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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见拾七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一春眼珠子一转，觑着拾七几分讨好：“还有几日就春宴了，郡主打算带谁？”
如今院里也有人了，至少能带两个同去。
“还没想，到时候看。”拾七道，继续提笔。
一春干巴巴“哦”了声。
院门又响了，一春伸着脖子看，四冬去应的门，外头的丫鬟看模样是朱氏身边的翡翠。
一春好奇，没出声，片刻后，四冬过来，她迎出去。
“郡主，四叔公和四叔祖母来府里了，同来的还有慧云小姐，慧云小姐想来同郡主说说话，夫人问小姐可得空？”一春回来禀报道。
问得不得空，其实就是问愿不愿意见。
“哪个四叔公？”拾七抬头。
现在她问这些话也不用心虚了，就算原身还在，恐怕也不比她多知道什么，就算幼时有接触过，自闭了几年，不上心忘了也正常。
“老家的四叔公，同咱们侯府这一支隔得也有些远了。”一春道，“不光四叔公，七叔公，八叔公，这几位叔爷都不是一房的，算起来同咱们老侯爷是隔房堂兄弟。老家剩下的亲戚不多，不过也只这几家跟着咱们侯爷搬到了京城。慧云小姐是四叔公的大孙女，比郡主大几个月，算是郡主的堂姐，以往也时常来，都在夫人院里坐坐就走。”
若是以前，拾七还弄不懂这些亲戚关系，连翻了几十册话本，现在倒清楚了不少。
一春这样说，就是说她以前，至少是这些年，是没见过这位远方堂姐的。
略略思索，点头：“让她来吧。”
*
钟慧云长得有些圆润，样貌不上不下，勉强中人之姿，却是长了一张巧嘴。
“无忧妹妹出落得越发好了！”才见了礼，就拉着拾七，满脸满眼都是笑，拾七脸上明晃晃那么大块的胎记，她似乎都没看到，打量着，语声满满都是情致殷殷，“咱们姐妹好些年没见，我一直都挂着你，眼下看你这么好，真是让人欢喜啊。”
拾七不着痕迹摆脱她的手：“进来坐。”
仿佛没察觉拾七的不自在，又或是认为理所应当，钟慧云没有半点不自然，两人在堂屋落座。
直到四冬进来奉茶，钟慧云才露了些惊色，不自觉地回头看拾七，拾七端起茶盏喝茶，只当没看见。
钟慧云很快恢复如初，喝一口茶，赞道：“这茶真好，可是清溪的瓜片？”
拾七看向四冬。
“是南安的瓜片。”四冬道。
瓜片也分几等，清溪的瓜片虽也是上乘，却还不如南安的稀缺，一两便要八十两银子，等闲富贵人家也不敢随意拿来待客。
不过在芳华院，也只能算普普通通。
鹿山侯商路满天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稀罕物。
四冬一开口，声音如娇莺初啭，引得钟慧云又看一眼，四冬回了话就低头垂眉敛容，她也知晓自个儿说话打眼，可这声音同长相一样，也是天生的，想改也没法改。
“竟然是南安的，我可要多喝些。”钟慧云果真连喝了好几口，才几分恋恋不舍地放下茶盏，“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无忧，你的日子可真是神仙过的。”
这话说得，拾七忍不住抬首看去，钟慧云察觉目光，赧然一笑：“让无忧妹妹见笑了。不过我说的是真话，咱们打小的姐妹，我也不同你外道。如今家中的日子确实——”
没说下去，似乎等着拾七往下问。
拾七偏没领会一般，只点了下头：“喜欢就多喝。”
钟慧云脸色似僵了僵，一瞬后，又自顾自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我还没来过妹妹的院子，让我瞧瞧。”
竟然自个儿进了内间，身边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一春看得目瞪口呆，就算她规矩再没学好，也知道旁人家的寝房是不好随便进的，女儿家的寝卧，只有关系最亲近的姐妹才能获邀踏足。一春一时间惊得忘了反应，直到四冬使劲儿递了个眼色，一春才赶紧快步跟了进去。
这位慧云小姐如此“不拘小节”，若不盯着还得了！
拾七放在茶盏，也起身进去了。
钟慧云已经在寝房里转了一圈了，梳妆台上的牙梳都拿起来看了看，一春心里直后悔，早上忘了收好，又赞了一通妆镜光可鉴人，连连问了好几声“可是堂叔从海路带回来的”，又道“我娘给我备的嫁妆也有镜子只是不如这个亮连头发丝都能照见”云云……
一春亦步亦趋守着，无论钟慧云说什么，只不说话。
钟慧云伸手还想去开首饰匣子，见一春神色不善，又自圆其说地缩了回来，对着镜子理了理耳发，转身走到屏风前，欣赏了会儿，又是一通惊羡赞美，一眼看到帐中挂的金香囊。
“咦，无忧也熏香啊，我最是爱香，平常常用零陵香熏帐，无忧用得何种香？”钟慧云伸手去摘香囊。
拾七的床原本就大，床前还隔着一个能睡人的床踏，钟慧云半个身子几乎都压到床上，一春终于忍无可忍，挤过去将金香囊一夺，捺住性子几乎是咬牙切齿：“不用看了，我们郡主不熏香，里面是空的。”
钟慧云还有些不信的模样，但屋中的确没熏香的气味儿，可一个郡主怎会闺房无香，这还能是女儿家么？钟慧云半信半疑，笑得犹疑：“那算了，不看了，我也是随便问问。”
见一春一脸忍无可忍，拾七反倒觉着有趣，不过一春满脸都写着“再多一秒就忍不下去”的表情，还是不再刺激这丫头了。
不过是小事。
“屋里的香，你知道收在哪儿么？”拾七开口，见钟慧云看过来，她淡笑了下，“我不喜欢用香，放着也是浪费，堂姐拿去用吧。”
“这怎么好？”钟慧云一脸惊喜。
拾七不说话，依然笑笑，摇了下头。
一春有些不乐意，但拾七发了话，而且拾七确实从不用香，放着也确实没用，一春将香取出来，府里每月都有份例，累了几个月，各式香丸、香饼，整整一大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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