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之七美天下

　　没找到程铭，孙渐远又折回去看看陛下的伤势。此时那支箭已经被取出来了，陛下还是昏迷不醒，太医正跟军医商量着说：“你小心注意外伤感染，我这些解毒药或许能暂缓毒性扩散，先熬过这两天再看。但是最终还是要有对症的解毒药才行，不然陛下恐怕……”
　　曾易追问：“要什么样的解毒药？到哪里去弄？”
　　太医为难地说：“曾将军，我们太医，对这些旁门左道的毒术，实在是无能为力。解毒药，估计是在江湖上，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军医接着说：“看这伤势，此毒并非战场上常用的箭毒，我先用军中的解毒药对付着，结果……我也没有把握。”
　　孙渐远殷勤地对曾易说：“曾将军！我派人到江湖上去打听解毒药！此毒既然在南境出现，那它的主人应该也在南境。我对南境很熟悉，我去找比你去找更便捷。你就在这里安心照料陛下吧！”
　　曾易很感激地对孙渐远拱手为礼：“多谢孙将军！那就拜托孙将军了！”
　　“哪里，我们都是为陛下效力。”孙渐远答得很客气。

　　孙渐远走了以后，才有下属来向曾易报告：“刚才城门口的混乱里，程大将军和那个九叔都死了，都是血肉模糊，死状惨烈。我们的人马，无一伤亡。”
　　“程昆的随员们也都死了？”曾易追问。
　　“有两个活口，伤得很重。”报告的人答道：“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曾易马上说：“先尽力去救。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是！”下属立刻明白了曾易的意图，小声报告说：“刚才在城门口，属下看见孙将军亲自试了程大将军和那个九叔的鼻息。孙将军脸上那种表情，真是……属下不敢乱说。将军你留神孙将军就是了。
　　曾易点头，他也确实心里有疑问了。

　　曾易清点程昆府里的上下人等，发现女眷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妾，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女孩，估计是程昆到南境之后所生的庶女。
　　曾易很客气地安抚那个小妾：“小夫人莫慌，程昆虽然死了，但陛下并未给他定罪。先委屈夫人小姐，只能待在后院里，不能随意走动，待我查明真相，再为夫人小姐安排生计。”
　　那小妾立刻跪下：“大将军如何死的？今早大将军还嘱咐我安排酒宴为陛下接风洗尘！”
　　曾易见这个女子颇有点胆识，没有哭闹，也没有吓呆，就问道：“最近这府里有什么异样吗？程昆对你说过什么重要的话吗？”
　　那小妾答道：“前些天有人把京城里老夫人的头颅送给大将军，大将军深感悲痛与不安，怀疑有人陷害程家！”
　　“啊？有这样的事？”曾易感到心寒，要有多残忍才会把人家老母的头颅割下来啊。
　　那小妾见曾易脸上有点同情之色，又加上一句：“大将军当下就打发大公子回京城去看看家中情形。求将军帮忙保护大公子，不要让程家绝后！”
　　她此刻才流下眼泪来。她手里的小女孩见母亲流泪，嘴一咧哭了起来。
　　曾易不忍心再问了，也答应不了保护程家大公子，只好简短地说：“我会尽力查明情况。夫人小姐回后院去吧。节哀！”
　　那小妾忍住眼泪，抱着女儿站起身来，先说了声“多谢将军不杀之恩”，然后才转身走了。
　　曾易觉得这女子不但对程昆有情有义，而且够聪明，她已然明白自己处境危险，先谢不杀之恩，以求保住性命。更难得的是，她并没有惊慌失措，还能注意到言行得体。
　　程昆的小妾如何，程家的大公子如何，哪怕有人陷害程家，眼下都是小事，大事是抢救陛下。曾易回过神来，急忙赶去看看陛下如何了。

　　柯振龙一直昏迷不醒。所幸太医能够撬开他的嘴，将汤药和食物灌进去。军医则小心地护理陛下的伤口。
　　于是曾易暂且放下陛下这边，先去安顿五万大军，毕竟他到南境来，第一要职是带兵。他并不是陛下的侍卫，而是京城卫戍军队的第二将领，仅次于项泽。陛下把项泽留在了京城，这里的重担就要由他曾易来挑了。

　　当晚曾易回到大将军府，柯振龙的情况又恶化了一些，体温很高。曾易问太医：“孙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太医明白他指的是解毒药的消息，答道：“没有。”
　　正在这时，下面有人来报告：“曾将军，有人从屋顶上扔下来这个！”
　　曾易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小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有卷好的一张纸条，上写：解毒药，城外老君山上老君观青云道长。
　　曾易大喜过望，当下就要自己亲自去老君观。但随即他又多了个心眼，因为不知虚实，怕被调虎离山，就吩咐太医去见青云道长。毕竟太医懂医理，能够判断解毒药的虚实真伪，自己还是应该守着陛下，盯着大军。

　　太医当下就被兵士们护送着出去了，半夜才回来，不是带着解毒药，而是带着一个老道人。
　　太医解释说：“曾将军，这位青云道长不肯直接给解药，一定要先亲眼看看是什么毒，我觉得有理，就请他来了。”
　　曾易此时已经非常疲乏，但还是强撑着向老道人拱手行礼：“道长，多谢你前来为陛下解毒。”
　　道长问：“你是何人？”
　　曾易谦逊地答道：“末将曾易，是此次出京的五万大军首领。陛下伤重昏迷，末将只好代陛下做主。”
　　“为什么要从京城带兵至此？”道长生硬地说：“南境还算太平。你们出来，就不怕有人声东击西，在京城作乱？”
　　曾易着急地答道：“陛下出京之时已有布置，京城另有守军。时间紧迫，请道长尽快为陛下解毒！”
　　道长这才“哦”了一声，去看柯振龙的状况。
　　片刻之后，道长慢吞吞地说：“此毒不算很毒，可解。”
　　曾易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急切地说：“那就请道长立刻动手解毒吧！再不动手，恐怕耽误了时机！”
　　道长很认真地说：“我需要一味药引，看你能不能弄到。”
　　曾易当即答应：“道长请说，我马上派人去弄来，不计代价。”
　　“倒也不贵。”道长淡淡地说：“只要青壮男子大腿内侧的活肉二钱。”
　　太医闻言，即刻斥责：“巫术！巫医！曾将军不要信他！他早这样跟我说，我绝不会跟他浪费时间！”
　　道长撇撇嘴，不在意地说：“信不信由你。我要是解不了这毒，你把我抓起来随意处置好了。军中这么多年轻兵士，二钱活肉不是小意思吗？”
　　曾易狠狠地逼视着青云道长，想多挖出几句话来。青云道长却不再言语，毫不示弱地盯着曾易，一副“信就信，不信你另请高明”的表情。
　　毕竟是有求于人，而且时间紧迫，别无它法，曾易终于收起了目光里的狠气，软下了口气问：“你看我的肉行吗？我三十三岁，多年习武，算是个青壮男子吧？”
　　太医一听这话，着急地阻拦：“曾将军切莫上当！陛下昏迷，眼下都靠将军主事，将军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这种人肉药引，都是庸医骗人的把戏！”
　　老道也不急，等着听曾易怎么说。
　　“只是二钱腿肉而已，死不了人的。”曾易坚决地说：“他要是敢骗我，我这二钱肉就换他一条命。”
　　“你威胁我？”老道冷冷地说：“我还不想用你的肉呢。叫个二十岁左右身强力壮的小兵哥来吧。”
　　曾易断然拒绝：“我的兵不能让你割肉！就用我的肉！赶快！”
　　他说着撩起战袍，露出底下的衬裤，掏出一把匕首把衬裤划开一条缝，再用力把裂缝扯开，露出一大块强健的大腿。
　　然后曾易干脆地把匕首递给老道说：“你来动手，要干净利索，别让我受罪！”
　　老道怀疑地问：“你不怕我割多了？”
　　曾易黑着脸反问：“你该不是说你不知道二钱肉是多少吧？”
　　老道眨眨眼，下定了决心说：“那我动手了。”
　　旁边的太医气急败坏地警告说：“你这老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陛下危在旦夕，曾将军肩负重任！”
　　“我管不了什么重任，我只管解毒。”老道说着，接过匕首，拉开了架势。
　　曾易感到那刀尖碰到自己的皮肉，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想等吃了痛再吐气，就憋着气等着。
　　可是他脸都憋紫了也没感到痛，只好睁开眼呼出一口气催促道：“快啊！长痛不如短痛！快来！”
　　曾易说着又深吸一口气。可是这回不等他闭眼，老道慢条斯理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还有另外一种药引可用。”
　　接着老道不顾曾易的目瞪口呆，吩咐说：“给我找两条肥大的蚯蚓，洗净煎一碗水出来。”
　　旁边的太医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医书上说蚯蚓可当解毒药引！我带人去找！我知道什么样的蚯蚓最好入药！”
　　太医跑出去之后，曾易盯着老道看，恨不得上去拍死他！耍我呢，是吧！你要是解不了陛下的毒，看我怎么收拾你！曾易恨恨地在心里说。
　　老道好像读得懂曾易的心思，一双老眼里闪着顽童一样调皮的光芒，把匕首还给曾易说：“行了，我实话告诉你，我的解毒药不是随便给人的！你爱护你的兵，是个好将军！你又这么急着救陛下，那么陛下应该也值得一救吧！”
　　曾易这才明白老道为什么要玩这一出，哭笑不得地说：“但愿陛下熬得过这些时间！”
　　“你放心。我看过了，不用我的解毒药，陛下可以熬到天亮。”老道把握十足地说。
　　“那么用了你的解毒药，陛下是不是马上就能好？”曾易着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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