狐狸懊恼道：“如今她想逃了。”

　　就是不知余掌柜与她一起逃了，还是她灭了余掌柜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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