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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策
【一个月前】
“微臣拜见世子。”杜镜折向御亭上抚茶不语的刘憶略一拱手，便挨着他坐下了。
刘憶见他来了，慢慢收回了远眺湖心的视线，手指轻轻刮擦着手中瓷杯的杯沿，“如何？洞里的老鼠又不安分了？”
杜镜折知他言外之意，略一扬唇角，道:“几次三番出门觅食，搅出不小的动静来，不过世子放心，诱捕的点心已经扔在老鼠洞前，相信他们不久便会上钩。”
“这一次我要亲自出马，将这两颗毒瘤拔除。”刘憶道。
“不妥！”
“他二人行事极端，万一藏着什么利器伤了世子可如何是好。”
杜镜折坚决不同意刘憶亲自出手解决所谓的“洞中之鼠”，他们全是奸诈狡猾心思歹毒之人，他并不放心刘憶只身入险。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以我的身份地位天下没人敢动我分毫，他们有贼心，也得有贼胆，不过是我弟弟手中的蝼蚁，还攀不到本世子头上去。”
“还是让镜折去吧，世子你万金之体，万一......”杜镜折还想再劝，被刘憶抬手打断。
“你不必再多言，我去意已决，再说我并非万金之体，你我都一样血生肉长，我去是因为他们顾忌我的身份不会对我如何。”
刘憶外表高冷，内里却不是块彻骨的寒冰，他知道此行凶险，并不愿意让没有半点官家背景的杜镜折犯险。
“而你不一样，你还有家室，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每日等你回家，你万一出了什么事，让她怎么办？”
他是国之储君，谅那两个小人也不敢伤他一毫一厘，即便真的伤着了他，他也更有理由置他们于死地，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是换了杜镜折去怕是没有这等效果。
秦懿与恒弨私蓄甲兵，还暗中联合不少朝廷重臣密谋造反，前两日竟然向刘憶递了密信，说一切兵马都是为他准备的，要发动兵变助他登位。
刘憶嗤之以鼻，杜镜折更是不屑，刘愫府中的幕僚已经江郎才尽至此了吗？居然想出这么一通千里送人头的戏码来？
世子之位事关国体民心，怎会轻易废立，即便最近王上对他多有不满，也不可能因为一点牛毫小事改立世子。
刘愫想用他们引诱刘憶，然后在兵变前夕揭发此事向他们的父王立功，刘憶被废他就名正言顺地成为世子。
此时杜镜折提议反诱他们上钩，借着与他们二人面谈的名头侧面打探涉及此事的官员，以及这众多兵马的藏身之处，将这些东西一并收集做成铁证呈交王上。
比起除掉这两人，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的那一批朝臣名单。若想引刘憶上钩那名单必须真实可信，既然必须真实那名单上的官员必定都是刘愫心腹，服从刘愫命令写下联名书以取信刘憶。
如果拿到这份名单，来日刘憶只需轻弹小指一一拔除，前朝便会成为他的天下。
只要在刘愫揭发他之前拿到名单刘憶就能全身而退，即便不能全身而退，在刘愫手中落下了把柄，杜镜折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刘憶清白。
只要刘憶出马奋力一搏，就是血赚。
可是熟料想，这根本就是刘愫埋下的计中计，他们料定刘憶会反诱秦懿恒弨，所以早在第一次会面时就准备好了收网。
为了拿到朝臣名单，刘憶在他二人面前演戏，大谈登位之心，甚至还辱骂父亲处事懦弱，迟疑误国。
被躲在屏风后的王上听得只字不遗，至此刘憶才明白这是一场圈套中的圈套。
而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杜镜折却因为夫人中毒命悬一线而不得不三缄其口。
所以世子谋反经过众口一词变成了实锤，秦懿恒弨居然反咬一口说他们手中压根无兵无臣，先前的一切说辞只是为了哄骗刘憶以证他谋逆之心。
一切都与刘憶的预期相反，他想要揭发这两个不义之臣，却遭人算计变成了不肖之子。
秦懿恒弨反倒因为揭发世子有功而升了官。
＊＊＊
“居然是这样！我就说主子他不会谋反的！我相信他没有错！”阿暖欣慰地握紧了手。
杜镜折则垂眉懊悔道:“都是我的错啊，悔不该提反诱之计，也悔恨当初没有代替公子前去诱敌，更悔恨我没有护好礿儿，如今赔了夫人又折了公子。”
“公子是为了你好，至少他不会有任何生命之忧。只要你还在，他还在，总能东山再起。”
“其实如今公子之困局并不难破，关键点在夫人身上，夫人的毒若是能解了，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阿暖眸子里透出清亮的光。
“只要你能拿出证据出庭作证，即便不能扳倒小公子也能扳倒秦懿与恒弨。”
杜镜折无奈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啊，我不是没有试过去解礿儿身上的毒，御医已经看过了，他说礿儿中的是北羌巫医所制的奇毒，宫里无人能解，我只能等小公子一月一次的解药续命。”
“一月一次？”阿暖脑中迅速闪过一道念想。
刘愫之所以能掌控杜镜折，就是因为他们手握房礿的性命，可他们若是失去了房礿这一道威胁，杜镜折就不可能再屈服。
此时房礿又咳嗽起来，咳到最后失去力气瘫软在杜镜折怀中。
阿暖扬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有办法，既不用夫人丧命，又能让你安心作证的办法。”
杜镜折面露喜色，“真的？有什么办法？”
“他们用夫人的性命威胁你，所以我们只要解除这威胁就好，夫人不是喝药么，从今以后你将每日汤药一分为七，喂夫人喝下七分之六，余下的汤药保存起来，等到你存够一个月的量，就可以假装夫人不堪病痛折磨不幸亡故，借此逃离小公子掌控，为大公子作证。到时真相大白大公子必定会派人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前往北羌取药，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往返。如此，可保夫人性命无虞。”
杜镜折却皱起了眉头，“可是......礿儿的解药不是汤药，是药丸，方才的汤药......是御医开来为礿儿固本培元的补药。”
阿暖:“......”
他又接着说道:“那药丸一日一粒，他们每月与我三十粒，若是汤药的确可以每日减量省一些下来，可药丸如何缩减呢？”
阿暖埋首，沉思片刻很快有了主意，“无妨！药丸我也有办法！”
“咱们这样，过两日你带着夫人去邕城最大的茶楼听戏，挑正午最忙的时辰去。夫人那日就不要吃药了，最好两三日不要吃药。”
杜镜折抱着怀里咳到脱力的房礿，心有不忍，“两三日不吃药？万万不可！礿儿的身子怕是吃不消这样的折腾。”
房礿提起几分力气，睁开眼睛对阿暖轻声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吃得消，你且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办法。”
“礿儿！”杜镜折紧张地唤了一声。
房礿却正色道:“夫君莫急，你先听下去再说。”
阿暖见此，接着说道:“杜大人怕是不知道，城里有多少姑娘垂涎你的美色与权位，若是那日夫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晕倒，城中必定流言四起，说你的夫人命不久矣即将一命归西。”
“到时你再雇人大肆宣扬，捏造声势，小公子必定会听到这消息，你最好掐着点儿冲到小公子府里去，两眼哭得红肿些，演出些满腔愤怒的样子打伤几个人府丁，质问小公子为何不守信用，夫人的病情为何愈渐加重。具体如何还是靠杜大人自行发挥，总之主要目的是让小公子知道，夫人原来的解药剂量已然不够。”
“到那时小公子必定会派随身的巫医前来验证，夫人两三日不吃药症状必然加重，只要唬过巫医加药，就能慢慢积蓄，等杜大人存够一月之数，就是我们替大公子翻案之时。”
杜镜折听了，皱着眉头严辞拒绝，“不行！若是没有唬过那巫医怎么办？礿儿若是没有熬住又怎么办？无绝对把握之事我不做，也绝不用礿儿的性命做赌注！”
看着虚弱不堪的房礿，阿暖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计策虽好，只是太伤夫人身体，夫人要受不少苦痛折磨，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夫人若是熬不住一切都会告吹，反而多搭上一条性命。既是如此，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不用了，就按姑娘说的办。”
房礿突然出声，说完又抬头看了杜镜折一眼，“大公子对我夫君有知遇之恩，又将他视作知己好友，阿折他为我背弃公子已是不该，又怎能再因为我一条贱命白白放过搭救公子的机会？姑娘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咬牙忍住的，不过是三两日的疼痛罢了，我不想让阿折愧疚一生，到最后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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