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两山重

作者:南风不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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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恳求


      仿佛是被吸□□魂的恶鬼摄走了魂魄,阿暖怔坐了许久,伤情之余,竟还带着几分庆幸,庆幸如寄早已不在人世。

      耳中朦朦胧胧有些声响,双眼所见也更清明几分,好似有人对着她说话,两手还不停地摇晃她的手腕,阿暖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识萤正慌慌张张地站在自己面前。

      “暖姐姐不好了!连阙大哥回来了!”

      话毕,众人皆是一惊,全睁圆了眼睛落眼在识萤身上,生怕自己听岔了。到底还是枳衡年岁长,遇事不慌不忙,只见他迅速抄起一包花茶冲出门去,欲在门前挡一挡连阙。临去之前回头对柳如襕叮嘱道:“奴才尽量拖着连副将军,还请娘娘屈尊,尽快寻个藏身之处。”

      枳衡转过身还没走出去几步,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连阙,再有个三五步他就要走进屋里来了,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回头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连阙严严实实挡在门外。

      里边的阿暖正满屋奔走欲为柳如襕寻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处,找着找着就被枳衡突如其来的甩门动作吓了一跳,强压着心惊肉跳回头问他:“怎么了?”

      枳衡背抵着门栓防止连阙推门而入,满面慌张地向阿暖解释道:“来不及了!他快到门口了!我不关门他可就要走进来了!”

      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枳衡闭着眼拼了命地堵着门,质地粗糙简陋的木门在连阙连续又暴力的击打下发出几欲脱落的声响。

      “枳衡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见着我回头就跑啊?”连阙迎头吃了一碗闭门羹,站在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满心焦躁,直觉告诉他这里出事了。

      柳如襕与秋辞捂紧了嘴巴不敢发声,巴掌大的屋子能躲的地方只有一个——只有床下可以藏人。

      阿暖正准备将人推进去,连阙以为她遭遇不测已经开始砸门了。

      “枳衡你说话!阿暖呢?阿暖?阿暖你听见了应我一声!”

      这情形下阿暖本该应他一声好叫他停手,可无奈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也慌了神,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眼见着枳衡就要顶不住门栓了,识萤突然急中生智解开了上衣扣子,跑到门前对连阙哭喊,“你砸门做什么?怪吓人的!我不小心打翻了水缸,正和暖姐姐换衣裳呢!我哥这是怕你占我们姐俩儿便宜!”

      回过神的阿暖快速地应和,“是啊!枳衡不挡着你我们俩可就被你看光了。”

      连阙一听到阿暖的声音就收了手,枳衡长吁一口气,也紧跟着附和,“你都快走到门口了,可不能叫我妹妹被你占去半点便宜!”

      连阙哦了一声连着赔了好几个不是,道了歉不久后意识到什么又是好一阵的激动不平,“等会儿!我是不能占便宜,枳衡你不是个大男人吗?你待在里头算怎么回事啊?你给我出来!”说罢又开始砸门。

      似乎是用出了练功时击打沙袋的力气,门板被连阙一拳接着一拳砸地震动剧烈,识萤怕他用力过大砸破木门,撞见里面尚未藏妥的柳如襕,只好拔高了音调声嘶力竭地朝他吼:“别砸啦!我哥背对着里屋,还闭着眼呢!”

      连阙好容易才罢手,临了还不忘威胁枳衡,照着门槛抬脚就是一记猛踹,“枳衡!你要是敢睁眼我把你眼珠子都挖了!”

      “知道了!我不睁眼!我难道还能占亲妹妹的便宜不成?”枳衡一边应声一边使眼色示意阿暖出去支开连阙,给柳如襕留出足够的逃跑空间。

      阿暖会意,将房门打开一个窄小的缝隙,以最快的速度闪身出去。

      “你发了疯似的砸门做什么,我们都要被你吓坏了。”阿暖瞪了他一眼埋怨道。

      “这不是怕你出事么?”连阙见到她,紧拧的眉头骤然松开,心头悬着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离上回遇刺才过了多久啊?枳衡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实在是不对头,我真怕你又遇上什么歹人,毕竟我也不是回回都能救的到你。”

      阿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早知道连阙多疑善猜忌,却不想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连枳衡都不相信,“你难道信不过枳衡?他还能串通外人害我不成?”

      “阿暖,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好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相信。”

      她是吃过苦头浪迹天涯的孤女一个,这些年来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若要说这识人辨善的本事,他压根不如她一点皮毛,说到底他就是谁都信不过,谁都不敢信罢了。

      阿暖朝他笑,“可你是好人,对吧?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

      连阙笑着点头,“自然。”

      阿暖打量起连阙手中之物,见他手中拎着一只竹筒,便好奇地问:“你给我带了什么呀?怎么还用竹筒装了,是糯米竹筒饭吗?”

      “李子汁,开胃的。”连阙答道。

      “哦,李子汁啊。”阿暖的眼神又落到另外两只纸包上,“那这两个呢?”

      “熘鲜蘑和烧花鸭,我排了几个时辰的队,排到天黑才买到的。”连阙将纸包提高,向阿暖面前凑了凑,“你闻闻这香气,果真是与众不同,打一进那楼子我便知道他家的厨工不简单。”

      阿暖凑上去闻了闻,果真是香气逼人得很,腹中本就无食,闻见这香气当下便有些咕噜做响。阿暖接过竹筒,拔了木塞便是一顿豪饮,夸赞两句便挽着连阙往东苑走,一边走一边对他说:“你也没吃饭呢吧?走,咱们去你屋里一块儿尝尝。”

      连阙上前几步拖住了阿暖,推着她的后背往回拐,“不必了,这识味轩的饭菜价钱颇有些贵,分量也不甚多,我掂量着只够你一个人的份儿,就不同你抢着吃了。”

      阿暖停住脚步,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衣袖,“既然饭菜价钱不低,我就更应该与你同享了。”

      “不碍事,我若是想吃,明日随便派个小厮替我排队买来就是,你若与我将这两盘菜分而食之,吃不饱肚子夜里怕会饿醒的。”说罢腕上发力,又开始推阿暖,“说好了要请你的,你不肯去,我便买来送你,你若这样都不肯要,便是折我堂堂青龙抚副将军的脸面了。”

      阿暖不如连阙力气大,在他连续的推搡下几乎要跌倒,这时她灵机一动,假装被他推的用力踩花了路,踉跄几步便要跌倒在地。

      连阙冲上来搀她,阿暖暗自拨开了竹筒上的木塞,将一筒李子汁全浇在了连阙身上。

      他被那汁水浇了一身,左肩上湿漉漉一片,连领口也沾上了些许的水星子。

      “你瞧瞧你,非得要推我回去,这下好了吧,衣裳都湿透了。”阿暖揉着脚腕埋怨他。

      连阙像是毫不在意自己一身水渍般低头查看她脚腕,“脚没事吧?”

      阿暖摇头,“没事,又不是千金小姐,哪儿那么娇贵?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快回去换件衣裳。”

      “我这算什么,顶多着个风寒,喝两付药就能好全。倒是你这脚三天两头地受伤,还是要请个郎中来看看才稳妥。”

      连阙伸手便抱起了阿暖,阿暖心惊肉跳地伏在他胸口,生怕他推门进浣房,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走向浣房,而是换了个方向,向东苑走去。

      连珄看到她的时候,眼神像是要喷火一般,阿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厌恶自己,只得避开他吃人的双眼。

      “你快放下我。”阿暖轻声道。

      连阙置若罔闻,继续抱着她往前走,甚至特意绕道,从连珄跟前走过。

      阿暖有些惊慌,连阙挑了一条执守禁军最多的路不说,还特意从连珄面前经过,仿佛是在和连珄赌气一般。

      至于原因,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她。

      “你听见没有?放我下来。”阿暖薄怒,刘憶因为连阙的事大大小小与她争执了多少回,到最后好容易才妥协。她答应了他会和连阙保持距离,也说好了不会因为桃色故事让他身陷丑闻,她不能因为暂时的争吵就背叛自己的承诺。

      她相信他是深明大义的人,他会明白她的苦心,所以她一定要守好自己的防线让他安心。

      见他迟迟不做回应,阿暖彻底恼火,搬出主子身份压他一头,“连阙!我以大公子侧夫人的身份命令你!放我下来!”

      “你权当帮我个忙,到了屋里我自会放你下来。”连阙的声音近乎恳求。

      “你这个忙我帮不了。”阿暖愤怒地看着他,“我是大公子的侧夫人,我是你主子的女人,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抱着我,从如此多的禁军面前走过,你让他们怎么想?你让大公子怎么想?”

      还要抱进屋里?是不是还要关上房门秉烛夜谈?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什么意思不用她解释吧?

      连阙回头看了连珄一眼,又看了看前方的假山,让步道:“走过前面那座假山,我就放你下来。”

      阿暖探首打量,见那假山就在不远处,附近也暂时没有禁军当值,算算距离假山后头也不会有禁军,于是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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