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之七美天下

　　柯振龙很高兴，伸手抚着程铭的肩头道：“好！你是继承兴朝的最佳人选。朕的皇后和你的妻子都是司徒家的女儿，朕把皇后托付给你们夫妻，应该可以放心。”
　　“是，请陛下放心。我和蓁蓁，一定会尽力照拂皇后娘娘。”程铭当场承诺。
　　司徒蕊此时已经忍不住伤心，泪眼朦胧，呜咽出声了。
　　柯振龙松开程铭的肩头，拉住司徒蕊的一只手，看了众人一眼。
　　司徒慎之会意，赶忙说道：“臣等告退！”
　　他站起身来，众人立刻明白了，赶紧跟着站起来，然后迅速地退出了屋门。
　　司徒蕊轻轻伏到柯振龙肩上，不敢让他承受她的重量，怕他消瘦的身体撑不起她。
　　“丫头，朕也舍不得你。”柯振龙揽住司徒蕊，轻轻说道：“你还这样年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和爱恋。
　　司徒蕊强忍住眼泪抬头问道：“陛下累了吗？换掉朝服歇歇吧？”
　　“好。”柯振龙很听话：“扶朕起来，更衣。”
　　司徒蕊这才回过神来，陛下已经做不到自己站起来了。
　　她轻轻地扶他起身，他闭着眼睛，任由她帮他脱下朝服。
　　司徒蕊还没来得及把朝服放到一边，柯振龙已经向后倒在床上了，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抓住了她的一只手：“不要叫人！就我们俩！”
　　司徒蕊顾不了朝服了，在床前跪下，倾身靠近柯振龙，挤出一个笑脸：“我不叫人，就我们俩！”
　　“丫头，朕有过江山，有过你，不枉此生……”柯振龙目光温柔，语气欣慰。
　　司徒蕊感到他的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她便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陛下，我有过你的爱，此生足矣！”
　　她看着柯振龙憔悴的面容，灰白的头发，最后落在他若有所思的眼睛上。
　　柯振龙看着司徒蕊发红的眼眶和睫毛上的泪珠，用尽全力捏捏她的手，嘱咐道：“你记着，程铭他们要是顶不住了，你试试到大光国去，请刘舒出兵。保住兴朝，是朕的心愿。还有你……你过好余生，也是朕的心愿……”
　　“我记住了，陛下放心。陛下交待的事，就是我的余生要做的事。”司徒蕊说完，亲吻柯振龙的手。她亲得很有力，向他表明她的决心。
　　柯振龙满意地闭上眼睛：“丫头，再靠近一点……”
　　司徒蕊默契地把脸贴近柯振龙的脸，脸蹭脸，鼻子碰鼻子，然后温柔地亲吻他脸上的每一处……
　　直到他的手无力地完全松开了……他的气息消失了……司徒蕊才停止了亲吻。
　　她抬起身子，看见他的脸色平静安详，眉头舒展，嘴角微扬，正是她熟悉的那种温和的微微带笑的样子。
　　司徒蕊把眼泪压下去，把胃里翻滚的东西压下去，把堵住喉咙和心房的梗块也压下去，站起来稳住了虚浮的步子，走到屋门外，对等在那里的众人轻轻宣布：“大兴朝太祖文皇帝，驾崩了。”
　　司徒慎之第一个跪下去，含泪道：“娘娘节哀！”
　　司徒蕊上前半跪着扶住司徒慎之的双肩，叫了一声“父亲”之后就泪如雨下。
　　“蕊儿啊！”司徒慎之大放悲声。他的女儿年纪轻轻，成了未亡人。
　　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了，各种各样的悲伤和哭泣……为兴朝，为陛下，为娘娘，为各人自己今后的命运。

　　先朝军队就在阳关之外虎视眈眈，所以广平城里柯振龙的丧仪和程铭的登基典礼都非常简单仓促。兴朝已经没有援军，而且南境十六州人口有限，没有多少征兵的余地。程铭受命于危难之中，面临巨大的压力，幸亏有曾易和展鹏飞的鼎力支持，军心稳定，士气不低。最主要是因为有阳关天险，易守难攻，兴朝官兵们把希望寄托在地形的优势上。
　　而新建的先朝把优势兵力集中到阳关，并以广阔大地为后盾，还在不断地征兵。尽管周边还有这样那样的不确定因素，老百姓苦不堪言，左先觉就是咬住南境不放，意图在短时间内把兴朝彻底根除，然后再腾出手来收拾别处。
　　先朝兵马屡次以火炮轰击阳关堡垒，炸开缺口之后便由骑兵打头阵往里冲，但是由于阳关入口较小，一下子冲不进太多人，所以每次的先头部队都被兴朝兵马凭借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射杀回去了。如此反复，双方在阳关拉锯了将近一个月，先朝兵马没有取得进展。左先觉在京城里得到奏报，才意识到短期内是打不下阳关的。
　　就在这个关头，老天爷又一次出手帮了左先觉！
　　南边表面上一向老实的小旺国，眼见原先压在两国边境的兴朝兵马渐渐都撤走了，边境空虚，便开始生事了！他们先是派兵越过边境线，占点兴朝百姓的便宜，抢点东西就撤回去，一看兴朝根本没有兵马回来整治他们，胆子就大了，兵马进来之后就不走了，逐日深入南境腹地，而且人数越来越多。
　　消息传到广平城的时候，程铭才意识到他们对小旺国太掉以轻心了。因为多年前柯振龙当南境将军的时候曾经狠狠教训过小旺国一次，小旺国被镇住了，也就显得老实，现在阳关危急，小旺国就趁火打劫了。
　　程铭和曾易只得抽调一部分兵马出来，去对付小旺国的入侵者。而小旺国带兵的将军阮春晖已经打听到兴朝现在是腹背受敌，所以他们不肯轻易撤退，打得比较顽强，希望打个平手之后谈点条件。

　　柯振龙过身之后，司徒蕊表现得坚强平静。她的心思并不在算计她自己后半生的利益上，那些都不重要了。自从离开皇宫以来，她已经可以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生存的要求可以很低很低，而她的生命之火却依然炽烈，因为她撑着柯振龙的生命。现在柯振龙不在了，她的余生就只有一个愿望：保住柯振龙建立的兴朝，使之千秋万代。
　　然而时局却越来越不容乐观，北边阳关紧急，背后小旺国乘虚而入！
　　程铭新君即位，没有享受过皇帝的排场，每天都在承受兴朝摇摇欲坠的紧迫压力。他的皇后司徒蓁虽然年少，却已经参与过铲除孙渐远的大事，有勇有谋，此刻更是完全不计荣华和享乐，全力协助夫君应对生死存亡的难关。
　　眼见程铭夫妇没日没夜地为军情忧虑，司徒蕊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后续之策。兴朝如果没有后手准备，这样下去肯定是岌岌可危。而那后手准备，绝对是宜早不宜迟。
　　柯振龙临终前已经想到了大光国的刘舒，而司徒蕊明白，要想说服刘舒发兵解兴朝之危，非她亲自出面不可。就算她去央求刘舒，也不一定能成功，但那是目前看得见想得出的唯一希望了。
　　除了司徒慎之，现在没有人知道当年司徒蕊跟刘舒的渊源，所以当司徒蕊对程铭夫妇提出去大光国搬救兵的时候，他们俩都很吃惊。
　　“二姐，大光国跟我们素无来往，他们会出兵相救吗？”程铭出于对司徒蕊安全的考虑，很犹豫地问道。
　　司徒蓁知道二姐的个性，这样的事二姐是不会开玩笑的，所以她仔细看着二姐的神情，没有急着说话。
　　司徒蕊解释道：“你们年纪轻，大概不记得了，数年前大光国的皇帝陛下曾经到幻朝来挑选副后。他跟我和太祖皇帝是有过交情的。”
　　那时候程铭和司徒蓁都还未成年，还没有留心过朝政大事，所以一点印象也没有。
　　现在程铭和司徒蓁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二姐要亲自前往大光国。这里面应该是有些不便明说的飘渺奇缘，非旁人可以替代。
　　程铭看看司徒蓁，司徒蓁对他点头。她了解她的二姐，从她懂事的时候起，就知道二姐意志坚定，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二姐不但才智胆识过人，身体也康健，武功底子是众姐妹里最好的。
　　“那，就按二姐说的去做吧。”程铭相信自己皇后的判断，而且现在确实也别无它法。
　　司徒慎之听说了此事，考虑得更加周全，他向程铭建议：“陛下，太祖文皇帝新丧，他的未亡人去大光国搬救兵，这话传出去恐怕会有损太祖的颜面；而且能不能搬到救兵还根本没有把握，所以此事不可张扬，如果真能搬到救兵，那对敌军而言无疑是个突袭，效果会更好。”
　　程铭点头赞成：“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此事朕打算秘而不宣，如果有人问起来，朕便说二姐闭门谢客在养息身体。国丈放心，朕会派得力的人护送二姐过去，一路上身份和行迹都会保密。”
　　“陛下圣明！”司徒慎之又加上一句：“臣打算让七丫头陪她二姐一起去。这些天都是七丫头在宽慰她二姐，好歹让她二姐有个人说说心里话，免得太过伤心，胡思乱想。”
　　“这个好办。”程铭一口答应：“那就让七妹一起去吧。南境眼下纷乱得很，七妹避一避也好，大光国那边到底太平些。”
　　“陛下对外面可不能这样说啊。”司徒慎之提醒道：“会动摇人心的。她们姐妹过去搬救兵本是为了挽救兴朝于危难之中，但要是说得不好就变成逃离故国了。所以微臣全家其他人一定要好好守在这里，跟兴朝共存亡。”
　　“对，还是国丈思虑周全！”程铭语气坚定：“朕自己，还有皇后，都会好好守在这里，跟兴朝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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