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无长夜

　　天上一道惊雷，炸响在窗外。

　　腰子切似有所感，按住欲起身掩窗的胡冰见，因着了冷风，声音嘶哑着:“别动！”

　　他感到妻子那娇软的身躯被按得一颤，掌心下有什么东西正突突地跳着。——原来他错按在胡冰见蝴蝶骨往下两寸的位置。

　　忸怩一瞬，腰子切又有些诧然:“……你怎的心跳这样快？”

　　不待胡冰见回他，门外忽传来一阵伴着骂的撞门声:“□□的腰子切，给我滚出来！他妈的！”

　　腰子切目光一凝，立刻披衣起身，拿起刀便要出门。胡冰见见此情状，慌忙问道:“你就这样出去？”

　　腰子切道:“你不要管，只一会儿我便回来。”说完，腰子切出得门去，又反手将房门拴了，才安下心往后门一探究竟。

　　隔着重重雨幕，腰子切只看见后门已坏了个彻底，半扇木门倒在泥泞中，一旁胡冰见种的一盆兰花也歪在地上，似被人狠狠碾过。

　　腰子切心底不由腾升起滔天怒火，怒叫道:“柳吹雪！”

　　他喊出这名来，却无人应答。

　　除去雨声，便是风声。

　　风雨飘摇，扑湿了他的半个脊背，冰冷地黏着皮肉。这雨没能浇熄腰子切被戏耍的怒火，反是使其更上了一层楼。

　　他现已是不见血不能平恨，乌铁刀早已出鞘，两面裹了春雨，刀锋在月下闪烁着骇人冷光，犹如人间又一弯新月。

　　“柳吹雪。”他一字一句，“最后一次。”

　　“否则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空气似乎也因腰子切之怒凝滞了一瞬。

　　忽然，腰子切冷笑一声，提气运功，使出一招姮娥步月，登时如掠空之流星，翩然跃上了湿透的屋檐。

　　甫一站定，腰子切握刀返身，气劲凝出实质，瞬时间左右挥砍，连劈五刀，刀刀尽显惊人戾气，纵横交错，一同逼向檐上一角。

　　几道气劲分明同源却又因彼此戾气而相冲，乍遇之下，只听轰然一声巨响！

　　气劲竟引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势惊人，烟尘滚滚，一黑衣人从中翻身而出，半跪在地，咳出一口黑血来。

　　腰子切冷道:“我以为你有几分本事，原来三大恶之一的柳吹雪也不过是一只露影藏形的臭耗子罢了。”

　　那黑衣人捂着肋下，凝神运气，逐渐缓过痛来，又从腰间扯出一条白帕，细细将面上的灰尘血迹擦拭净了，这才仰起头来直视腰子切冰冷的双目。

　　虽早有耳闻，待腰子切真正直面这闻名江湖的美色时，饶是他这等心性坚定的君子，也不由心池荡漾一瞬。

　　人人都道，柳吹雪是江湖里一等一的大恶人，更是江湖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其他二恶只以恶闻名，不如柳吹雪，既恶也美，恶到丧尽天良，美也美到艳压群芳。

　　今腰子切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名，不负江湖美誉。其他自不必说，已是古往今来所有可叫出名来的绝色也生不出来的昳丽端庄。

　　只那双眼。

　　分明冷似雪色，又恍若春飘柳絮。

　　是银河沉绿溪，也是虹霓抱雨云。

　　是青山环碧水，也是花海坠流星。

　　即使他作恶多端到罄竹难书，也不妨碍有人因这双眼而爱他入骨。

　　只因这双眼，世间万物之美，尽在其中。

　　虽他貌比神妃仙子，一开口也足以让腰子切从那眼织就的美丽幻景中脱离出来。

　　只见柳吹雪冷颜嘲弄:“我以为你有几分本事，原来湖天刀首席腰子切也不过是一条沉湎淫逸的癞皮狗罢了。”

　　腰子切面色一冷:“果真是恶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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