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就好

　　医院这时候也逐渐归于平静，医护人员的步履放松了许多。住院部要比门诊部清静多了，没有哭天抢地，也没有行色匆匆。
　　很多病人只是安静的无聊的躺在病床上，幸运的有人作陪，不幸的孤身一人，这时也显得分外孤独。
　　“许队长，真是抱歉，耽误您这么久时间。”庄一诚查完房，和许路尘一同向医院外走去。
　　四月的天黑的稍晚，这时候天还没有黑透，隐隐还有些光亮，但此刻医院里已是灯火通明，其实这整座城市也都渐渐点起了灯。
　　“无妨。”许路尘对庄一诚的道歉不置可否，“我看庄医生对病人很是耐心，在医患关系如此紧张的现在挺难得的。”
　　许路尘跟在庄一诚身后去看了他查房。庄一诚温柔的询问病人的情况，了解他们的难处，耐心细致的与他们交谈，鼓励安慰病人以及病人家属。这些，许路尘都看在了眼里。
　　“庄某份内之事罢了。”庄一诚客气的回了许柏舟。
　　“等了许久，想必许队长饿了吧。不若庄某请几位警官吃个便饭”庄一诚邀请。
　　“不必了，上面抓这方面抓的紧。”许路尘回绝了。
　　“哈，也对，是庄某欠考虑了。”庄一诚淡然的笑了笑，对许路尘的回绝表示遗憾，然而此举却正中他下怀，心中一松。
　　他不喜欢在外面吃东西，一来外面的食物卫生情况等让人担忧，二来这时候天色已晚。

　　许路尘自己是开了车来的，庄一诚就没有打电话给家里让人来接。
　　庄一诚踌躇了一下，想着许路尘也许有什么话要说，遂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这时候嘉城的交通压力不大，许路尘在路上行驶的不算慢，也不算快。一路上有些地方有路灯，有些地方没有，光影一一划过庄一诚的脸庞。
　　许路尘转眼飞快的看了一眼庄一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好像很紧张。
　　庄一诚的手放在身侧，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长裤，脸对着窗外，似乎在看风景，身体却又是紧绷着的，也并未靠在椅背上，将安全带拉得挺长。
　　“你是不是晕车了？”许路尘问他。
　　“……嗯。”庄一诚迟疑了一下，才同意了许柏舟的说法。
　　因为他并不是晕车，他只是怕黑，但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保持镇定。让他承认自己怕黑，一个大男人的，挺尴尬的。
　　“那我开慢点。”许路尘体贴的减缓了车速。
　　“……”庄一诚默然。

　　“你能讲话吗？”过了一会儿，许路尘又问。
　　“可以，你想听什么”庄一诚答。
　　“可以再讲一讲案发当晚的事吗？”许路尘问。
　　“可以。”庄一诚答。
　　于是他又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那天傍晚他所经历的整个过程。
　　许柏舟发现他的说辞和上次出入不大，但也并非完全一样。
　　有记忆模糊的地方，也有清楚的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漏洞。
　　“你和奚女士是怎么认识的”许路尘又问。
　　“你这算是审讯吗？”庄一诚弯起眉毛，眨了眨眼，露出了微妙一笑。
　　“你也可以当做是朋友间的闲聊。”许路尘回答。
　　庄一诚挺诧异的，这个人居然用了“朋友”这个词，明明两人才不过两面之交。
　　对于庄一诚来说，朋友是很难得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也就一奚暖可以当之无愧的能称为他的朋友。
　　庄一诚透过夜色与光影看了看许路尘，男人直视前方，好像开车开的很认真，脸庞充满了温和，初见之下，谁也很难猜到这居然是一个警察。在许多人的印象里，警察大概就是刚毅强势的样子，而许柏舟却是难得的温柔。

　　他和奚暖是初中同桌，那时候的奚暖就是个疯丫头，喜欢打闹，并且沉迷二次元和小说。
　　奚暖那时候不爱写作业，但是她人缘挺好，所以每次也能借他人作业抄抄，以平安度过。
　　有天她来晚了，和她玩的好的那些人作业都交给课代表了，而那个课代表刚好很是看不惯奚暖，拒绝了她的请求。
　　就在奚暖急得不行的时候，庄一诚到了学校。
　　“作业没写好”庄一诚问她。
　　“没有，正赶着呢。”她答。
　　然后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庄一诚拿出自己的作业递给了她。
　　“记得改几道，别和我全一样。”庄一诚随意的说道。
　　庄一诚是越级生，和同学的关系并不好，同时他也无意于和谁交好，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独来独往。
　　虽然他是越级生，然而他的成绩却是非常好，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也知道怎样才能达到那个未来，一直为之而不懈努力着。
　　从此以后，奚暖和庄一诚就渐渐的在抄作业这件事当中相熟了起来。

　　“冒昧问一下，你喜欢奚女士吗”许路尘原本安静的听着庄一诚回忆，突然福至心灵，故此一问。
　　庄一诚一下就愣住了。喜欢吗，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怎么许队长也对八卦这么感兴趣吗，真是出人意料。”庄一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过去调侃许路尘，似乎企图回避问题的答案。
　　“做警察的，就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许路尘并不尴尬，只是温柔的带着些许微弱的笑意轻声回道。
　　许路尘没有追问，他并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和庄一诚也没有摆出太亲近的模样，怕他反感。
　　“庄医生这么优秀，想必有很多追求者吧？还没有谈恋爱吗？”许柏舟又随意问道，神情之间仿佛真的只是闲聊。
　　“医院太忙，哪里有空谈恋爱，许队长也还单身吗？”庄一诚看着窗外那些浓重的黑暗和不断变幻的光影，情绪有些低落。原本在客套上他应该对许路尘的赞美表示一下谦虚，但是他突然生出了逆反心理。就是那种你以为我会这样回答，但我偏不如你所愿，也就是如此常常使得别人觉得他不够谦逊，即使他有骄傲的资本。
　　“你觉得警局就不忙了吗？”许路尘回。
　　说完和庄一诚相视一笑，这一笑既是了然的笑，也是苦笑。

　　时间这个东西，是特别的狡猾的，你一注意到它，它就走得太慢，当你不甚在意的时候，它又飞速的向前快跑着。
　　很快就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了，许路尘将车开进了翠湖小区的地下车库，停在庄一诚住楼的楼下。
　　“要上去坐一坐吗？”庄一诚没有急着下车，客套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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