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棍的生存方式

作者:梅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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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辱


      这还是李乐诗第一次远行。
      她只带了青鹭和秦河,剩下跟随的人就全是皇帝派下来的护卫了。反观宁越那边也是简单得可以,身旁只有青岩和几个面生的。
      因是同级官员,李乐诗与宁越分坐两架规格相同的马车,都是华盖加顶的车厢,由四匹马拉着,前面是护卫开道,左右后方皆是护卫守着,宁越在前,李乐诗在后,足有百米的排场,果然是京城高官的气派。
      一行人正将要出丹凤门,忽听得身后有人的喊声。李乐诗只好叫停了队伍,撩开侧窗车帘向外探首,只见后面有两匹马绝尘而至。正是前面那匹马上的人在喊留步。
      再近了一些,李乐诗终于看清,后面的那衣袂飘飘的白衣少年不正是久违的安王顾承逸?前方追得辛苦的那位像是他身边的随从。
      却说顾承逸终于追上了车队,李乐诗与宁越只得下车迎接他。
      顾承逸翻身下了马,走近几步便笑道:“李大人,宁大人,你们怎么未曾道别便要走?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同逛过青楼的交情啊!”
      要说这安王爷真是被太后宠坏了,说起话来就口无遮拦的。李乐诗尴尬地悄悄环顾了四周,果然就见一旁的侍卫神色各异,多数是在憋笑了。
      “安王爷这是……?”她也只能尽快转移话题了。
      “本王自然是来送行的!”他这么说着,从袖口掏出一物来,“今此一别,想必没有几个月是难再重逢了。这是差人从梵音寺求来的平安符。”
      没想到这顾承逸看起来不着调,办事还挺细心的,平安符都准备好了。李乐诗颇为意外,刚要接过,又见这符只有一个,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宁越,满头的黑线。
      两个人只给一个,这是个什么意思?
      瞧着宁越没有动作,李乐诗只得摆手笑道:“给宁大人罢。”
      她本就是推让,未料这宁越淡淡道:“卫老夫人已为我求了一个。”
      这一句真是妙,既暗示了顾承逸求符假手于人,心不诚,挑拨了关系,又有“你以为我会稀罕?”的嫌弃意思。
      李乐诗抽了抽嘴角,还未接话又听得顾承逸笑这很随意地说道:“原只听说李大人要远行,幸好宁大人已有一个了,”他说着将符塞进了李乐诗手中,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母后发下来的,刚好只剩一个了。”
      也就是说,我根本不鸟你宁越怎样,也没多看重你李乐诗,这礼物就是别人剩下的。
      “……”李乐诗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如果说宁越是高情商对话的正面教材,顾承逸无疑就是个反面教材了。这刚说了两句话就能把两个人都得罪死也是有点本事。也幸好皇帝太后都护着他,不然在那吃人的宫中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越勾唇淡淡一笑,无端端一阵冷风吹过,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尬聊了几句后,顾承逸最后看着他们,忽然悠悠地来了一句:“李大人,宁大人,这一路山清水秀好风景,你们可要好好欣赏啊。”
      李乐诗本以为这是一句惯用的告别语,就想随便说两句敷衍过去,可抬头一看顾承逸一双凤目似乎颇具深意,忽然她就有些失语了。
      她想起顾承逸一贯自由潇洒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没有谁困住他。
      本就是天生向往自由的人,长安城虽大,日复一日呆在这里也是要厌烦的吧?
      告别了耿直少年安王爷,李乐诗一行人的远行之路终于是开始了。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晌午时分日头高挂,最近的一所驿站远在商州。宁越暂停了车队在树林下休整。
      车厢里有些闷,李乐诗刚要下车,眼前就伸过来一只玉白修长的手。
      见李乐诗抬头看他,秦河就笑了笑,“这车太高,还是秦河扶您罢。”
      其实李乐诗可以自己跳下车,也可以自己拿东西吃,可这全被秦河一人包办了,弄得本该近身伺候的青鹭束手束脚地站在一旁颇为不好意思。
      “大人,您尝尝这松仁糕。”秦河微微弯下身子,捧上来一盘看起来卖相不错的糕点。
      行远路所带的干粮实在算不上可口,所幸秦河想得周到,从府上带了糕点,可以存放一两天也不至于坏掉。
      李乐诗伸手拈起来一小块,抬眼与身旁的秦河对视了一眼,才发现他好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她微微垂下眼睑,咬了一小口,这边秦河就立刻递上茶盏,温声道:“这是新泡的西湖龙井。”
      他殷切地看着李乐诗将茶盏送至嘴边,就体贴地展开宽袖替她挡着,显然是顾忌在场的其他人。
      “……”李乐诗微微皱了皱眉,拂开了他的手,偏头瞟了眼宁越那边,果然就见他正一板一眼地啃着干粮,其他下人全都垂手立在一旁。
      “秦河……行路在外本就该吃些苦,你不必如此的。更何况还有青鹭伺候着。”
      闻言,秦河轻轻笑了一下,没怎么在意。他本来就生得美,这一下更是称得上昳丽夺目了,直引得一旁几个侍卫频频看过来。
      “大人是姑娘,怎么能将就呢?青鹭这么小的丫头,又怎么能伺候得周到?还是小人来罢。”
      话虽这么说,可秦河实在长得太美了,俗话说怀璧其罪,这么抛头露面的在外面终究是危险。
      李乐诗多看了他一眼,他如今只穿着罗布外袍,多余的饰件一样也没有,就这样也挡不住他的风姿,那张过分悦目的脸更是如明珠般耀眼。她欲言又止,心中隐隐不安。
      李乐诗这么想果然是没错的,当晚在客栈发生的事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这时她刚用完晚饭,要去后院出恭,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一群男子哄乱的声音,李乐诗仔细听了一会,发现其中竟然还有秦河的声音。
      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李乐诗连忙赶了过去。
      循着声音找到一片树林中,只见黑暗当中一群黑压压的人围成一圈向里看着,不时有尖锐的狎戏声。
      “尔等何人!”
      李乐诗厉声喝道,那边一群人全都转过来,竟然就是白日随行的护卫。他们影影绰绰地见是一个女子,本不以为意,随后有人喊:“是李大人!”,这才作纷纷散开,不安地看向她。
      李乐诗大步走上前,这才凑着月光看清里面光景——里面只有一人,正是秦河。此时他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乱,露出白皙的胸膛,昔日灵气满满的桃花眼微微泛红,攥着拳头垂眸看着地下,脸上一片压抑的阴沉。
      “尔等好大的胆子!”这还是李乐诗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她心中愤慨难当,自己带来的被人欺辱,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将她的脸面按在地上踩!更何况她同意将秦河带出来,就有义务保他周全,如今竟然……
      “你们既然有勇气做,想必也有勇气担当吧。”李乐诗咬牙切齿地仔细看清了每个护卫的脸,慢慢道:“如今也不是本官一人说了算,那便到宁大人那里说个清楚!”
      李乐诗怒气冲冲地领着乌泱泱一众人到了宁越那里,他正巧还未歇息,出来扫了一眼这阵仗,就大概明白了是什么事了。
      “今日的事,还请宁大人一同裁决。这些个龌龊之徒竟私下欺辱本官带来的人,实在是大胆包天,本官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人随行!”
      宁越正襟危坐,扫了一眼站着的一众十几个护卫,冷声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明鉴,我们兄弟几个只是和这位小兄弟说几句话啊。”最前头的那个生得五大三粗,此时装得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他这话一出,其他的人皆是附和。
      秦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群衣冠禽兽,伸手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我有证人。李大人,本店掌柜,店小二都看见过。”
      听了这话,李乐诗不禁恨得咬紧了牙关,这么多人都见了,却没有一个敢声张的,这世道可真是……
      “不必请证人了,”宁越淡淡道,“此事已明了,结果如何全听李大人决断。”
      其实这事受害者是李乐诗的人,她又是这支车队的掌权者之一,本就该她来决断,但他这里来决断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这么说也算是合情合理。
      “好,”李乐诗难得沉下脸来,扫视着一众衣冠楚楚的侍卫,冷声道:“你们是陛下派来的,本官不好处置,你们便即刻赶回京城,由陛下处置。”
      只有有罪的侍卫才会被半路遣返回京,而皇帝正是看重李乐诗的时候,给他们的处罚只会重不会轻,一顿杖刑是免不了的。半路逃跑就成了逃犯,更是不妙。
      几个侍卫便知避无可避,皆是垂头丧气地认了。
      被罚的护卫们出了屋子,室内安静下来,宁越却突然发问:“此事结果,李大人可还满意?”
      “宁大人何意?”
      “也无甚特别的意思,”他低头整了整衣袖,淡淡道:“都是替皇上办事,李大人还是莫要只顾美色的好。”
      ……得了,这位又把秦河当作面首,她当作好色之徒了。李乐诗轻轻笑了笑,撂下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近美色,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好色的。”
      这一天的奔波已经令人乏累,再加上方才的一场风波,李乐诗心情实在不算好。她领着秦河到了卧房,关起门来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还是情绪低沉,她心里抽了一下,满含歉意道:“本来答应你平安把你带到杭州的,怪我没护住你。”
      秦河僵硬地笑了一下,缓缓抬头道:“若不是大人,我都不可能平安到这里。”女人长得美是上天眷顾,而男人长得太美就是祸事了。他因长得太美而被卖到春宵楼,又因太美被人觊觎、侮辱。这一桩桩一件件,全成了烙在他心里的伤疤。
      李乐诗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你马上便能摆脱现在的身份了。只有你变强了,那些人会敬畏你。”
      这样真正鼓励的话……有多久没有听过了?秦河心中一热,竟跪下来行了个大礼,郑重道:“大人之恩,秦河没齿难忘。”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李乐诗赶紧扶他起来,无奈笑道:“不用你没齿难忘,只要你遵守你的诺言即可。”
      原来秦河是杭州纺织巨贾的长子。
      本来会顺利继承家产的他被家中二弟的母亲,郭姨娘设计。
      郭姨娘手下替她办事的仆人不忍心遵从命令将年仅九岁的秦河杀害,于是暗地里将秦河卖给了北方的人贩子,后来秦河又辗转几次被卖,最后被春宵楼的老鸨看中。
      虽然秦河在春宵楼中挣得了一席之位,不必以色侍人,可还是经常被一些纨绔戏弄侮辱。
      也幸好他寻到了从事纺织业的官员李乐诗,与她达成协议:李乐诗助他回府,他将来当家后分给李乐诗两成股份。
      李乐诗觉得他们一个求财,一个求地位,两不相欠。
      可秦河却认定,李乐诗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依然是没齿难忘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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