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刺杀
一场雨后天气转了凉,阿暖本就拖着病一心不肯好,如此反反复复病情时好时坏,一场小小的风寒竟被她拖了足足一个半月才好利索。
连阙终究还是吵烦了臻娘,在阿暖临近大好的时候放他见了阿暖一面,自此以后他便整日整日地往西厢跑,勤快地像是没有半点公务要处理一般,好吃的好玩的也样样都往阿暖房里送。
不知为何近两日邕城中沸沸扬扬地传起卿大夫发妻房氏青天白日晕倒在茶楼中,性命垂危病在旦夕的流言。
先前他们夫妻俩迟迟没有动作,阿暖权当他们是在犹豫思虑,那日杜镜折看向房礿时情眸满目的惋惜,阿暖明白他是舍不得房礿以身犯险,或许他是想让房礿再养一养身子再做计划呢?
本着这样的想法阿暖等啊等,始终没有等到他们的消息。
她原本想着哪日再找机会见一见他们,却在不久后发生了郑竑围府一事,当时大公子府不再安全,她又不敢再在郑竑眼皮子底下贸然去见杜镜折。加之后来许多事情接踵而至,一件比一件棘手,阿暖忙着筹谋对策竟渐渐忘了这一回事。
如今刘憶自己开口认了罪,再想要替他平反已是难上加难。
阿暖知道他们夫妻二人的心思,不过是想着眼下刘憶罪责已定,刘愫等人必然放松警惕,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反将一军。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刘憶为何要认罪?他心里藏着事情,若是他们拼尽全力为他翻案他不肯领情,还是固执着认罪又如何是好?
长夜难眠,阿暖翻来覆去半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眼下的情势的确是最佳时机,错过了便再没有十打十的把握,何况房礿是在拿命做赌注去换证明他清白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得再去试试。
可是刘憶那儿......
“怎么了?还不跟上?”连阙向身后滞步不前神思恍惚的阿暖唤了一声。
阿暖踌躇着不肯迈步,提着食盒的手手心里满是热汗,走到东苑前头她又心生悔意,不肯再往前走了,“我......还是算了,我不去送夜宵了,时辰不早,兴许他已经睡下了,我还是明儿一早再来吧。”
见她萌生退意,连阙冲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拦下,“你这是做什么?人都到了东苑里头说不去就不去了?”
“我后悔了不行吗?”阿暖着急要摆脱,却奈何连阙力气太大实在甩脱不开。
连阙努了努嘴巴,指着阿暖手中的食盒道:“夜宵都要凉了。”
“里头的糕点原本就是凉的。”
“......”
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子,阿暖怎么都不肯往东苑走,连阙有心想要从中调解,锲而不舍地柔声劝她,“你就跟我去吧,都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去见见他,怎么半路就打退堂鼓呢?”
阿暖瑟缩着往后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情愿,“我还没想好怎么见他呢,去了我说什么呀?我可不会低头认错的。”
说来说去去他都只有一句不该知道,他既然铁了心不肯告诉她事情原委,她问多少遍都无用。
连阙说得口干舌燥,两个人你来我往像是拔河,阿暖也犟地快没了力气。
“不就闹点小别扭嘛,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进去陪他一夜,和他好好地说说话,有什么心结解不开?”
阿暖毅然决然道:“不去!”
“你就来吧!”连阙没了法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拽住阿暖的手拖着她往东苑走。
阿暖薄怒,借着他的力道反手推了他一把,“我都说了我不去了!你再这样聒噪不休我可要生气了!”
连阙怕又惹着她,只好顺着她的心意放开了她的手,放软了语调赔罪道:“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阿暖余怒未消,转头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将手中食盒丢给连阙,忿然道:“便宜你了。”
回去的路上没有灯火,阿暖提着一盏纸笼,闷闷不乐地踢着脚下石子。
“我也真是昏了头了,夜半三更不好好睡觉非要跑去撞那南墙,他咬紧牙关不肯说,我就算磨破了嘴皮子又有什么用?”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凉风,吹灭了她手里的灯笼,本就窄小灰暗的小石子路顿时陷入一片黑寂。
阿暖兀自呢喃着哪儿来的冷风,说罢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
眼前事物瞬间清明,却见一道黑影持刀劈向自己。
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迅速熄灭了火折子。
今夜没有月亮,仰头也不见半点月光,身周黑暗地不见五指,阿暖看不见那黑影,也看不清回路,只好抱着灯笼一步一步慢慢向后挪。似有锐器划过发出的轻微风声,阿暖明显感觉到黑影距离自己近在咫尺。
有人要杀她,她必须要逃!
阿暖将手中纸笼用力一抛,棍柄砸在假山石上发出清脆声响,那黑影循着声音持刀劈去,她乘势吹起火折,顺着来时小路一阵狂奔。
身后黑影追的极快,阿暖不时回头,见他即刻就要追到跟前,不得不盖上火折子熄灭火光。
再往前去不远就是东苑,那儿时刻都有禁军镇守,只要她大声呼喊就能获救,可她一旦出声就会暴露位置,禁军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再分秒之间到达。
难道就不呼救直接跑么?
刘憶尚未歇息,东苑仍有烛火,她若就这样一路跑下去,光线渐渐明亮她还是会被黑影发现,命丧当场。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就这样拼了。
她攥紧了火折子,压下心头恐惧,燃起火光就是一个猛扑。
可谁料她还没有跑出去几步就被黑影发现了,长剑毫不留情向她心脏刺去。
皮肉撕裂,利剑一寸一寸没入胸口。
可那长剑所刺的,并非是她。
连阙站在她身前,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刺向她的利剑,他紧紧握住胸口之剑,生怕长剑再往后送入几分刺伤他身后的阿暖。
“连阙!”
阿暖吓傻了眼,黑影见己失手一次不成,意图拔出长剑再杀阿暖。
连阙死死瞪着他,嘴边吐出一口血,两手用力压住胸口长剑,明明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不知道为何带出千军万马的威压来,“还不滚?”
“何人夜袭公子府?”
身后愈渐嘈杂,连珄带着青龙抚禁军渐渐围拢过来,黑影见情势不妙,弃了剑便脚踏轻功趁夜遁走。
“你没事吧?”连阙扭头问她。
阿暖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惊恐无措地盯紧了连阙胸口的长剑,鼻头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没事,倒是你......”
连阙正要说话,突然两腿发软,脚下不稳就要栽倒在地,阿暖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身子,奈何连阙身材太过健壮高大,全部的重量压下来阿暖实在承受不住,只能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护好了他胸前的伤口生怕再磕着碰着。
连阙靠在她胸口,忍不住咯出一口血来,胸前伤口流下的血涌涌不绝,慢慢染红了阿暖的衣裳。阿暖抱着他逐渐软弱无力的身子哭地悲恸无助,“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不会死吧?”
连阙忍下喉口无数咸腥的血痰,扯开一道笑逗她,“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连阙是谁啊!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半点峰峦也没有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阿暖含着泪掐了他一把。
连阙嗷嗷作痛,胸前伤口偏又在此时作祟,剧烈的疼痛令他面部表情逐渐扭曲,五官几乎要挤到一起去,喉口的血痰也克制不住喷涌。
好容易吐干净了嘴里的血,他歪着脑袋在衣领上蹭了蹭,将脸上的血都蹭干净,这才对阿暖说:“我这不是......咳咳咳......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么。”
“你是没带脑子出门么?你腰上不是挂着剑?你就不能用剑挡下他的剑么?”阿暖又气又急,抹着眼泪数落他,“”
“好像是没带。”连阙脸色苍白,却奋力扬起了笑,“当时电光火石之间,我想不到那么多,就那么......下意识地挡了上去。”
“副将军!”连珄匆匆赶来,从阿暖手中接过连阙后忿忿地推了她一把,像是对她怀有怨恨般言语不善,“不送。”
连阙用尽最后一份力气,挣扎着推开连珄,仿佛是在报复连珄方才的粗鲁无礼一般。
他转头想要对阿暖说话,却因为疼痛失去了意识,蹦出一个“我”字就晕厥过去。连珄心急,叫上三两个人抬着连阙就急匆匆地往东苑内赶。
阿暖远远地望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她对不起连阙的事,又添了一条。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