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对峙
“不自量力！”柳吹雪冷斥一声，右手往案下一探，抽出一口脱鞘的宝剑。
众人只听一声铮然嗡响，再回首时，归化殿已是光芒大盛，满目白烁烁、冷凌凌，彷如冷月寒星乍现其手，映世间人影交错。同时，一阵透骨的奇寒于刹那间席卷人潮，从下往上，攀结出一层近半寸的晶莹霜花。
突逢此变故，各豪杰难张双目，牙关颤颤。一时间无法，只得纷纷丢下武器，各自运功，举起犹带冰晶的手臂横在眼前，以抵这炽亮与冰寒。
柳吹雪杀心已起，宝剑轻扬，剑意便要卷出强劲罡风。
“柳吹雪！”
正当此时，一声清音怒喝，夹杂浑厚气劲，陡然破空。
“休要伤及无辜！”
话音未落，只见六枚金针以雷霆之势破开重重雪光冰障，向柳吹雪袭面而来。柳吹雪报以冷笑，只微一侧面，便闪去三枚，再转剑势，剑身几声嗡鸣，——竟将剩下三枚金针震得个粉碎。
他冷凝的视线最后落在归化殿中央的大鼎上。
那里已翩翩站了一名着魏紫纱裙的女子。
衣冠精美繁复，神情庄严冷肃，连眉眼也带着拒人千里的皑皑雪色。再看她举手投足，行止动作，进退有礼，不矜不伐，一派大成宗师气度。
柳吹雪收回视线，以剑锷轻扫额前碎发，嘲道:“少掌门果真不愧是正道栋梁，中原砥柱。听闻我逼上湖天欲杀腰子切，即便身在中坡山，亦能在一日内赶回。”
他慢慢地将剑锋划上地上生死不明的腰子切的脖颈:“……只可惜，我柳吹雪生平最恨你这样的人。”
施眉的眼随着那作乱的剑锋而微动。
腰子切仰躺在柳吹雪足前，双眼紧闭，口角仍有血溢出。襟上一大团血迹已干透了，变作结块的黑色，看不大出来是死了还是活着。
施眉只看了这一眼，便又皱眉看向柳吹雪:“我并非为他而来。”
“哦？这倒是一桩怪事。我此次上湖天，只为杀他一人，你若不为他，又何必快马加鞭赶回湖天？”
“你与他，有仇便报仇，有怨便报怨。这原不该我干涉。”施眉淡淡道，“方才你不该对他人陡生杀意。”
柳吹雪闻言，只觉可笑非常，不由冷言讽笑，眉宇间颇有几分癫狂姿态:“我以丧尽天良之恶名行走天下，想杀便杀，几时轮到你一个湖天派的少掌门来管教我！”
看柳吹雪的神情，好似仍有雪峰沅水影响，喜怒无常，反复癫狂，分明前一刻冷漠淡然，下一瞬又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丧德恶人。偏偏他功体突破，已臻化境，剑法超然，登峰造极，曾经还能与之一战的腰子切，现也几近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施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腰间坠着的湖天少掌门令解下，握在手心，一手猛催内力，竟生生震碎了令牌外的金装玉饰，露出其中暗刻的『湖天派第二十八代掌门施眉令』十四字。
施眉缓声道:“今日祸事因湖天派首席而起，也该由我这掌门来了结，诸位，都请离开归化殿吧。”
底下众人仍沉浸于方才月射寒江的孤寂剑意光影中，乍闻此言，面面相觑，踌躇几瞬，依言拾起兵器，陆续退出殿外。
“想不到那老匹夫竟会这样早将掌门位传给你，”柳吹雪道，“看来上回我伤他那掌着实不轻……”
不待他说完，施眉便截去话头:“不提其它。实际我赶回湖天，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你手中的剑，何处得来？”
柳吹雪一愣。
他将手中剑横抬，与目相齐，貌似仔细端详，面上却绽开几分极渗人阴森的笑意。不过到底他是倾城的美人，笑容扭曲至此，也有十分动人艳色:“可笑休矣闻名天下，真正到了眼前，竟只有你还能认得它……。这也难怪！自左使断腿后，休矣十年未出，谁还记得他施泉原来是个剑者？到了最后，大浪淘沙，也只留下神剑威名，而瘸腿的剑者，已全无痕迹。”
他越是说，越是神色轻挑，仿佛这兄妹二人相悖的人生中给予他无限乐趣:“但论德行，只有公正无私、笃近举远、誉满杏林的施掌门的才真正配称得上是紫府无双第一人啊！”
“都是虚名罢了。我问你，这剑你是如何得来？”她低声恳请，“你若告诉我，我便允你两个条件。”
柳吹雪却反问道:“你欲以什么身份允我条件？”
“自然是以湖天掌门的身份。”
“你果真毫无诚意。”柳吹雪嗤笑，“太小看我，也太高看自己。”
“难道这个身份还不够？”
柳吹雪静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收敛了一切不庄重的情绪，低哑着嗓音道:“正是这身份太过贵重了。湖天掌门的条件，规束何其多，我要两个被局限的承诺又有什么用处？”
“那你要如何？”
“我只要你，要你施眉的两个条件。”
施眉蹙眉:“这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我要你的条件，前提，你是施眉，也只是施眉。不是掌门，不再正义，不再受世俗道德约束。”他目光灼灼，“我可能要你杀善人，要你救恶人，但也只有两次，你若答应，我便告诉你他的下落。”
柳吹雪话音甫落，施眉便沉声驳斥:“这绝无可能！——我自少年时，便已誓不负湖天派，不负天下人，不负江湖大义。”
她续言:“施某今生有幸得继湖天之志，行公正之义，中庸正道。需不偏不倚，求一视同仁，既不可有意冷漠恶人央浼，亦不能无故热心善者诉求。心向正道，行于正道，非是教条约束，而是本心所向，或是强权，或是命运，也都无法更改！”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