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

　　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呢？温泠想象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坐的这桌只有她和孟家人，她左边是孟思车的爸爸，再左边是她妈妈，右边是孟思车不知道什么的亲戚。

　　“温川他妹妹，你今天开心吧？”

　　大厅里太吵，温泠稍稍侧了侧耳朵，点点头：“开心，你们肯定更开心。”

　　“当然开心！”孟思车爸爸很激动，“我女儿嫁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我们做父母的也知足了！”

　　温泠笑笑：“要是温川对她不好，你们来揍他都行，反正没人拦得了。”

　　“哈哈哈，不会的，温川是个好人，我看人很准的！”

　　温泠等了一会儿，还没到点：“叔叔，你们要不要在家里住下？我那儿有套房子可以空出来给你们。”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得回家了，城里住不惯，还是村里好。”

　　温泠点点头：“你们什么时候想来，跟温川说或者跟我说都行。”

　　“谢谢你啊小温。”

　　“不用谢的。”

　　温泠干坐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了，在台上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宣誓交换戒指，温泠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不停拿手擦：“叔叔，叔叔。”

　　“怎么了？”

　　“能帮我拿点纸吗？”温泠不好意思地说。

　　“啊，来，给你。”他把纸放她手里。

　　“谢谢您。”温泠拿了纸哭得更凶，万泱都看不下去了过来轻轻拍她。

　　“哭什么？”

　　温泠抽抽鼻子：“我哥哥娶媳妇我不能哭吗？”

　　“又不是你哥哥嫁出去。”万泱拿手指头给她擦眼泪，把她手里用过的纸巾都拿走了，又给她一叠新的，“不哭了。”

　　温泠觉得自己哭得太多了，渐渐不哭了，不知道旁边孟家人现在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反正她也看不见。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大家都在鼓掌喝彩，温泠也鼓了几下掌。

　　婚礼还是很简单的，这样完了就开始敬酒了，温泠坐在一堆站起来推杯换盏的人里面很是尴尬。

　　“伯父伯母，我敬你们一杯！”温川过来了。

　　温泠只能扶住桌子站起来，手里不知道谁给她塞了一个酒杯，也不知道跟谁碰了杯：“哥哥，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好好对嫂子，嫂子也好好对我哥哥。”

　　“没问题的！”孟思车过来抱了一下她。

　　“肯定的，你也好好的。”温川按按她的肩。

　　温泠有那么一瞬间的眼酸，又憋了回去。

　　他们走了温泠还是一直站着，因为还有好多孟家的亲戚来跟她说话，说的都是温川年轻有为，为人老实，他们都羡慕孟思车。

　　温泠坚持到大家都散了，孟思车爸爸妈妈也说要走了才离开，她喝到最后都头晕了。

　　万泱扶住了她，话里带气：“你喝了快两瓶了。”

　　“他们走了？”

　　“走了。”

　　“那我也走了。”温泠抓着他的胳膊跟他走，“我的包还在上面。”

　　“我给你拿着呢。”

　　“这里是什么样的？”温泠停住了，她现在都搞不清楚方向了。

　　“那是台子。”万泱每次给她指方向都不抓她的手，而是拿身体贴着她转身，“有白花，玫瑰花，然后那是你刚才坐的桌，每桌都有玫瑰花，桌布是白的，哦然后还有几个气球在前面。”

　　万泱说的没头没脑，温泠听笑了：“我知道了，走吧。”

　　万泱开着车，温泠现在心里太难受反而睡不着，在车上玩起了手机，万泱趁着等红灯扭头看她，温泠的手指头随意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前段时间她因为听见万泱说她眼睛老是闭着，就强迫自己天天把眼睛睁开，现在也习惯睁着眼睛，万泱好久没看见她眼睛的情况了，现在看还好，没有发炎什么的，就是上次白内障手术完了之后两只眼睛看起来又浅了一点。

　　“你看我干嘛？”温泠突然说。

　　万泱慌乱地把头转正：“没有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温泠靠着窗玻璃坐着：“因为我知道。”

　　“为什么你知道？”

　　“不告诉你。”温泠放下手机，“我们回家还是去哪？”

　　“先去我公司，有点事。”

　　“好忙啊，万大总裁。”

　　万泱很少和温泠同时出现在大门口，还是穿得这么高调的时候。

　　“我要按电梯。”温泠摸到了数字按了下去，“对了吧。”

　　“对。”万泱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泠抬头看向他的位置。

　　焦婷婷在办公室等他：“万总，这个……”

　　温泠撞到了玻璃门，疼得一抽气，万泱把她拉过来：“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急了。”

　　温泠坐到小沙发上规规矩矩：“您忙。”

　　万泱总是很忙，每分每秒都忙，哪怕今天陪她参加婚礼，也一直在接电话。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而陪他工作最久的，就是他的秘书。

　　“我已经让人把会改到半个小时之后了，您可以先看看我整理好的文件，有两份需要签字，还有一份是下个季度的……”

　　而且这个秘书还很能干，温泠拄着脑袋，她不禁开始想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弹钢琴？邱茵茵搬家了，也不学钢琴了，每天去学校上课，给她发的语音每一条都快乐极了。

　　而且她弹钢琴也一般般，除了邱茵茵那种特殊要求的，谁愿意找个盲人老师？她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原来忙的时候烦的要死，现在闲下来也有点太闲了，不过要是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她还是选闲着。

　　温泠歇了会儿就去把衣服换了脸洗了，再回来，万泱和焦婷婷已经走了，温泠坐着发呆，过了一会儿有人推开了门。

　　“要不我回去了。”温泠朝着那个方向说。

　　“哟，可别呀，再坐会儿呗。”回答她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温泠顿时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了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看见我都怕的不会说话了？”李月华坐到她对面。

　　“阿姨好。”温泠生硬地回答道。

　　“我挺好的。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怎么现在还好好的呢？”

　　这是咒她死呢，温泠笑笑：“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我这是长命百岁的命。”

　　“行了，我不跟你扯了。”李月华表明来意，“你也能猜到我为什么来吧，不是我们咄咄逼人，只是你们最近太过分了！而且万泱这就要二十五了，该找女朋友的年纪了，你天天在他身边也不是个事啊。”

　　“是啊，我错了。”温泠顺从地说，目光空洞。

　　李月华撇撇嘴：“你别怨我们不近人情，你要是真喜欢万泱，就该替他着想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来也不是我的主意，是他爸爸叫我来的，他是这么个意思……我直说了啊。”

　　“嗯。”温泠点点头，却紧张得心脏砰砰跳，她简直想把耳朵闭上不去听她接下来说的话。

　　“你眼睛看不到，虽然我们也有责任，但毕竟你有病在先，就算不是我们你现在也是个盲的，对万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娶个瞎老婆回家的，你明白了吧。”

　　“……明白，当然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她早就明明白白的了。温泠把手捏得发白：“所以万董这次，是要我去哪？”

　　李月华微笑道：“你万叔叔这次可下血本了，法国，英国，还有什么什么的，反正你想去哪去哪儿，想住多久住多久，就是别再回来了，最好后天就走。”

　　后天，也太快了点吧，温泠突然笑了一声：“那也要我想想吧。”

　　“你想吧，去了再改也行，反正后天必须走。”

　　温泠没有一丝力气反抗：“好的。”

　　李月华站起来，看她这么听话还有点不放心：“那我走了，我们说好了啊，规矩你都懂的，联系要断的。”

　　“阿姨。”温泠叫住她，“万泱要娶的人，是焦婷婷吗？”

　　李月华犹豫了一下：“焦婷婷是我们副董事长的侄女，从学校到现在跟了万泱四五年了……”

　　“谢谢阿姨。”温泠站了起来，慌张地拿起手杖，“我走了。”

　　温泠的身体微微抖着，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一个人回家了，随便抓了个人叫他给自己打个车，那个人看她脸色白得可怕也不敢问什么就给她打了车。

　　温泠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在迅速地消失，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看不到，几乎是爬回家的，她不敢休息，一刻不停地收拾东西。

　　李月华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她这两天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温泠立刻打了，告诉他她要找个地方躲两天，还要个新号码，很快，那个人来了，温泠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话卡换了，把原来那个扔到了地上。

　　“快走吧。”温泠觉得好冷，穿了一件外套在身上，还是有点冷。

　　那个人开着车看她在发抖，把空调关了，温泠还是抖。“你没事吧？”

　　“没事。”

　　温泠住了一个酒店，在房间里想了一整天，最终决定去英国，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国家大，大就找不到她。

　　温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手机没有电了，坐了好久，有人打开了她的房间门：“温小姐？有人来接您了。”

　　“进来吧。”

　　“万董事长让我告诉您，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您的护照签证，还有一些现金，这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足够的数字，下了飞机就有人接应您。”

　　“好。”温泠都接过来了，没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让她去死也可以。

　　温泠在飞机上也昏昏噩噩的，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也不想说，空姐路过发现她满头冷汗才问她有没有事。

　　“小姐，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温泠突然哭了，把头埋在毯子里哭：“我发烧了……但是我不打针……”

　　“没关系的，我们飞机上有退烧药，您可以吃一粒，很快就会好的。”空姐温柔地劝慰她，然后拿来了药和水。

　　温泠吃了药：“我想问你，英国好吗？”

　　“挺好的呀，建筑都很漂亮，人也很有礼貌。”

　　“路上车多吗？”

　　“很多。”

　　温泠沉默了，窝在座位上：“谢谢，麻烦你了。”

　　温泠下飞机的时候烧还没退，那个人接到她她才知道这是个英国人，温泠拿混沌的脑子组织了一下英语：“我发烧了，能不能先带我去医院？”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她已经烧到了四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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