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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场
“臻娘！”枳衡惊呼一声甩脱桎梏扑上前去，身后禁军眼疾手快地提着剑鞘狠狠抽击在他小腿上。
他一个踉跄倒地，本就磕破的额头又添一道青紫。
“哟？想英雄救美啊？还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么？小小花奴也胆敢在本将军面前猖獗？”郑竑嗔笑着，向一边侍立的几名禁军看了一眼。
禁军们跟随他多年，他一个眼神一个挑眉他们就能懂他的意思，随即便团团围了上来，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枳衡痛苦哀嚎。
郑竑砸了砸嘴巴，面上作出一副心有不忍的表情，对阿暖问道:“夫人想清楚了吗？”
阿暖咬紧了牙关逼迫自己，她不能将一切坦白，若是一切暴露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还不说？”他眼皮颤了颤。
“好啊，给我往死里打，谁敢手下留情我废他命根子。”
禁军闻言下手更加凶狠，枳衡被打到口吐鲜血，脑袋被人拎起猛击地面，重创之下顿时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识萤见此大喊出声，“哥！你没事吧？你醒醒啊！哥！”
郑竑却突然笑了，“哦？兄妹啊，有意思。”
“你要干什么？”阿暖心头一紧。
郑竑走到识萤面前，蹲下身来与她平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看似温柔地抚摸着识萤的脸颊。
“真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
识萤没有答话，拽住臻娘的袖子往后缩了缩。
“底下的兄弟们许久不曾开荤了吧，这么漂亮伶俐有活力的小丫头，应该挺合他们胃口吧。”
阿暖知他歹意，瞪大了眼睛唾骂，“你还是人吗？她才十六岁！”
“我是人，我当然是人，只要夫人想清楚了，答明白了，我绝不会做禽兽不如之事。”
郑竑收了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阿暖，“这是我的最后通牒，我再问你一次，见到杜镜折没有，和他说了什么？”
“你不说实话，我就把这花奴打死，两个女人全部充入军营，等我的兄弟们个个尝过了，就拖去街头喂狗。”
郑竑当真是没辜负他这铁面佛的名号，杀人如麻铁面无情，如西天诸佛般轻易断人生死。
屋外突然嘈杂起来，阿暖隐约听见房礿近身春玺说话的声音，思虑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抬头对上那铁面佛双眼。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若非要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我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告发你。”
“贱婢。”郑竑咒骂一声，扬起手臂就要朝她脸上掴去。
“住手！” 突然有道细弱熟悉的女声及时出现制止了郑竑。
阿暖回头一望，是房礿。
“杜夫人？你怎么来了？不在府里好生将养歇息，跑来我这儿凑什么热闹？”
房礿扬了扬手里的云雀衔珠步摇，“你落了东西，我来送还，顺带给你送些银钱，你不是说府里日子清苦，怕苦着大公子么？”
阿暖略一扬笑意，“随口一提，不想夫人竟搁心里记下了。”
房礿由春玺搀着进了屋子，“你我关系亲密无话不谈，恨不得食同箸寝同席，如今你落魄了，我也该体恤你关怀你不是？再说了，我听到你受难的消息，难道能坐视不管么？”
郑竑突然换了面孔，脸上带着些敬畏的笑走上前去，扶着房礿另一只手，“表姐小心跌了跟头。”
房礿皱着眉头甩开他的手，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你起开。”
“表姐。”郑竑又唤了一声。
春玺整了整案边软垫，让房礿舒服地坐下，房礿坐稳身子，提起绣帕掩唇咳了两声，“你跟我说说，阿暖她犯什么事儿了？怎么从我家里出来就要被你拷问了？我家里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成？”
郑竑扬起道笑，“没有，竑儿就是和她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你这叫随便聊聊？你看你把下人打的！还有这俩姑娘！你跟我说这叫随便聊聊？你爹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你的？还有规矩吗？”房礿怒色难掩。
郑竑讪讪地接了话茬，“表姐消气，身子本就不好，可别再气伤了。”
“你把她们都放了。”
“不行。”
“怎么不行呢？我在门口好像听阿暖说......说什么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你想干什么？啊？从我家里吃了杯茶出来就要被你严刑拷打，私刑问训么？你怎么不直接来绑我啊？”房礿咄咄逼人地吐出一串话来，说完又止不住地咳了好久。
郑竑倒了盏茶递上来，春玺接过手，试了试水温，送到房礿嘴边喂她咽下一口，“表少爷快少说几句吧，夫人身子骨本就孱弱，听了暖夫人被你拿住的消息，当即就上了马车一路赶来，晚上药还没吃，搁府里晾着呢。”
郑竑见自己比爹娘还亲的表姐咳得快要断了气，心有不忍，“我知道表姐身子不好，可......我也没说几句话不是。”
房礿瞪了他一眼，“春玺说错什么了？你娘去的早，你爹政务又忙，是谁从小不辞辛苦一点一点带大你的？没有我时常照顾，你能有今日吗？你敬重我不应该么？说你几句还有理了是不是？”
郑竑埋头应了应，“表姐说的是，竑儿错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抓她？凡事总得有个原因吧？”
“白虎辜军纪严明，我不能多言。”
房礿哼了一声，“行啊，当我是外人了，郑竑你翅膀硬了，了不得了，表姐我管不住了？”
郑竑欲言又止地拧着眉毛，“竑儿没有。”
“我不懂了，你非要抓她做什么？她虽说只是个侍妾，可如今府里是她在当家做主，来日大公子复了世子位，她不是世子妃也是侧妃，你油盐不进地，偏要在这会儿人家的落魄的时候得罪她做什么？”
阿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好地，房礿提什么复位？
房礿说完也知道自己一时顺口，说错了话，郑竑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旁的，只是压低声音凑近她，“表姐噤声！这话不能随便说，让人听去可是杀头的死罪。”
见他没有起疑，房礿更是顺风顺水借题发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又不懂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世子有废就有立，储君人选不就这么两个么？不是大公子就是小公子，谁说大公子废了就不能复位重立了？我随口说说的事儿你也要与我较真儿？怎么？也要将我抓起来严刑问训么？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你好？怕你得罪了人来日吃苦头？”
“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郑竑解释道。
“我不管！你今儿必须把阿暖给我放了，要不然你就老实告诉我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知道我房礿一向是个公正大义的人，她若真的犯了什么重罪，我头一个揭发她绝不姑息！”
郑竑犹豫着看了眼阿暖，复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房礿，而后终于下定决心，朝身后三五个禁军挥了挥手。
禁军们识眼色地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郑竑接着如实道来，“我白虎辜奉旨彻查大公子谋反一案，正在搜寻同党，近日监视公子府的属下来报，说府里的侍妾突然带着花奴去了杜府，表姐也知道，表姐夫和大公子关系好得紧，虽然暂时洗脱了嫌疑，但也并不能完全撇清关系，所以......我必须警惕着，以防大公子通过她联系外界势力。”
房礿挑了挑眉毛，“外界势力？你这话几个意思？怀疑你姐夫？”
郑竑解释道:“我自然是相信姐姐和姐夫的，可是我相信没有用，要王上相信。眼下情势紧张，与公子搭边的人与事都要再三探查，她的侍妾突然出府去见公子知己，此事在这紧要关口非同寻常，我必须要公事公办，该问的该查的，一样少不了。”
“可她并未见到你姐夫，不过就在我房里喝了杯茶，坐在我床头陪我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就回来了。”房礿替阿暖辩解道。
“不对吧，表姐夫在她离开前就回了府，至少也打了个照面。”
“真的没有！你不信我？”
“表姐说的话，竑儿不会猜疑，只是......她有没有可能背着表姐你偷偷地见了表姐夫。”
“不会，阿暖从入府就一直陪在我房里同我说话，即便是她走的时候也是我亲自送出去的。”房礿笃定道，“至于阿折，他回府以后就去了书房，没来我房里，他这两日得了几本好诗集，日日捧在手里研读，倒比吃饭还挂在心上。”
郑竑沉默了片刻，房礿顺势劝说，“表姐没说假话，字字是真！”
听了房礿的话，他扭头看向阿暖，“我问你，离开杜府后你消失了三个时辰，到哪儿去了？”
阿暖愤然道:“我被你的手下跟踪了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不害怕吗？当然是和枳衡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这不躲到天黑才敢出来吗？”
“这下好了，都说通了，你总可以放了她吧？”房礿问道。
他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召进几个禁军将枳衡识萤与臻娘扶了下去。
“既然一切都是误会，竑儿就带着手下们回宫去了。”
郑竑收了剑，预备要走，临行前对房礿叮嘱道:“更深露重的，表姐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夜里着了风寒，身子更不容易见好。”
“知道了。”房礿点了点头。
目送郑竑带着大批禁军撤出西厢浣衣房，阿暖揉了揉膝盖，站直身子走到房礿身边。
看着最后一点火光消失在视线里，房礿吁了口气，道:“亏得我们一早商量好了说辞，也幸好他表姐是我，咱们才能糊弄过去......只是可惜，他怎么就跟了小公子呢？”
接着又感慨，“我们定下这条计策原先也只是做个预备而已，倒未成想形势竟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峻，公子府怕是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你呢。”
阿暖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府里的下人都确定可靠么？”
既然叫做铁面佛，郑竑绝不会是什么轻易就能敷衍过去的人，他虽然表面上听信了房礿的证词，但暗地里肯定会派人再查，到时候一定会从杜府的下人们着手。
下人们若是没管好嘴巴漏出什么消息来，一切部署就都付诸东流。
“你放心，府里的下人都是受过我与阿折恩惠的穷苦人家，他们来杜府都是为了报恩的，牙口都咬地很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来府里的事一切都咱们按编好的说辞走，他们不会多添半个字。”
“可靠就好。”
听她又咳了两声，阿暖拍了拍她的后背，“夫人真没喝药就出来了？身子可还撑得住？”
春玺代为答道:“补药没喝几口，解药倒是吃了，才刚刚咽下不多久，就听得手下人来报说暖夫人被表少爷抓了起来，这不夫人紧赶着就来了，生怕暖夫人出什么岔子。”
“要不就住我屋里吧，汤药什么的叫人再炖一副送来，夜里歇好了，明儿一早再回去罢。”
房礿摇了摇头，“我也是个识数的人，你的朋友们受了伤，年纪小的又受了惊，怕是要好一阵照顾安抚，你今夜还不知有没有的睡呢，我怎好再做叨扰？”
阿暖想起臻娘三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与枳衡不想让臻娘识萤掺和到这件事里去，所以对她们百般隐瞒，生怕来日事败连累了她们，毕竟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可今日，刀架在她们脖子上，无论郑竑怎么威胁我都没有松口，咱们早有计策，可她们不知道，她们一定......一定会恨我了。”
“你说，我该对她们说实话吗？”
房礿接了话作答，“自古忠义难两全，你要尽忠就必须舍义，此事他们还是不知为好。你说的很对，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你自己掰着指头数数，从大公子出事至今，你睡过几夜安稳觉？”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鸿毛或轻于泰山，死并不可怕，不过是手起刀落一瞬间的事。真正可怕的是由心而生的恐惧，叫人辗转难眠，不得安稳。”
房礿所言好似拨云见日，阿暖点了点头，“这样的恐惧与忧虑我一个人受着就够了，不能苦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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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字呢，这章超肥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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