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条鱼过冬

　　说到这里，当晚四步临睡前还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小心感冒，另外，你发的表情我先收藏了。
　　收藏了？？！！
　　四步手一抖，耍……耍流氓吗？但随后脑子里居然冒出了一副香艳的美男出浴图，隔着磨砂玻璃，若隐若现的年轻躯体，正是傅医生，所谓的……你不仁我不义？
　　某人诚服了。
　　……
　　于是，之后几天四步痛定思痛（但也并没有悟出什么真谛来），终于又到周末，如约去拜访导师，在小区楼下的生鲜超市挑了个果篮提上去，门一开，来人先笑了起来：“进来吧。”
　　四步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这时导师正好走到玄关，先依惯例简要介绍了一下：“游师，你们夏教授外甥女，见过没？好好交流交流，榜样啊听到没有？”之后草草报上学生名字。
　　而对方谦逊地摆手：“别别别，我有的是地方还要向她讨教。”语落是认认真真地望了某人一眼。
　　——居然品出了一种大姐大的气势，囧……
　　此处导师见闻者不在状态，于是轻咳一声，代为回答了：“哪里哪里，都别拘谨了，过去坐吧。”然后沉声提醒了一下四步：“你也别急着回去，吃完饭再谈事情，先帮我陪陪客人。”
　　被点名的人身躯一震，突感一阵血雨腥风，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呃，榜样的力量吧？后来一边招呼着“你好，你好” 一边头晕目眩走进了客厅。
　　对方倒是严整有序，从容不迫，坐到沙发上居然上来就问了一句：“聊聊傅嘉文？”
　　——悍将啊！
　　四步哀戚一声，真的被惊到了，不得不感叹这两人才是同一种生物，天生的上位者，心中竟然生起一阵悲怆，但更多的是抗拒。
　　不喜欢这种被介入的感觉。
　　于是几百年难得的强势一回：“是这样的，闲，闲谈莫论人非，吃水果？”意思很明显了。
　　对方不说话。
　　四步皱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吗？”
　　“没有……”话落淡淡望过来，目光中不乏深意，随后撩撩长发，甩头先笑了起来：“看你，还是吃水果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煞有其事的倒是自己了，好悲催……
　　胶着之际有短信进来，四步拿起一看，来的真是时候。
　　——傅嘉文：“中午饭赏不赏脸？”
　　轻叹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正忙着同你的仰慕者“争风吃醋”……但是这种事情，实在用不上大家都介入，碰一面只一面，既来之则安之吧，想了想，回道：“晚上吧。”
　　可是哪想到一顿饭居然还是吃得跌宕起伏。
　　用餐前夕师母去书房打了一通电话，郑重其事，还特意避了人，时间维度之长，另在座三位均有些不安，后面倒是笑眯眯地出来了，看来有大功告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半个钟头过去了，门铃响……然后四步望着身边人淡定的侧颜微微无力了，再想到他刚进门时那个眼神，难掩的倦意，但后面望到她，竟然是瞬间沾染上了丝丝警告意味……
　　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之后师母一边给他递筷子一边说了一句：“嘉文好久没过来吃饭了。”
　　后者抬眸笑了一下：“嗯，上次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苏四步。”说话的同时，居然还顺手替某人挑掉了排骨上沾着的一片生姜……
　　他倒是说得自然，也做得自然，师母是惊了一把，脸色都变了：“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意思。”面不改色。
　　闻者俱是神色一动，气氛有些微微的冷场。
　　导师这时出面打起了哈哈：“好事，好事，但是下次有情况还是要提早跟我们说一下。”声音里不无责备，还有隐隐的尴尬。
　　——此乃情有可原。
　　他们夫妻俩一心做月老，没想到居然牵错了线……说到这里嗔怪地望了眼妻子。
　　后者也是一脸郁闷。
　　今早夏教授这个外甥女打电话到家里，说要拜访一下他们两人，虽然平常与她舅舅交情不错，但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想去觉得只怕是对嘉文有意思，才要同他们套套近乎，游小姐之前在饭桌上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他们这个学生，一直以来似乎有些不为所动，也可以说是清高使然，总之态度冷淡的可以。
　　两人的意思是能推就推一把，毕竟成人姻缘是好事情。
　　结果，好了……
　　四步都替师母默默汗了一下。
　　而他一向是有恃无恐，更何况这算是原则问题 ：“提前说？您夫人只怕是没把我的话当真。”之后望了眼身边努力置身事外的人：“再者……”
　　哎？四步想的是，完了完了，也要被迁怒了，于是一边想着团结啊团结，一边慷慨就义地举起手：“我的责任，我的责任。”
　　具体是什么责任也不知道了，就是觉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比较安全……
　　他倒是笑了一下，很满意的样子，师母比较无言：“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地下恋情？啊？你们俩。”一边发难一边整理了一下神色，转而去关照边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位：“小游，吃菜，吃菜……”
　　没有玩地下恋情啊，起码游小姐是知道的吧？四步在心里默默郁闷了一下，然后也一个劲地吃菜，吃菜，他是不言不语，看不出半分愧色，师母……师母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生气。
　　总的来说的确是自己擅作主张在先——
　　前一次饭局打的是学术研讨的幌子。
　　今天这次饭局依然打的是学术研讨的幌子……只不过把地点从酒店换到了家里。可想而知，一提起便被强烈拒绝了，真的是好话坏话都说尽，并且再三保证绝对不存在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才算是把人请了过来，实乃为学生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这中途嘉文再三重申：“老师我有女友。”
　　“我知道我知道。”口口声声答应道。
　　——还以为是糊弄人的借口！以后自己在学生面前只怕是毫无信誉可言了……
　　但话说回来，在陈教授看来，学生到底是年纪轻，在为人处世上实在还有些欠缺，太过激进，不讲情面。
　　游小姐不无辜吗，亏得大家庭培养出来的风度了得，如此尴尬的局面还能考虑到替众人开脱：“没事没事，情况我了解了，大家公平竞争也行啊，先吃饭怎么样？”不像是生气，反倒一副认真缓解气氛的样子，或者说，有备无患？
　　总之，两位大人都有些自愧不如，想着既然连当事人都开始打圆场了，应该是一句玩笑能带过去的事情了吧，哪曾想，嘉文听到这里却是脸色一沉，一反常态的认真：“你觉得苏四步需要竞争？”
　　犹疑了一下：“什么？”
　　“其他人怎样与我没有关系，但是，她不需要竞争。”如愿冷场了……主要是语气，神情实在算不上委婉，甚至有几分冷漠，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根本是一点余地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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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游师告别离开，脸色自然算不上太好，两位教授都觉得异常抱歉，师母更是蹙眉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是个女孩子，没哪点比你差，给人留点面子总不是坏事。”多少有点不甚赞许他的行为。
　　嘉文一开始没有说话，不打算作辩解，后来才表情淡淡地开口道：“早两周我同苏四步与这位游小姐碰过面，是偶遇，当时就表明了我们的关系，她不会不清楚情况，所以你们不必觉得抱歉，另外，老师，下次您的学术研讨我大概是，无论如何不会参加了。”话毕将手扶上身边人的颈项，低声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不要这样旁若无人吧？某人微感窘迫，慢慢地掉头，意思是撇清关系。
　　最终是师母望到眼前画面，无奈叹了一声：“一把老骨头还好心办了坏事！不过这年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强硬的太强硬，软弱的太软弱，这个夏教授的外甥女还真的是个人物，连他们夫妻俩都被做了局，真是好气又好笑，说话的同时忍不住斜睨了四步一眼。
　　——没用的东西！被人家欺负到了头上！
　　某人羞愧了：“嗯……”有点想辩解的，但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属于敢说敢做那型的？
　　或者说木讷？不善与人交手。
　　心里其实有一丢丢无奈的……
　　师母自顾自：“不过这种事还是因人而异，谈都谈了，也不能太文静，有些时候还是可以适当强势一点。”然后轻碰了一下导师：“你说是不是？”
　　——意思是傅嘉文比较能招蜂引蝶吧？有点想笑……
　　导师说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嘛，还是不错的，这孩子就是性格稳重。”话锋一转：“被横刀夺爱了搞不好都不会哭。”潜台词还是觉得学生做事情畏手畏脚，或者是不太上心，今天这种节外生枝的局面，说到底也不单单是他们夫妻俩的责任。
　　某人：“嗯……”静静地望天……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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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这个话题先告一段落，四步同导师到书房去商讨新节目的相关细节，他在客厅陪师母闲聊。
　　公事倒是谈得比较顺利，这么一来，就不免要聊聊其他的，导师算是一针见血：“怎么？有压力。”
　　四步没有说话。
　　导师：“理解理解，换我我也好有压力的。”
　　……这像为人师长讲的话 ？四步无言了。
　　“少东家啊，功臣之后。”讲完自己先笑了，还拍了拍四步肩背：“没关系，好好经营就行了，不要小家子气。”
　　……有压力。
　　出来后师母又就今天的事情恳切谈了谈，主要是抱歉，觉得自己太过疏忽，闹这么一出乌龙，当然顺便也讲了一下他们两个，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四步承认自己有些前怕狼后怕虎。
　　另一位当事人倒是很没义气的选择置身事外了，只在师母留他们吃过晚饭再走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早点走吧？趁着外面没下雨，也不冷。”
　　师母还疑惑了一下：“天气预报讲今晚有雨吗？”
　　而四步：“……”
　　——他现在真是有点放浪形骸了，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轻，轻薄人？
　　但思路倒是很不听话地被他带到了雨夜的那个吻，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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