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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质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阿暖高声道。
甄夫人面生愕然，显然是没想到她竟还会如常赴宴。
她面目可憎地瞪着阿暖，一样拔高了音量道:“就凭我是大公子明媒正娶迎入府内的侧夫人。”
“你是侧夫人，我也是，大家可以信你，为什么不可以信我？”
阿暖走到陈王与王后面前，与甄氏并肩而跪，叩首行礼道:“大公子侧夫人阿暖，拜见父王母后。”
陈王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侧首同王后耳语，“憶儿何时多了这么一位侧夫人？”
王后干咳两声，右手捏着衣袖挡住了嘴巴，叫人看不清她在说什么。
“是有这么一位暖夫人，憶儿前几日新封的，不过臣妾了解的不多，只听说是从侍妾一路晋上来的。
“为何没有举办受封礼？”
“昨日礼部尚书张霆向臣妾禀告过此事，被臣妾回绝了，憶儿犯了错仍在禁中，罪责难有定论，此时大办受封礼事有不妥。”
陈王点了点头，“你做的对。”
阿暖看了眼不远处淡然饮酒的刘愫，“请父王母后明鉴，大公子他，绝对没有谋反的心思，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杜撰陷害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何要陷害我的夫君？”
“这也正是我想要问你的！父王！母后！甄夫人的话不可信。”
眼看着避无可避，此事今日必须有个说法，陈王皱着眉头看向她二人，“你们都是憶儿的侧夫人，却各执一词，孤应该相信谁不应该相信谁呢？”
“人证物证皆在，孰是孰非父王一看便知。”甄氏向陈王扣下一个响头，老御监识眼色地将手中信纸诶给陈王。
陈王一边翻阅信纸一边对老御监吩咐，“传刘羡河。”
老御监扯开了嗓门，“宣镇西将军刘羡河上殿！”
“的确是红玉刻印，也的确是憶儿的笔迹。”陈王一张一张比对查看，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笔迹可以仿，红玉刻印可以偷，公子将那刻印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谁都可以偷谁都可以拿，这些无法辨别真伪的东西说明不了什么。”阿暖反驳道。
“你！好啊，我多的是证据！”
甄氏压住怒气，对老御监道:“请奚翁宣婢子上殿。”
底下的夫人们却炸开了窝。
“那样的东西如何能够捧上殿来？”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血淋淋的头颅呢！”
“我这两日本就胃口不好，可不想再见着什么倒胃口的东西了。”
“好端端的寿宴怎么就扯上了这档子事呢，你说大公子这事......不会真是受了冤枉吧？”
婢子托着木盒上了殿，奚翁伸出手就要掀那盖头。
“奚翁。”陈王扬手示意他近身。
奚翁明了，从婢子手中接过木盒，径直奉到了陈王跟前。
陈王自个儿伸手掀开了遮布，王后瞥了一眼，惊呼一声往凤椅上栽了栽。
陈王看后闭上了眼，奚翁招呼了个小御监上前，将木盒转交到他手中处置。
“父王是否认得此人？”甄氏问道。
“孤认得他。”
“此人在边境被捕时还在与北羌人交谈，刘将军在场，当时所有的兵将皆可作证。”甄氏接着说道。
阿暖却嗔笑，“刘将军与当时在场的兵士是否懂得北羌语？你们谁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许只是简单交谈罢了，如今死无对证，你就这般随意搬弄么？”
“兵士们是不懂北羌语，可他好端端地为何要吞毒自尽？”
“吞毒自尽与中毒身亡可不是一个概念，前者需要的是即刻毙命的烈性剧毒，而后者则需要提前下毒等候毒发，所用必是慢性毒药。你如此着急不留尸体，单单带着一颗所谓证据的头颅回来，你让仵作如何查验？又如何说明你所做的指证属实？”
甄氏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那你倒是告诉我他为何会出现在边境？难道不是大公子指使授意？”
阿暖状若从容，“我也并非天上神仙，他为何会出现在边境我如何得知？只是公子受禁后府中仆人逃的逃散的散，一早就走光了，如今的大公子府，算上我一共也只有四个人留下侍候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背叛了恩主逃去了边境？”
“是否有人对其绑架威胁也未可知啊。”阿暖转头看向甄氏，“倒是甄夫人，从前是如何对大公子情深义重两心相许，为何公子出事你头一个提着包袱走了？一个消失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回来，莫名其妙地指认自己的夫君，倒显得更加可疑。”
“我那是出去搜集证据去了。”
见她面色有异，阿暖挑了挑眉毛“哦？白虎辜奉王命查案都未查出一星半点的东西，你一个小小的侧夫人倒是利落，一下拿出这样多的证据来，竟比满庭禁军还神通？”
“我是他的枕边人，能搜集到的证据当然比旁人多些。”甄氏狡辩道。
正对质间，镇西将军上了殿。
“臣刘羡河，拜见王上王后。”
陈王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居高临下面色严肃地对他说:“刘羡河，你告诉孤，甄氏所说是否属实？”
刘羡河与陈王自幼相识，满腔衷心跟随了他十数年，满朝文武百官里，陈王最信任的人便是他。
若是刘愫真的买通了要挟了刘羡河，她今日便是死路一条了。
想着想着，阿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刘愫，他的表情比起先前不大明朗，许是因为甄氏谎话被阿暖戳破许多。
“甄夫人所言不虚，臣的确收到了大公子的邀请信，邀臣率军与他同谋，但都被臣一一拒绝了。”刘羡河言道。
“你为何不早告诉孤？”
“大公子毕竟是王上您的儿子，臣不过一介奴才，不敢随意指证当时的世子殿下，所以一直收集证据，等证据齐全再呈达圣听。”
陈王皱眉沉思。
刘羡河才刚从西边打了仗回来，他没有来得及在刘憶案发时提供证据也是事出有因。这一回原本也是定了三日后与大军一同班师回朝，眼下看来是甄氏为了这事特地去请了他，他是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赶回的邕城。
如今看来，刘羡河并未受人指使，他也是受人蒙骗误以为刘憶要造反。
阿暖见此，面不改色地对陈王道:“父王，儿臣还是那句话，笔记可以仿，刻印可以偷，这并不能算铁证。”
甄氏却生了怒，“你不要强词夺理！证据都在眼前你还要做什么诡辩？”
阿暖恶狠狠地瞪着她，“做诡辩的是你！若是有人成心诬陷，这些东西都是一早做好的圈套！”
“就像你说的，我为何要陷害自己的夫君？那是因为他真的做了丑事！父王慧眼明鉴呐！大公子他时常对儿臣提及谋反一事，儿臣心中害怕呀，事发时唯恐牵连才逃匿开来。如今搜集全了证据，带着刘将军上殿指认，却不料被这舌灿莲花的野女人怼地没了话，父王面前，儿臣可用性命做保，所言无一字半句的谎话。”
阿暖一样学她叩首，“父王！请听儿臣一言！”
陈王抚了抚拧紧的眉头，“你说。”
“首先，甄夫人说大公子私造龙袍凤裙，这事恐怕已经翻了篇，当时青龙抚刘斥将军曾奉命搜府，搜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这两件衣裳，她说有，谁能作证？不过是她片面之词罢了。”
“其次，刘将军虽然收到了劝叛信，却并没有和大公子面对面谈及此事，两人一直都是书信往来，这不算实证。”
“甄夫人还说在边境擒到公子亲信，那么请问，既然是亲信为何不留在邕城替公子周旋？若公子真的生了歹心谋反，在公子事发受罚的当口他为何要去北羌，就算见了北羌王又有何用？北羌王难道会为他向父王劝谏？还是说他会发兵救助公子？都不可能。他是公子亲信，他会那么傻吗？”
“所谓的吞毒自尽，有谁能证明？边境兵士只见到他毒发身亡，却不知他是如何中毒的。究竟吞毒自尽还是被人下毒中毒身亡，只要有尸体在，年长的仵作自有办法验证。可甄夫人却不带尸体，偏偏割下他的头带回来，这让仵作如何验？”
“抛开这些不谈，单说公子当时已是世子，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为何要谋逆造反？他压根就没有这个必要。”
“况且，谋反这事......公子从未认过。”
一旁静待多时的柳如襕突然对陈王道:“王上，臣妾听了许久，觉得甄夫人虽然摆出了证据，但暖夫人反驳的更有理些，听着更让人信服。”
陈王听了，轻轻颔首以示赞同。
甄氏见状不妙，当即大喊:“父王！您千万不要受人蒙骗啊！铁证在前怎可被她一言蛊惑！”
阿暖看到陈王的神情，心中胜券在握。
陈王也是从夺嫡战场上活下来的人，王室操戈的手段与办法多的是阴险狡诈，他应当看的明白。
这时刘愫却起了身，“父王若是觉得左右为难，再唤来王兄，细细查问便知，王兄闭门思过至今，也该悟出些东西了。”
“也好。”陈王点头应许，差奚翁去宣人。
阿暖心中却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刘愫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让刘憶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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