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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危里（四）（捉虫）
看见眼前的人，樊香依然保持着微笑的模样，“你果然来了。”
她拿起金纹茶壶，倒了一杯茶，“莫大侠贵客，明罗派礼数自然不能少。”
莫归远看着她，神色复杂，“无需说无用的话。”
“你来做什么的，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领你徒弟的？”樊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宛若罂粟壳般，“五年来第一次见面呢，你倒是没什么变化。”
莫归远眼眸如墨，似在轻叹，“旧事暂且不提，今日没时间同你叙述往事。”
樊香听了他这话也不恼，手微抬，像是要理一下被轻风吹乱的鬓发，可下一秒，她的手指一屈，向前弹去，一个隔空指法狠狠穿过空气，凌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越在莫归远旁边，打在后面的墙上，一个裂痕在墙上展开。
“莫归远，你来找我，还带着什么人？”
莫归远身后渐渐走出一个人，他身着青衣，面冠如玉，眼眸正冷冷地看着樊香。
安如九指尖微动，呼吸微滞，她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樊香一见，挑出一个兴味的笑意，“怎么，又是你哪个小朋友？”
“我徒弟。”他轻声道。来的正是风昀生。
“两个徒弟都这么好看，分我一个咯。”樊香咯咯笑着，她手指微伸，“我要你旁边那个。”
莫归远倒是笑了，“你问问他的意见，若是他愿意，那就归你了。”
“这么简单？”樊香的凤眼轻挑，“那……”
她道，“那你归我呢？”
莫归远手紧紧握住剑柄，静静地看着她。
樊香笑得魅惑无比，可眼中却透着冰寒的冷意，“今日不翻清楚旧账，你和你两个徒弟都不可能走出去。”
安如九感觉手腕上一松，原来是栓上的红线断掉了，她看到樊香已经站起身子，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如云般，她的手腕微微抬起，一根柔软的红色云纹丝带缓缓滑出，她玉手一紧，狠狠捏住那丝带。
这个丝带不简单，安如九发现，师父看到这个丝带显露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凝重了一分。
“今日算的是旧账，所以我不惊动他们了。”樊香笑着，“和你算完旧账，再说这安家长子的问题。”
莫归远抬起剑，眼眸里掩盖了情绪，看不真切神情，“你既然定要如此，那我便遂了你的愿。”
樊香轻轻抚摸着丝带，“叫你身后的徒弟不要轻举妄动哦，不然的话……”她的手一挥，丝带如电般飞了出去，旁边一颗大树倒下，砍痕平整，宛如刀削。
安如九手指冰凉。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明罗派所制的武器天下第一了。
这个丝带看似柔软，却坚韧无比，威力奇穷。
莫归远眉色凝重，轻声道，“樊香，请吧。”
樊香听罢，微微一笑，“不急。”
她轻挥丝带，裙摆微晃，宛若舞蹈，丝带一伸，莫归远身后的密道便被击碎了，石沙俱下，堵住了密道口，“来了，就别想早点回去了，赢了我，我可以放你走，输了我，你们就都留在这里。”
她顿了下，继续笑道，宛如地狱修罗，“不过无论如何，这安家长子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莫归远眼神冷漠，举起剑，“我今日必须带走她。”
“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樊香手一挥，丝带在空中荡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凌厉的声音在空中炸响，她翻身飞跃到莫归远的身边，手一伸，丝带便向莫归远攻去。莫归远没有用剑去挡，他立即避开樊香的攻势，提剑便向樊香劈去。
樊香闪电般靠后。
一切不过一息之间，高手之间的决斗，没有败或者不败，只有死或者不死。
樊香已经没有平时那副娇媚的模样，她神色冷冽，手中的动作更是狠厉，招招毙命。
莫归远挥剑挡住她的攻击，虽几年没有用过这把剑，但剑法依旧娴熟无比，剑锋微荡，仿佛在为主人终于拔尖而兴奋。
安如九看着两人，樊香一脸狠厉，眼角微抬，她紧紧盯着莫归远，表情略微扭曲，而莫归远则是稳稳接招，表情沉凝，没有发起攻势。
“莫归远，你莫要手下留情。”樊香轻笑，“否则，你就真的要死了。”
莫归远没有答话。
安如九看着相杀的两人，她神情复杂，到底是何种过往，让他们变成这种地步。
看着樊香眼中的汹涌的狠厉，有多深的感情，便有多深的恨意。
安如九平静地坐在石凳上，她身无武功，无从下手。眼前两人身法极快，她若是不慎踏入那范围内，怕是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
再抬眼看风昀生，他面色平淡，就站在那里，没有举动。
这才两日没见，她就感觉他瘦了，脸色惨白，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仿佛感受到目光，风昀生眼眸微抬，便和安如九对上了目光。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个漩涡，想将她卷入其中，她在里面看到了千万种情绪，却辨别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如九嘴巴微张，他便转过了目光。
这边樊香和莫归远两人依然在激战，个个招数，招招毙命，樊香全力以赴，她眼神如蛇蝎般看着莫归远，仿佛想将这几年的恨意在这一时间全部发泄为尽。莫归远则是一直接招，身形敏捷，宛如幻影，却从未主动发起攻击，他眸色如墨，看不真切神情。
一时之间，难分上下。
安如九神色复杂，她已然是搞不清楚现状。
明罗派派主和江湖圣人莫归远打起来了，却没有人进来帮忙，这应是樊香提前吩咐过。想起之前樊香带着不明所以的她到这个院子里来，告诉了她密道的秘密，应是已经料到了莫归远今日会来。
怀着仇意的女人真可怕。
师父曾经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癫狂？
忽然，风昀生动了，他迅速飞到安如九身边，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向天外飞去。
【我同她战斗的时候，你莫要插手，带上安如九，就往东边逃，不用管我。】
风昀生面色平静，身形如风。
“你……”安如九被他惊住。
“公子，跟我走。”风昀生低声道。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樊香阴冷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可下一秒，莫归远便迎了上来，和她交战。“呵……”她轻笑，蓦然，啪的一声，莫归远手中的剑被樊香的丝带捆住，然后飞了出去。
下一秒，樊香的手便依附在莫归远的脖子上，宛如细蛇柔软无骨。
“莫归远。”她轻轻吐息，“你是我的了。”
莫归远面色惨白。
还停留在不远处的安如九听到声音，身子僵硬，师父败了。
她知道，这女人身手不凡，但按着她对师父的了解来看，师父定是可以同她一战，而如今……想到方才的战斗，师父一直守着，没有发起进攻，师父败了，是必然。
莫归远下不去手。
他心情复杂，有悲伤，有恼意，有愧疚，还有其他辨认不明的情绪。
樊香咯咯笑着，她婀娜曼妙的身子紧紧贴着莫归远，精致的面庞靠近他的脸，“五年前，你弃我于绝境，今日，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莫归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樊香的手在莫归远的身上游走，摸在关节部位的时候，咔的一声，莫归远的手腕脱臼了，又是咔的一声，他的手臂脱臼了。
安如九就在这几个呼吸间，被风昀生带出去几米之远，她面色惨白，听到不停传来的关节脱臼的声音，她回头，看到师父的关节被樊香一个一个的拧开，樊香的笑意更甚，宛若在轻啜渗毒的美酒，一点一点地把莫归远吞噬。
莫归远神色平静。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师父，全无抵抗，任人宰割。
在这个女人面前，身负绝世武艺，却什么也没做。
“我一会儿呀，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樊香咯咯笑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摸着莫归远的眼睛，勾勒着他眼睛的轮廓，“这样你就可以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了。”
柔软的手又缓缓摸上他的大腿，“然后再砍下你的双腿，这样你就走不掉了。”
“挖出你的心脏，你就永远呆在我身边了。”
不……
师父。
安如九想挣脱风昀生的怀抱。
三岁之时，莫归远就任她师父，他平日虽嗜酒为命，却将自身武功倾情教导，陪伴她渡过了最黑暗的时期，他嘴角老是挂着慵懒的笑意，躺在院子里大树下面，过着最惬意的日子，陪着最顽皮的徒弟。十四年了，他虽不是她的亲人，却占据着心中重要的地位，如今他深陷险境，她如何不焦虑绝望？
“不，回去救师父，不……”安如九叫道，用力撕扯他的衣衫。
她好像丧失了理智，忘了自己身无武功，忘了他们还身处于明罗派之中。
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风昀生眼眸一沉，他紧紧抱着安如九，脚步却不停。
“停下来。”安如九喊道。
风昀生怀抱没有松开，他低声喝道，“公子！”
安如九停下了动作。
风轻轻吹着，乌发扬起，挡住了安如九的脸庞，她看到那边的景象越来越远，樊香和师父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莫大侠说，你必须完好无损地回去。”
她嘴巴微动，泪流满面。
这边，樊香轻轻挑着莫归远的下巴，低声说着，宛如情人间的情话，“你那小徒弟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带走安家长子，外面我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不可能闯得出去，而且还有全关阵、万隐森，他就算闯出了天罗地网，又怎么可能走出那两个地方？”
“我现在只想和你玩，然后一起等着收那两个小徒弟的尸体吧。”
她咯咯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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