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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凡额头青筋直跳，瞪了雾清诺一眼，深吸几口气，压下想要将这人捏死的冲动。
要不是看他受了伤又中了毒，他非先揍他一顿不可。
白湛从雾清诺的话语中回过神，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清雅如莲的气质转变成阴鸷，语气却仍是恭恭敬敬：“太子殿下，对不住了。”说着，他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沈暮凡脸色沉静，一点儿性命垂危的自觉都没有，反而笑道：“白湛，你可想清楚了？这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白湛只当他是垂死挣扎，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挥手一刺。
匕首落下时，沈暮凡眼里最后一丝笑意瞬间淹没在失望当中，雾清诺只扶着太阳穴，一些担心的神情都没露出，因为她知道，沈暮凡绝对留有后手。
果然，白湛手中的匕首还未来得及刺到沈暮凡的皮肉，一支羽箭就猛然飞来，直指他的后心。
听见身后的破空之声，白湛脸色一变，不得不将匕首转了个方向，自己也顺势就地一滚，然而箭却还是扎进了他的肩膀。
随着羽箭而来的，是一个个穿着绣有红色暗纹黑衣的暗卫，暗卫们黑巾覆面，落地无声，一部分迅速将白湛包围起来，十几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而另一部分则围在沈暮凡和雾清诺周围，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
白湛脸色灰白，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怎么会……”
沈暮凡让怀中的雾清诺躺在地上，而后站了起来，半点儿受伤的样子都没有。
他闲庭适步一般，踱至白湛身前三尺之外的地方，漠然一笑，道：“你以为若不是我的允许，你能调走巡逻的侍卫？若不是我的允许，你能偷到令牌去调开我的暗卫？若不是我的允许，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窃走我的书信，去暗通五弟？白湛，我忍你很久了。”说到最后一句，沈暮凡眼瞳赤红，脸上尽是毫不掩饰地蚀骨杀意。
白湛面容煞白，瞳孔急剧一缩，浑身颤抖，“你、你从来都没信任过我？”
沈暮凡哼笑一声，背转过身，左手于身后握着右手，左食指一点一点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些许怀念之情：“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自然是信任过你的。”他语调陡然一转，语气中满是冷怒，“只不过，自从你第一次对五弟笑开始，我就开始怀疑你了，果不其然，你后来真的与五弟勾结上了。”
白湛闻言一呆，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尽是悲凉。
笑过之后，他神态大变，双眼空洞：“原来是因为那个，你竟多疑至此！那你可知，若非是你自那时怀疑我，然后有意无意地提防我，将我在朝中的实权架空，我也不会去投靠五皇子。”
沈暮凡眉梢一挑，不为所动，不理会他的辩白，下了一道无情的命令：“将他挖去双眼，斩去四肢，然后丢进大牢里。”
白湛顿时一脸不敢相信，双唇打颤，又怕又怒，“沈暮凡，你敢？我乃镇国公世子，你怎么敢对我滥用私刑！”
沈暮凡蔑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赶紧带下去。”
暗卫领命，押着白湛退了下去。
白湛气红了眼，厉声嘶喊道：“沈暮凡，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念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吗？好、好！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辈子也无法找到交心之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皇位！”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暮凡的脸色刷地一黑，侧身眼神冰冷地望他，刺骨的寒意漫漫，白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暗卫们见太子殿下发怒了，赶忙加快动作，把白湛带去行刑。
直到再也听不见白湛怨气冲天的声音，沈暮凡才抬步走到雾清诺跟前。
她的眉头狠狠皱起，双眼紧闭，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手死命攥着衣摆，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他拧眉，思量了一下这人的可救性高低后，才吩咐了一个暗卫去拿可解百毒的凝香丸。
雾清诺觉得脑中满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但偏生又十分清醒，就是晕不过去。
沈暮凡见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儿，皱了皱眉，想到她方才出色的表现，又看了看她那张俊俏的脸蛋，唇畔轻勾，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迈步离开。
乍一动作，雾清诺吓了一跳，撑起眼皮看向抱她的那人，却见沈暮凡一脸大发慈悲的模样，顿时不爽了。
什么鬼？干嘛一副施舍小动物的表情。
沈暮凡没有察觉怀中之人的小情绪，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少年怎么这么轻，这么软？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已到了她的房间。
沈暮凡将门踹开，命人点上了灯，安置好雾清诺后，去拿药的暗卫也来了。
沈暮凡拿过药，给她喂下。
吃了凝香丸，那种眩晕的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了，雾清诺晃晃脑袋，双眼变得清明。
见她的毒解了，想起她左臂的伤，蹙了蹙眉，扬声吩咐道：“去把李太医叫过来。”
一听他要叫太医，雾清诺心里慌了，面上却不显，“现下夜深，不必这么麻烦了，这点小伤我自己能解决。谢太子殿下美意。”笑话，要是太医把脉的时候瞧出了她的女身，她可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沈暮凡颔首，“既然如此，本太子就不多此一举了。”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三日后，我会让人带你来寻我。”
“哦。”雾清诺乖巧地点头应道。
沈暮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大步离去，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也随着他离开。
雾清诺轻吁一口气，翻身下床，将房门拴好，而后找出一把小刀和玉肌膏以及绷带。脱去身上的衣服后，她把小刀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割去伤口周围的烂肉，再一咬牙，将扎在手臂里的飞镖给拔了出来，一时间血流如注。她调动内力，把体内的余毒逼至伤口处，使之随着血液排了出去。
上好药，包扎完之后，雾清诺已是疼得脸色煞白，方才若不是她咬紧了牙根，说不定就疼得叫出声来了。
她累瘫了，换上干净的衣服，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倒头躺在床上，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三日的时间很短，雾清诺的伤口只结了痂，还时常隐隐作痛。
到了沈暮凡定好的时间，有一个小太监前来带雾清诺去见他。雾清诺应好，顺从地跟着小太监走了。
小太监领着雾清诺去到书房门口，示意她自己进去后，就退了下去。
沈暮凡此时正在看着公文，仍是一身张扬的红衣。听见开门声，他头也不抬，只淡淡道：“来了？”
雾清诺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子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你来自何处？”他不答反问道。
雾清诺心下一转，从那日他与白湛的对话可知，这西凉太子是个极其多疑的人，单单是白湛的一个笑容都能惹其猜疑，可见他是由多么地不信任他人。
而且，即便白湛背叛了他，念在二人二十多年的情谊，他也不该用那般残忍的刑罚对待他，还不如一刀了断，可见沈暮凡是个对背叛零容忍，又心思狠辣冷漠的人。
心里思索不过转瞬之间，雾清诺很快就决定好了，如实回答：“草民来自北川。”
在权贵面前承认自己为异国之人是很冒险的，因为这样很容易就会被当成细作，惹来杀身之祸。她在赌，赌沈暮凡就是想听她说她来自北川。
沈暮凡批复公文的手一顿，挑了挑眉，“挺诚实的。”他早就让人去查他的身份了，如今只是试探一下他，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草民怎敢欺骗太子殿下。”
沈暮凡将手中的笔一撂，眉头舒展，心情很好的样子，又问道：“你叫什么名？”
“郝威风。”
“真难听。”沈暮凡一脸嫌弃。
“……”雾清诺低了头，明明很霸气嘛！
“区区北川贱民，就这么点儿文化水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的头低得更低了，我忍。
沈暮凡拿起桌上的玉牌，丢给她，“拿着这玉牌便可以随意出入太子府，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雾清诺接住玉牌，面上装出一副暗喜的模样，仿佛得了莫大的荣幸一般，心里却舒了口气，总算是勉强得到他的信任了，只不过这点信任还无法让她完成任务，仍需努力。
沈暮凡见她一脸欢喜，心里舒坦，重新执起笔，一面阅览公文，一面道：“在此候着，待会儿随我进宫。”
“是。”雾清诺一个激灵，恭敬道，而后站到一旁，低眉垂首。
下首那人双手交握于身前，低眉顺目，腰杆儿挺得直直的，那乖巧的模样取悦了沈暮凡，他心里笑笑，思忖道：“这少年武功高强，容貌清俊，又乖巧听话，除了没什么眼力见儿把他误认成男宠外，倒是个可心的奴才。等以后时间长了，确认他真真可信之后，再将他收为男宠。”
雾清诺垂着脑袋，思量着接下来的行动，沈暮凡生性多疑，想要让他完全信任她可谓困难。
她暗暗叹了口气，哎，其实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对等的，想要别人对你付出感情，自个儿也要付出对应的情感。她想要得到沈暮凡的信任，自然也要表露出她对他的信任与忠心，看来她现下只能暂时忘记自己的目的，全心全意做好他的贴身侍卫。
想到这，雾清诺又有些郁闷了，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她还真不惯被人差使。不过为了完成爹爹交给她的任务，向他证明她不是个娇娇公主，她一定要克服所有的困难。
一个时辰之后，沈暮凡搁下笔，按了按指关节，随后起身，朝雾清诺道：“威风，随本太子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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