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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揽
阿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刘憶拔高了音量重复一遍，“我说，上来睡。”
“万万不可，奴婢卑贱之身，怎能污了公子床榻。”阿暖慌慌张张地跪到地上去。
“既然演戏，就要演到底，若是连阙夜半推门而入，看见你我分床而睡，他会怎么想？”刘憶皱眉问道。
“公子高瞻远瞩，是阿暖愚昧了。”阿暖应承一句，硬着头皮脱了鞋子爬上床。
她抱紧了被子，缩在角落里动都不敢动，仿佛一条湖中死鱼，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边帷幔，视线不敢挪开半分。
刘憶站起身来，阿暖余光瞥到他拆冠脱衣的动作，顿时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问他，“主子......脱衣服做什么？”
刘憶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你见过有谁合衣而睡么？”
“没有。”
阿暖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去，只露出上半张脸看着刘憶。
刘憶见她如此反应，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冷哼一声，“放心吧，你这一马平川的身段还不合本公子的胃口。”
“我一早说过，侍妾只是个名头，不过虚有空名罢了，你不必如此紧张。”
“怎么？难道在你心里本公子就是个趁人之危，负诺不正的伪君子不成？”
阿暖闻言，见他面色微愠，有些懊悔地将脑袋探出来，对他说，“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奴婢......”阿暖左右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刘憶拽住被子一边将阿暖扯过来一些，侧身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脖子。
他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交给你的事都办妥了？”
阿暖心脏砰砰直跳，视线紧紧落在锦被所绣的金线上，“都吩咐下去了，只等日后写成密信报呈公子。”
“好。”他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阿暖被他搂着，只觉得脖子上一片温热，本就僵硬的身子更加不敢动弹，闭眼捱了半晌，愣是没有一点睡意。
她动了动身子换个姿势，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扰熟睡的刘憶。
她往床榻里头挪了一些，刘憶也跟着靠过来一些。
不知他是被阿暖惊醒还是压根没有睡着，他说话的时候并未睁眼，音调懒洋洋地，“怎么还不睡？”
“惊扰主子安睡，奴婢罪该万死。”
他皱着眉头眉头，“问你话呢。”
阿暖抿了抿嘴巴，磕磕绊绊地答道:“奴婢......睡不着。”
“白日里受了不少惊吓吧，可曾伤了什么地方？”他问。
阿暖略有些讶异，他竟然知道白虎辜一事？
“不算伤着，就是擦破点皮，烦劳公子挂心了。”
阿暖迟疑着问道:“只是......公子怎么会知道？”
“青龙抚禁军议论起此事，我正好在门口书架收整古籍，所以都听见了。”刘憶答道。
“郑竑此人从来倨傲狠辣，雷厉风行，我在世子位这么多年，倒从没见他失手过，今日他盯上了你，又在你手上碰了一鼻子灰，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日后，还要多加小心。”
阿暖一怔。
他在关心她？
望着他平静无波的容颜，阿暖隐隐有些动容。
谁料他突然睁眼，阿暖偷看被他抓了个现行。
两人对视一眼，阿暖惊慌着挪开视线，“奴婢该死，不该僭越窥视。”
“你一口一个该死一口一个请罪，就这么害怕我吗？”
本要脱口而出的一句恕罪被阿暖半路咽了回去，“奴婢......没有，只是主子身份尊贵，奴婢怕冲撞了您，惹得主子不痛快。”
他没有接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睡吧。”
阿暖嗯了一声，乖乖地闭眼入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隔天晌午，刘憶也不叫她，就这样任由她四仰八叉地挺到了饭点。
阿暖整好被榻，理了理衣裳头发跪到他脚边，张嘴几次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请罪，但又顾忌着他不喜欢她说那些话，不说些什么又显得自己太没规矩。
小丫头赖着公子的床一早上不起，岂不是乱了章法？
刘憶正坐在小案上品茗，他吹了吹热茶，轻轻地刮了刮茶盖子，“你除了请罪就没别的话与我说吗？”
阿暖刚要答话，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起来。
刘憶看了她一眼，“既然饿了就回去吧。”
她有些尴尬地埋头叩了首，“是。”
一路疾跑回了西厢，阿暖心里记挂着昏睡不醒的枳衡，一时之间脚步太快踩到了路上的石子，不小心栽了个跟头。
斜后边伸来一只手，缓缓搀起了她，连阙拍了拍她膝盖上蹭到的灰尘，“又想我了？”
阿暖吃了一口瘪，愤愤地推开他，“没皮没脸！”
连阙笑了笑，问她:“昨夜睡得还好吗？”
阿暖收了嘴角笑意，“我也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分，能安眠于主子枕边，得如此庇佑。”
连阙低着脑袋踢着脚下石头路上零星散散的石子，“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他落魄至此，你也甘愿跟着他？”
阿暖微微地笑了一笑，“无命之人，无根无源，死生亦无惦。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也只有这一副身子可以奉上去略作报答。”
“我说句不好听的，公子他如今犯了大忌，眼前虽然是暂时圈禁在府里，但只要公子他一日不认错，王上就一日不会放他。一两个月便罢了，若是公子一直咬紧了牙关不肯认，王上迟早有一日要被他惹的勃然大怒，到时候性命关头说不准他就会被王上处死。”
连阙打探着她的脸色问道:“他若是要死，你也陪着不成？”
阿暖点了点头，“陪着啊，当然陪着，我又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不是，即便殉葬又如何？我是他的妾，位分再小也是他的人，生死相伴，是我的本分。”
连阙失笑着摆了摆手，“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别总想着死不死的，有什么难事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着你的。”
阿暖摆出一张正经脸来，对他说:“若来日真的出了事，你还是不要管我的好，禁军也并非无所不能，在朝为官也受四处掣肘，到时候可别害得你丢了差事。”
连阙伸手搭上她双肩，“好话总是要说的嘛，哪天公子认了罪，王上饶过了他，你就是陪着他一路苦难走过来的枕边人，到时候你成了公子夫人一步登天，我可不得巴结你嘛。”
阿暖瞪他一眼，“呵！知道巴结我还天天找我蹭饭？”
“那不是得在你登上高枝之前好好压榨压榨你么，到那时候你的手艺可比金子还贵重些，可不是我这等小鱼小虾能蹭上一口的。”连阙嬉笑道。
阿暖一路带笑和他说话，心里头却暗暗地考量着连阙说这话的用意。
他如今算是相信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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