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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徐言卿拉着千颢君一路疾走,到达家门口的时候额上已出了一层薄汗,说是历尽千辛万苦也不为过呀。
抬手擦了擦额头“天君莫要生气,他们并非恶意。”
身后没人应声,徐言卿想他怕是气的不轻,转过身想再解释两句,就看到那人看着自己拉着他的那只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吓得低呼了一声,险些从原地跳起来,连忙松了手,还掩饰性的把手背到身后,活像被先生点了名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千颢君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一双含情的眼里,满是羞赧,再配上那张羞红的脸,竟莫名其妙的有种说不出的好看,眉蹙的越发紧了些,嘴里哼了一声,甩了下衣袖,自顾自的往屋里走,颇有些气急败坏。
这个多管闲事的凡人,到底哪里好看,他竟然觉得他有些好看。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君,第一次这般惊慌失措。
徐言卿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黯然,稍纵即逝。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天君好不好哄,街口的糖葫芦对他管不管用,还是说一口酥更好些,对了,街北角有家做泥人的……
抬脚刚想进门,就听到背后王婶在喊他,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事儿,刚在心里叹完的气,又在嘴里叹了一遍。
“王婶你怎得过来了,院里的鸡可还好?”把迈进门的脚收回来,笑眯眯的乖巧样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王婶可不是一般人。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说,为啥不进京赶考!”
“先生都跟你说了吧。”依旧是笑眯眯的。
“言卿啊,让王婶怎么说你好,真是个傻孩子!”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没事,没事,这样挺好的,以后你有个头疼发热的就不必跑这么远的路了,学堂我帮忙照看着,先生也可轻松些,真的挺好的……”
眼角瞥见进京的学子在街上和家人们告别。行装,衣衫、香囊都是新绣的雀屏中选蟾宫折桂纹样,千层底的布鞋是娘亲姐妹亲手纳了几个月的。
心里微微泛起一阵酸,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徐言卿便是这么个人,永远都先记着别人的好。先生说,要仁爱,要博爱;君子要先人后己。他是牢牢记到心里,万不敢轻易忘了的。
像他爹一样当个郎中,偶尔帮着先生教教书,也算是报答先生和这庄子从前的恩情。
窗格上贴的是雪白的窗纸,有些旧了,如今还好,寒冬腊月的定是住不了人的;墙上刷的水磨粉不知是什么时候糊的,斑斑驳驳的,跟被人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似的;桌子的一条腿短了,底下用小石头垫着,几把椅子倒还齐整,就是没有椅靠扶手;桌上放着张纸,边边角角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也不知道反反复复用了几回;板板正正的蝇头小楷,真正的字如其人……
千颢君揉了揉额角,嘴角微不可察抽了抽,遮风避雨还是可以的,一点儿夸大其词的成分都没有,呵,还是个穷书生。
听见外面的对话,没想到这穷书生放弃了进京赶考的机会,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庄子里当一个小小的郎中,哦,偶尔还当当教书先生,什么?挺好的?哪里好了?好在哪里?这王婶说的不错,穷就算了,还是个傻的,怪不得环堵萧然,家徒四壁,室如悬磬,一贫如洗。
外面谈话声停了,想是王婶已经离开了,千颢君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门口走去,准备嘲讽那书呆子几句,就看到穿着月牙白长衫的书生怔怔站在门外,黑色的快垂及腰的发,面容模糊在阳光里,那双含情的眼里半是淡然半是复杂。
衣衫飞扬起来,光影朦胧,似乎随时随地就能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心里没由来的一紧,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闪而过。
“凡人,你在想什么。”总是淡淡的调子里带了些不稳。
转头回神,便对上了那人藏着万年飞霜的双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宁静。
徐言卿自小便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十几个年头过去了也该习惯了,但每当夜半惊醒,身边空无一人时,终究是孤独的……
如果今后每每回头身后都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如果能得此人一生相伴的话……
不!一生怎么足够!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生生世世……
不过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罢了。
“学生在想,三界中怕再也找不出能与天君相提并论的人了。”徐言卿勾起嘴角,眼里满是笑意,说出的话半真半假。
千颢君走到含笑的书生面前,“区区一个凡人,也敢这般出言调侃本君,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徐言卿略抬起头,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引来这人这么大的火气,近在咫尺的眼眸刻毒而阴冷,嵌在他完全暴露出怒意的脸上,叫人不寒而栗。
强忍住想后退的步子“天君误会了,学生一时失言,望天君赎罪。”眼里的笑意尽数散去。
“不知死活。”眼前紫光一闪,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徐言卿倏的睁大了眼,全身僵硬的像块石头,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酸楚一阵阵地往上涌着,面上的神色却越发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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