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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
出发前一天,李乐诗再次在宫中碰见了宁越。
这回他们是同向而行,她已知晓宁越会和她一起去江南,料想着宁越也是去辞行的。
宁越这厮是个闻名于整个长安城的怪人,一向不喜与女子打交道。此时他跟在李乐诗身后,自然是故意走得远远的,不欲与之有什么交集。
未成想李乐诗早发觉他在身后,故意放慢了脚步,最后似是奇怪他为何还不来,静静地回头看了一眼,竟是在等他同行。
这回实在是避无可避了。宁越顿了顿,只得上前去,心中却生了一丝疑虑——这李乐诗似乎平日里也不是这么热情的?
两人一个是掌权政客,一个是没实权的女官,此时虽是相伴而行,却没什么共同话题。李乐诗本想与他商量行路打算,可这观察一番下来发现他竟是还不知道她会与他同行。话在嘴边转了转,李乐诗到底是咽了下去,有些期待看一会皇帝告诉宁越后他的反应。
而此时与她并肩而走的宁越却是浑身的不舒服。他俯首就能看见那挨着自己的瘦削肩膀,白皙柔和的侧脸,这是庄重的官袍也无法掩饰的,女子特有的娇美瘦弱。
阳光斜洒过来,他高大的影子完全将身侧的她笼罩,惹人厌的春风使他们的衣袖纠缠在一起,无端端生出了几分暧昧。
察觉到胃里的阵阵翻滚,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前方的路好像被无限拉长了,宁越依然是静静走着,眉头却是皱了又皱。他心中不免想到:幸而这便要离京了,不必三天两头的与这女子有什么交集了。
宁越这一路的百般煎熬自然无人知晓,要不是前方就是御书房,他可能就忍不下去了。耳边响起李乐诗的声音,似乎是客气推让着请他先进去。
就算是出于礼貌,他也该客气一番的。可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上前几步经过传召就进了御书房,动作间隐隐有些急促。
看到这一幕,李乐诗轻笑了一声,心情莫名就变好了。
御书房内
“万事已准备妥当,今臣特来向陛下辞行。今后不知将离京几多时日,虽远庙堂,必伏念圣上康泰,社稷安稳。”
顾承凯看着面前俯身行礼的宁越,眼里毫无波澜,动作却是未有丝毫怠慢,大步上前扶起他,“爱卿快快请起。”
“听闻此路多有匪盗出没,朕再拨二百护卫给你。”
闻言,宁越心中一跳,这出行规制是早已经定好的护卫二百人,哪个奉命出去办差的官员都是如此,现下怎么又多了二百人?
“多谢陛下关怀,只是二百人已是足够。陛下好意,臣心领了。”
“无妨,左右也不是单单给你的。”
听了这话,宁越眼中闪了闪,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接着果然就听见顾承凯道:
“此次神尉李爱卿也要去江南杭州,你们便做个同伴!”
说罢,顾承凯就见宁越果然神色淡淡的,嘴角紧紧抿着,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说起来宁越也算是顾承凯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了解宁越的个性。
这表侄从小就厌恶女人,这回定是不愿与那李乐诗结伴了。顾承凯唇角扬了扬,作为帝王,掌握他人就是他的乐趣所在。他笑着上前拍了拍宁越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侄儿啊,怎么说这李爱卿也是个女子。这一路上,你可要多加看顾,拿出点男子气概来,不能让人家出了什么闪失才是。”
此时宁越的心情已经不是能用一言半语可以形容的了。
他对这种事态失控于手中的感觉,十分不喜。
更何况是这样的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宁越一张俊脸更加的发黑,他俯身向皇帝行礼道:“臣……遵旨。”
顾承凯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侄儿啊,你外祖母可是为了你操碎了心啊。近几日都求到朕这里了,要朕好好劝劝你。别再一副不着边际的样子,男人还是早早成亲了才好。”
这样的劝告的话宁越不知听了多少遍,已经免疫了。他照常谢过了皇帝的关怀,而后加一句:“臣如今只想为陛下鞠躬尽瘁,无心成亲。”
顾承凯摆了摆手,笑道:“你可别拿这话堵朕,到时朕的老姨母追到宫里讨公道可怎么办?”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接道:“朕瞧着,那李大人倒是不错,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你也好好考虑考虑。”
听着他这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宁越便赶紧告辞了。
门在手中缓缓打开,只见宫苑内那身穿绯色官袍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仰起脸朝他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
这么得意……她早就知道了。
这是故意等着看他笑话了。
宁越脸色沉了沉,良久径直走过去,擦肩之际也勾起了一抹笑,稍纵即逝。
李乐诗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刚一出宫门,外面守着的青岩立马迎了上来,瞧着宁越脸色冷峻,识趣的一句话也不说,紧紧跟在后面。
马车平稳走离了皇宫很远,青岩便听见身后车厢内宁越在唤他,便轻轻掀开了车帘一角。。
“主子?”
轻啜了口茶,宁越淡淡朝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嗓子道:“如今里面盯着的是谁?”
青岩谨慎地不着痕迹环顾了四周,轻声向宁越道:“是个叫小路子的,是高吉身边的徒弟。”
宁越就点了点头,道:“他办事不力,再添一个。”
听了这话,青岩有些为难道:“人越多,就越容易被发现。何况上次他不是还……”
宁越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不以为意道:“那点小事算什么,这回……他可是漏了大事没传出来。”
***
当天从皇宫回来,李乐诗便回府交代了府中事宜。
其实府里中馈一直都是姜叔管着的,李乐诗也不担心。只是府中那么多下人倒是清闲了。
“大人,这一路路途遥远,您可多带几个丫鬟伺候着,免得到时水土不服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听着姜叔的建议,李乐诗自然是第一眼就投向了黛绾。这一院子的丫鬟,她还是与黛绾最为熟悉。
未料黛绾不好意思道:“奴婢倒是想跟着大人去,只是奴婢从小身子弱,走不得远路。”从长安到杭州足有两千里,路上奔波劳累的,她才不跟着凑这个热闹。
李乐诗不迟钝,自然猜得到黛绾的想法,只点了点头未多加勉强。
她不与黛绾计较,一旁的秦河倒是看不下去了,嗤笑一声道:“什么身子弱,平日里吃那么多,也不知都吃到哪里了。”这次秦河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他这么一说,黛绾就腾一下脸红了,李乐诗心觉无奈,回头嗔了秦河一眼。
这时在层层丫鬟后站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忽然怯怯地说:“奴婢愿意去。”
李乐诗一眼看过去,差点找不出她,待拿小丫鬟站了出来,李乐诗才记起,这是个二等丫鬟,叫做青鹭,平日里常跟在李乐诗身边的,她有些印象。
瞧着这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李乐诗说话的声音就柔了下来:“你为什么想去?”
她这么问了,也知道这小丫鬟必定是说一番表衷心的话,岂料她羞涩笑了笑,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青鹭从未出过长安城,想出去看看。”
李乐诗被这小丫头的率真逗乐了,转身对姜叔道:“就让青鹭和秦河跟着我,其他的就不必了。”
黛绾被秦河当众说得下不来台,自然心里不痛快。可她又怕惹了李乐诗厌恶,失去大丫鬟的地位,当晚伺候的时候就尽心多了。
此时李乐诗正在洗脚,看着黛绾明显的讨好,心觉好笑。这黛绾恐怕是早就埋怨她给的工作太累了,如今终于能找个当口拒绝罢了。其实奴役别人本身就不符合现代的世界观,看来自己还是一点点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水盆,脸上的笑一点点敛去,忽然道:“黛绾,你我早前约定好的,我带你出宫。如今也兑现了,你也该趁着年龄好找个好婆家了。”
听了这话,黛绾立马想到白天的事,以为是李乐诗还在怪罪她,连忙跪了下来,“黛绾对大人忠心一片,求大人别赶黛绾走。”
李乐诗皱了皱眉,起身将她扶起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也不是赶你走,只是想为你多做些打算罢了。”
黛绾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乐诗一眼,果然没发现她脸上平平静静的,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黛绾犹豫了一阵,低头道:“大人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早已心有所属,不打算找婆家了。”
“真的?”李乐诗惊喜地拉住她,“怎么从未听你说过?真是个闷嘴葫芦,这么大的事也瞒得严严的!”
黛绾脸上却没一丝喜色,轻轻道:“我们有云泥之别,我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结果的。”
“……”李乐诗脸上的喜色渐渐散去,收回了抓住黛绾的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万恶的阶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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