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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
李珍吓的惊悚转身。
一身黑裙的美艳女人就这样骤然闯进李珍的视线,墨色的衣衫同惨白的肤色交替,熟悉而震撼。
她的头发很长,黑而密,莫约已到膝盖,现代已经很少会有人留这么长的发。她的眼角尖而内陷,眼尾细长,典型的桃花眼。瞳孔暗而深,融进夜色亦无处可寻。
本该动人的目毫无波澜的盯着李珍,让她不由颤抖。
或许是错觉,李珍竟觉得周身的空气似乎降了。
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镜子的边角泛起淡淡的薄雾。
“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珍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不失控的惊叫出来。
吕祭看着被自己吓的整张脸都失了血色的女人,挑眉,走到她身旁,背靠洗漱池。
轻翘下巴,贴在脸颊的黑发后落,眼尾对着房门的方向轻撇。
“你们做的这么激烈,不是忘关门吗,你看,我有腿呢。”特意将及脚踝的长裙上撩,露出白皙的皮肤,不理会李珍的反应,看着自己的腿,嘴角隐隐透着得意。
顺着眼前黑衣女子的思路回想,到底有没有锁门,李珍已经忘了。
闭眼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
再次睁开眼,李珍面上的血色渐渐回归,瞳孔中的惊恐已然少了大半,努力顺了顺喉咙,望向面前半倚着的悠闲女人。
“你不是说你是来帮我的吗,现在为…为什么又会跟踪我到这?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帮她……这个女人,应该是来帮她的,李珍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去年的秋天……
那年秋天,在她常常光顾的花店。
一袭墨色。
张整总是不在家,白天不在,晚上不在,吃饭的时候不在,入睡的时候也不在,多数时候的周末也看不见人。
她,总是一个人,空荡荡,很久。
她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会去周边的花店买些花,拿回去点缀一下家,修修剪剪,至少让她觉得她还有事可做,至少鲜花会让她看起来不这么苍白,只等凋零。
了无生趣的人,对周边事物的灵敏度也会随之下降很多。
李珍没发现,最近花店来了一位新的店员。
二十出头,阳光的男人,不,也许只是男孩。染着巧克力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眼角还有一颗漂亮的痣,在晨光下,很是好看。
李珍第一次从他手上接过那束向日葵时,抬眼看到了他。
他可真好看,向日葵也不过如此,年轻的气息像极了前些年的他们。
鬼使神差的盯着他看了许久。
踏出花店的时候,耳边传来一缕声音。
清晰亦缥缈。
“我能让你拥有他。”
……
然后在几周后的一个夜晚,李珍得到了他。
那是她除了张整以外的第一个男人。
名叫许一白。
很好听的名字吧?
可惜不爱她。
记忆像是月事,总在特定的日子纷至沓来。
明明才过去一年,她却觉得这些事情像是漫长岁月累积下的尘埃一样久远,不可思议。
不过吕祭可没有这个情调。
“恩?帮你?”拇指和食指轻扣,弹了弹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月色般凉薄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我记得,我只是说,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没说帮你。”
李珍不解,警惕性的望向她。
“可是我现在并不需要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吐息间,吕祭已走到她的身前,俯下身子,凑近了些,低眉,抿嘴,斜眼。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我以为……”撤开身子,双臂交叠,居高临下望着面前的女人。
“你已经准备好换人了。”
……
沉寂许久,李珍内心的疑团并不因思考而有所排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要帮我。”
吕祭听闻浅皱眉。“我刚刚是忘了说了吗?我没有在帮你。我只是一个给你想要东西的…恩…人?人。”
想要的东西……
沉默。
李珍怕是连自己,都不明白她究竟想要些什么。钱?她和张整这几年奋斗的结果,虽说不上使两人致富,但至少衣食无忧。权?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要这玩意儿又有什么用呢。
情吗?怕是谈不上,她于这些男人而言也不过只是欲罢了。
她爱他们吗?怕是更说不上了。
思索间听到浴室外传来窸窣的声响,李珍怕是郑明醒来会看见面前的女人,连忙往外急步走去。
郑明今晚可以说的上玩的尽兴,朦胧睡意间,感到枕边的女人不见踪影,半支起身,张望寻找。
不久,就见眉目艳丽的女人神色略微慌张的从浴室走出,看到他的同时,身体一定。
“珍珍,你怎么了?”郑明掀开被子,正想下床往她的方向走去。
出于掩饰的心里,李珍见状马上往床上走去,抱住他,托起被子将两人全身盖住。将他的头埋向自己胸前。
“没……没事。我们再来一次吧。”
郑明浅眠醒来,自然乐意,抱起李珍。
温热间,当李珍再次转头向浴室看去时,方才房间内的女人,早已不知踪影。
————————————————
江城夜晚的天,很静,散逸幽幽蓝光的弯月,轻薄稀疏的云雾,划过滋滋细微的生物,或许是夜晚落群的鸟,或许是不久前开始盘旋的蝙蝠。
吕祭抬眼一撇,移回眼珠,迈着不似人间的脚步,穿梭在酒绿灯红的街。
光影交叠,行人如梭,划过她的肩,墨色的衣衫在冬夜的风中摇曳,起起落落,不见颤栗。
旁若无人的走过明亮的珠宝店,耳边传来专属于女性尖锐的议论声。
“你别看最近上头没说什么,我听说啊,咋们公司现在都亏空好几个亿了!”
“真的假的?!怪不得我最近看公司的上层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可不嘛!现在也就张经理对我们还算和颜悦色了。”
……
对话过耳不入心,吕祭自顾自的屈膝迈步,走过拂出暖气的酒店大门,遇见西装革履的两名男子寒暄道别。
“今天多谢王兄款待,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沈先生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拿着公文包,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男子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犹犹豫豫的中年男人再次叫住。
“那……那个……沈先生,这已经是我最后的五十万了,真的没问题吗?”
男子转身,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
“和你这么多天的研究,你也知道我自己也投进去不少了,这个项目之前一直没有亏损过,况且我们这次不是还有你那边的门路消息吗。挂在这个项目上的一帮子人都在等,都说团结力量大。这次投下去,你放心好了,不出一个月,我们付出的就会连本带利全回来了。”
男子的话似乎含着某种魔力,让方才还处在挣扎边缘的男人面色立马清明起来。
“嗯!沈先生我相信你!”伸出双臂,两手用力的将年轻男子的一只手握拢,坚定的向下顿置两下。
“不!你不是相信我,你是相信你自己!”男子的语气神态何其诚恳,就连吕祭都经不住停住半秒细听两人言语。
“对!”
约莫三分钟,走过红绿交替的闪烁信号灯,稳稳的步子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打乱。
“抱歉。”不比方才热络的语气,清冷的音调与夜色融合,钻进吕祭的耳朵,让她再次忍不住的侧身看了一眼。
男人礼貌性的向她致歉,而后健步走进过往的人群中。
吕祭一时忘了继续迈步,站在人行横道的一侧,迷离双眼,与风并齐。
晚风吹过发,一点点凉。
场景折回不久前,回忆起这个撞了她的男人,刚刚同中年男人道别后,背过身子露出的一抹狡黠淡笑。
浅浅的唇角,稍纵即逝。
撇撇嘴,穿过风,继续前行。
所以说,人心,生来就是黑的罢了。仁义礼智信本就是“伪”。
不过短短几十年,降临与往生,求善与化恶,同族间互相撕扯,纠缠,抽离,最终破碎,支离,入土。
因果化为数,亡灵消散,或得以超生。
万物成无,无念亦无所求。
不过......
人类的社交阴谋与轮回,最终又与她何干呢?
她倒是希望世间的恶元能源源不断,永不停歇的涌动,那可是她存留的依仗啊……
当霓虹闪烁,行走到熟悉的地方,她习惯性的闭紧了双眼。
因为见识过,哪怕眼不见,心也明了。
这里的环境太过迷离,红的、绿的、紫的、黄的。
多数时候,亮的刺眼,她不习惯,白昼可能好些。
每日子时,街道两旁门前的台阶下,或透明的落地窗前,会站着衣着性感,浓妆艳抹女人,她们有的会挥手招揽顾客,有的也会孤傲清高的叠腿挺直腰杆坐着,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过往人眼中的蕴意。
偶尔也会有个别的男性羼杂其中。
这里是现代人们口中所谓的红灯区,上个世纪,这里可还只是个门客稀少的茶馆。
这应该就叫“物是人非”?
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只是挑选新的地方对她来说,着实有些麻烦。
忘了是几百年,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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