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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 vol.18
下午的广告拍摄很顺利,持续到晚七点才结束收工。
舒时辩身为监督人,也如同简杏所言般,寸步不离拍摄现场。连简杏下场补妆,他也要凑近去递张纸巾。
拍摄任务暂告一段落,随行的OneS员工间也开始传起八卦。
“你们说,老大是不是对代言人有意思啊?”
“我觉得是。不是常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吗?老大也一样。”
“怎么说?”
“大冷天的,给人家递纸巾?噗,也只有情商不达标的老大才做得出来。换成是我,私下塞个暖宝宝还差不多。”
绯闻已然传开,当事两人却浑然不觉。
时入十二月,寒冬至,温度骤降至个位数。简杏与舒时辩并肩走出大剧院,夜里的风更加凛冽,直扑上脸。
简杏拢紧毛外套,稍偏头问向舒时辩,“你要去接伯母吗?”
“嗯。”舒时辩颔首,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反问道:“冷吗?你穿得很少。”
简杏知晓他的意思,忙应道:“不冷,前几个冬天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舒时辩沉默半晌,忽地记起什么事般,彻底转过身向她,吞吞吐吐大半天,才说:“我知道这次邀约很突兀。”
“是挺突兀的。”简杏淡笑,眼睛朝旁匆匆瞅去,又收回。
舒时辩抿唇,腰杆稍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鼓作气地说出,似要解释个明白,免得被她误会,“我妈听到林蘅芷说在晚宴见到和简杏长得很像的人,所以才好奇提出想见你。”
又是林蘅芷,可真是个事精。
简杏勾唇,不再笑,反而带着几分嘲弄,“没关系,你不用和我解释。”
她知道舒时辩存有私心,不然也不会将错就错。
“我只是想……”
舒时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简杏打断,“林蘅芷是你女朋友?”
简杏说完,有些后悔。这话怎么琢磨,都像是暗恋别人不敢说,听到人家有女朋友后,想确认个清楚好死心。
意识到不对,她立即补上一句,“楚歌说在网上看到媒体在传你和她的绯闻……”
“简杏曾是我的女朋友。”舒时辩不假思索,立即回应,“但我现在单身。”
简杏一怔,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又装作没事般揶揄道:“林蘅芷应该很喜欢你。”
舒时辩不愿继续深入,主动终止话题,“我去开车。”
“你说的那家中餐馆好像离舞团不远?”简杏问道,在正式和舒妈妈见面之前,她还需要点时间做好心伪装,免得又被什么‘小动作’暴露身份,“你先去接伯母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舒时辩刚走出几步,听到简杏的话后,停下脚步。他转身,没有强求,只道:“你等我一下。”
说罢,舒时辩匆匆拐进地下停车场。
三分钟后,黑色捷豹停在眼前。
驾驶座的门打开,舒时辩疾步下车,又朝旁打开后座的车门,弯腰探进车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简杏正狐疑,只见舒时辩的右臂搭一条绒毯,快步朝自己而来。
他不分由说,直接把绒毯裹在简杏身上,语气颇为温柔,“别感冒了。”
如此近的距离,简杏能够闻到舒时辩的气息,干净而清爽。在初冬的冷风中,还能感觉到他扩散的体温,温暖如初。
简杏的两颊不自觉发烫,伸手扯住绒毯的边缘,向他轻声道:“谢谢。”
舒时辩欲言又止。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简杏头顶,“待会儿见。”
那一刻,简杏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次元空间内。周遭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听见胸腔里的鼓鸣。
一次又一次,震动心房。
明明是你先说的分手,如今却又反复撩拨……
舒时辩,你到底想怎么样……!
*
中餐厅包厢内,简杏独坐在窗旁的椅子上,眺望夜景。
外头人头窜动,车水马龙,餐厅内虽只有葫芦丝乐,本应该令人心境平和,可简杏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答应赴约的是我,如今忐忑不已的也是我。
简杏叹气,垂眸凝视指尖。她的手指细而长,五指纤纤,却有在几处有明显的老茧,稍有些美中不足。
称呼得改,不能再叫舒妈妈。小动作也要收敛,免得舒时辩又察觉。
我是林沁,我是林沁,我是林沁……
内心默念完三次,包厢的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简杏起身回头,抬眼看见那位慈爱的妇人。舒时辩有着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前者总是凛然生疏,而后者和蔼可亲。
“伯母。”简杏没有上前,拘谨地站在原处。
舒妈妈患有腿疾,稍微路走长远些,膝盖便会痛。此时,她由儿子搀扶着,缓步向简杏走近。
两人在简杏眼前站定,舒时辩开口介绍道:“妈,这就是林沁。”
舒妈妈露出笑容,没有出口质疑简杏的身份,反而温和地牵起她的手,“工作一整天,肯定饿了吧?来,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聊。”
三人就桌坐下,逐渐有人上菜,很快便摆满整桌。
舒妈妈坐在简杏与舒时辩的中间,时不时偏头与简杏说两句,“沁沁,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简杏点头,讷讷应道:“嗯。”
她过于注意自己的小动作,避免不了便干脆不做,以至于整个人都很拘束。
“好孩子。”舒妈妈高兴,给她碗里夹了块烤鸭,“时辩的性子闷,你和他一块工作,日子久了一定会觉得无趣。”
简杏下意识地瞥向舒时辩,刚好他也看向自己。
四目相交,无言错开。
“方朔也是个好孩子,不论什么事都会让着他。”舒妈妈向舒时辩所在的方向努嘴,拍拍简杏的手背,“你不用让他,有什么委屈,和舒妈妈说,舒妈妈帮你做主。”
简杏浅笑,点头不答。
餐间,简杏一直小心翼翼的。
舒妈妈问什么,她便答什么,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笑笑便过去。舒妈妈也很给面子,全然没有半个字涉及到‘简杏’,好像已经默认她是另一个人。
而舒时辩,保持暗中观察。
吃顿饭不长不短,一小时过去,刚好快九点。杯盘狼藉收尽,服务员端上饭后水果,周全地在果肉戳上几根牙签。
舒妈妈就着牙签拈起一小块苹果,递到简杏手里,又转头道:“时辩啊,你去帮妈买点润喉糖。菜太咸,齁得喉咙痒。”
明显是临时强掰出来的理由,舒时辩也听得出来。他皱眉,“妈。”
简杏起身,“要不我去吧。”
“咳咳,不用不用。”舒妈妈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拉住简杏的腕,“时辩正闲着没事,他去就行。我们俩吃点水果,唠唠嗑。”
简杏只好重新坐下。
舒时辩看向简杏,明显很不乐意。
谁知道他离开的时间内,这两人会不会串通起来?如果林沁真是简杏,舒母站在她那边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亲妈,坑儿子,也是常有的事。
舒妈妈见他不动,又猛咳了几声,借以催促,“咳咳咳。”
简杏瞥一眼舒时辩,伸手拿起桌上盛水的玻璃杯,递到舒妈妈面前,“伯母,喝口水压一压。”
舒时辩冷脸,无视她们一唱一和,闷声道:“我马上回来。”
“不用急。”舒妈妈接过简杏递来的水,笑呵呵地抿一口,偏头向舒时辩交代道:“妈妈不喜欢金嗓子,你去找点不呛口的薄荷糖。”
“好。”舒时辩抓起搁在椅背上的大衣,转身走出包厢。
脚步声远离,舒妈妈才转过身来,仔细端详简杏的脸。
“像,真像。”舒妈妈逐渐眼眶盈泪,将玻璃杯放回桌上,又回来握住简杏的手,“难怪时辩会犯糊涂。这张脸,我们母子俩,已经惦记了整整七年。”
简杏慌忙错开眼神,明知故问,“真的那么像吗?”
舒妈妈点头,用手抹了抹脸颊,叹气道:“如果这世上真有林沁,确实能以假乱真。”
简杏一时反应不过来。
舒妈妈重新抓牢简杏的手,随她瞥向别处的眼神歪头,温柔道:“杏杏,这么多年不见,你连句舒妈妈都不肯叫了吗?”
简杏心惊,猛地站起,又撤退到角落里。
她抱起双手,像是感觉到了外面渗透进来的寒风,搓了搓手臂,声音微微发颤,“伯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杏杏,你怎么瞒得过我?”
简杏不语,在面对角落垂首,眼神放空。
“你是我认定了的儿媳妇,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亲。谁都没有去追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全都以为你移居去了国外,可我都知道。”
简杏肩头一颤,闭上眼,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当事人,最最清楚不过。家破人亡,穷途末路,也不过如此罢了。
“杏杏。”舒妈妈在背后呼唤她,声音极其温柔,是七年来她再不曾体会过的温柔,“舒妈妈知道你肯定在外面受了很多苦,要不然也不会到要改名换姓的地步,你心里的委屈,舒妈妈都知道。”
受苦,若单单只是受苦还好。
亲戚的白眼,冷嘲热讽,才是一把把捅进她心里的剑,在她身上扎出千疮百孔。还有舒时辩……
呵,是她不够好,配不上他。
舒妈妈温柔地叫她,“杏杏……”
简杏睁开眼,已经克制不住泪水奔涌。她死死揪住衣服,整颗心都拧到一块。
好痛,真的好痛。
“不要再说了。”
简杏转过身,泪眼模糊了眼前的景象,看不清舒妈妈慈爱的面庞。
她听见自己的哭腔,低微地哀声乞求,“舒妈妈,求您了,不要逼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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