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鹄脱笼

　　洪鹄和白小鹅走后的夜里，杨如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忘记了白天，只有一片无垠的农野，时在收获的秋日，她和叶麟就躺在高高的废秸秆堆上，叶麟笑着指天上某颗不知名的星星问她是不是织女星。
　　“不是。”她咬了一口叶麟指向天空的手指，“你指着月亮了。”
　　叶麟揉了揉发疼的手指：“就你爱信那些。”
　　她轻哼了声：“旁边那个发亮的才是。”
　　“那牛郎星呢？”
　　“不知道，叶大哥不是回来了吗，你问你大哥啊。”
　　叶麟沉默了。
　　那夜的风有丝丝入秋的清凉，她还记得，那是去年的风，去年的她和阿麟，那时叶麟与伯父伯母吵了起来，气得离家出走，她在街尾撞见了，不放心便随他一同，不知不觉便走到城郊的农田。
　　“如竹，我大哥想要带我去帝京伯父家读书，那里入仕更容易。”
　　她顿了顿，如鲠在喉，半晌，复问道：“你想吗？”
　　叶麟摇了摇头。
　　“你多久回来？”她又问。
　　他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三年后就回来，也许永远也不回来。”
　　“那……”她还想问，却又再说不出口了。
　　“如竹，你知道吗，我好想一切就停在这一刻，我不想当官，我就想好好当个农夫，可是他们都骂我。”
　　从小，她和叶麟就被捧着和打着长大，要比同龄人懂事得多，有时他们也想像东三街的白家小姐一样隔三逗鸟，隔五抓虾，春看繁花似锦，冬看雪盖南城。
　　“没事，我不会。”她轻轻的承诺落进了那夜的晚风，“至少，我愿意。”
　　……
　　次日杨如竹顶着个大肿眼先去了趟叶家，叶麟热退了些，只是还是要比常人摸上去烫许多，她交待了下人几句又去祭拜了叶伯父。
　　“如竹？”
　　“叶大哥？”
　　“来看阿麟啊？”
　　“没，祭拜下伯父，顺带看看阿麟的热病好些了没。”
　　“哦……阿麟他要喊着杏饼吗？”
　　“杏饼？没啊，我昨日让他大嫂用糖渍的杏花给他弄了个饼便没再念了。唉，这小子也真是，爹都走了竟然还想着吃的，若不是看他现在是个病人，我这个做兄长的定要教训下他。”
　　“不，不是的，阿麟他很尊敬伯父的。”杨如竹红着脸争辩。
　　叶麒扯了扯疲惫的嘴角露了个笑容：“是，你跟他从小一块长大，要比我们了解得多。”
　　“对了，叶伯父的后事办好了后，阿麟便要跟您去帝京读书吗？”
　　“对，去年就叫那臭小子去了，他偏不去，还把爹气得落了病根，这个不孝子！今年说什么也得把他弄回帝京去！”
　　“是整个叶府都搬走吗……”
　　“叶府还是要留下的，我娘和阿麟就搬去和我们一起住了，本来如果爹还在……”叶麒说着说着就黯然了，杨如竹连忙打住：“其实……唉，叶大哥你要振作，伯母还需要你和阿麟呢。”
　　“嗯，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你去进学吧，顺带再帮阿麟告个假。”
　　“我知的。”她低着蝉翼应到，微微弯了身腰便起身离开叶家。
　　阿麟，去帝京，不回来。
　　杨如竹在马车上久久思索，上圣妃山的路也感觉比以往要漫长得多，以往叶麟若比她早来都会在山脚等她，她若早来也会先在山脚等他，只不过这几次她都踽踽而行，以后，也会是了。
　　她要习惯。
　　抱着这样想法的她到了学堂，还没来得及走到座位，便被白小鹅撞了个满怀。
　　“如竹，你没事吧！”白小鹅十分不好意思地将她扶起。
　　她笑着摇了摇头：“无碍的。对了，那个杏饼你家还做吗？”
　　“就是这个！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我哥哥说杏饼必须要鲜杏花，但已经过了杏花开的时候了。”白小鹅红着脸解释。
　　杨如竹愣了愣下，艰难开口：“……糖渍的不行吗？”
　　白小鹅也摇了摇头：“我问过了，我哥说不行，会影响口感。”
　　“可是加了糖不是更好吃吗……唉，罢了，没事的，小鹅，多谢了，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
　　“如竹……”白小鹅喊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跟杨如竹打交道的机会，她也好想帮忙啊，怎么天公就不做美，偏偏让杏花都谢来呢，不知道洪鹄今早一早就跑去绕城找杏花找到没有。
　　想到这，她望了望昨日洪鹄坐过的位置。
　　“真的没事，而且……阿麟也吃到杏饼了，他大嫂给他做了。”杨如竹幽幽说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