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传

　　瑞雪盯着李乐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叫了声：“你是李乐？”李乐向着瑞雪点点头。瑞雪继续发问，化解了大家的僵局：“听李婶子说，你从军去了。”
　　李乐腼腆的点了点头，然后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再向瑞雪道：“我还得去找张将军，就先走了。”瑞雪让了道，李乐大步离去。
　　看着李乐走远的背影，堵在嘴里的话恨不得向他抛去。此去一别，不知道他又要误会成什么样。我顿感头痛，心绪不宁。
　　瑞雪向我轻轻地撞来：“哟，怪不得不去前院看热闹，原来在这人会情郎。”
　　“你莫要胡说。”我立马纠正，恳切的看着笑意浓厚的瑞雪，“我只是觉得前院有些吵，便想回房，路上遇到了他，便闲聊了两句。你不要瞎猜，更不要乱说。”上一次被白兰撞着，这一次又被碎嘴八卦的瑞雪撞见。是我运气好呢还是不好？我真想仰天大叫。
　　瑞雪的笑越发的浓了：“嗯。偶遇偶遇。然后在这儿，”瑞雪指着石洞，“悄悄摸摸的叙旧。”
　　我听得头大：“是真的。他怕和我聊天被看见，会被姨奶奶们责骂，便走到这儿。”
　　“看不出，他还挺关心你。”瑞雪又是一个我懂你的眼神飘过来。我感觉已经百口莫辩了，干脆投降，不再解释。瑞雪却凑近了说：“我不会说的。”我没想到这么喜欢嚼舌根的人居然会替我保守秘密，有些惊诧的看着她。瑞雪用手捂着我的耳朵说着：“我听说，以前有个丫鬟和一个小厮私定终身，被主子乱棍打折了一条腿，都撵了出去。”看我被惊吓到了，瑞雪继续帮人做到底，“所以，你自个儿也得注意点。免得被发现了。”
　　被发现什么。。。我们真的没什么，至少我没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搭，干脆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怎么回来了？不看新娘子了？不是一心奔着新娘子去的。”
　　“哎。”瑞雪苦大仇深的挽着我就往外面走，“你不知道，人太多了，我就只看到个红影儿，新娘子便被迎进了新房去了。害我还被踩了好几脚。”
　　“她嫁了进来，便是二少奶奶了，日后会经常看到的。”我只是好奇这个二少奶奶是真的喜欢二少爷，还只是父母之命。
　　瑞雪恍然大悟：“对呀。我慌个什么，日后经常会看到。”心情又好的瑞雪拽着我往厨房走去，看能不能拿点什么好吃的。正巧，李乐的话还在我心里转，我得好好问问小姨。
　　到了厨房，大家都忙成一锅粥，看到我和瑞雪，乔大娘像是捡到什么宝似的，赶紧拉住我俩：“你俩来了太好了，赶紧把这些拿到三小姐的院子去，前院太忙了，大家都不得空。”说着乔大娘便把桌上的两大个食盒递给我们。
　　瑞雪赶紧提出要求：“乔大娘，一会儿我要吃水晶肘子。”
　　“留着，给你留着。赶紧去，别让三姑爷久等。”说完，乔大娘又开始招呼其他人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找小姨，又被瑞雪拉着，提着沉甸甸的食盒出了油烟肆掠的厨房。
　　“听说七小姐和八小姐都在三小姐的院子里。”瑞雪哈着气，“那个梁小王爷也在。我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今个儿紫翠还炫耀她当值，能瞧见。”
　　我也没见过。但是我不想见，极不想见。不想看到凉诗琴在除了我以外人面前笑，笑得那么动人心魄，勾人心魂。一想到会看到那样的场景，我不禁郁郁寡欢起来。
　　“更衣，你怎么了？”瑞雪看了我一眼，“你不高兴吗？”
　　我立马推起了笑：“没有，我很高兴。”
　　瑞雪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了，还狡辩。”
　　有这么明显吗？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到了院子，跟着瑞雪直接进了屋子把食盒打开，将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好。我做的十分谨慎，希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便不会去瞧去听那边的动静。一声不和谐的音符划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知道那是凉诗琴弹错了音。这对凉诗琴来说真是不应该。
　　“诗琴妹妹居然弹错了，一会儿该罚，该罚。”南宫玥笑道。
　　凉诗琴把琴递给冬儿，依旧不急不躁：“是诗琴大意了。”
　　我和瑞雪布完菜，便退到一边，微微躬着身子静候主子们。南宫玥招呼着大家入座。冬儿站在我的身边。我一直都低着头，不想看主子们的谈笑风生。眼角只能瞥道南宫玥的身边坐了一个穿水蓝色外袍的人。我想，那应该就是梁小王爷了。
　　主子们吃完，南宫玥又邀着大家往书房走去。只留下我和瑞雪收拾。看主子们走远了，瑞雪才靠近我小声地说着：“不愧是皇家子孙，我瞧着比三姑爷还要俊朗。”我点点头，瑞雪又用手肘轻轻地顶了我一下，我转过去，正瞧见书房里，南宫玥站在水蓝外袍的身后，凉诗梅站在凉诗琴的身后，三少爷站在居中，原来他们在下棋。
　　突然南宫玥嬉笑了一声：“梁兄，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放水可不太好。”引来了大家的哄笑。
　　我立马把眼神收了回来，专心的收拾自己手头上的活，恰巧错过了诗琴向我望来的眼神。
　　“还是主子们的命好，吃饭完就能坐在暖房里下下棋，看看书。苦的我们在这里收拾碗筷，一会儿还得冒着寒风提回厨房。”瑞雪打了个寒颤，“想想都觉得冷。”
　　我无所谓的扯出一笑，什么话也不想说。直到我离开都没有再往那书房瞧上一眼，真怕多看一眼，都会满心伤感。趁着还没有伤到深处，赶紧退了出来。
　　回到厨房，瑞雪迫不及待的去找乔大娘讨水晶肘子去了。我则去找小姨，势必要把李乐的事问清楚。拨开人群，终于看到小姨正提了一桶水进来，我走去过接过小姨的桶，利索的倒进大木桶里，便拉着小姨出来。
　　小姨一个劲的说着：“干什么，我还得做事呢。不然一会儿又要挨骂了。”
　　寻了一个僻静处，我直接问来：“小姨，那日你是如何跟李婶子说蝴蝶步摇的事？”
　　“事情都这么久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小姨把衣袖拍了拍，抖落了不少雪米粒。
　　我怕今日李乐又出现之事吓到了小姨，干脆不提：“今儿想起来便问问。你赶紧给我说说，不然乔大娘该骂了。”
　　一提到乔大娘，小姨才回答道：“那日我把步摇给了李婶子，没说什么。她也没说什么，这事应该就这了解了。”
　　我憋着气：“小姨，李婶子不会问什么？你不解释解释？你莫要骗我。”
　　看我一副严肃的表情，小姨才支支吾吾着：“那日本想把话说狠点，但是一想到李乐那小子平时也帮了我不少，便捡了些轻的说。”
　　我看小姨恍惚的神情，坚定着：“你都说了些什么？”定是小姨的话让李乐误解了。
　　“我，我就说他既然当了兵就好好当兵，莫要多想，战场上立个功不容易，都是用命换来的。不要因为记挂你分了心。等他从战场上下来，有的是好姑娘想嫁给他。”小姨偷瞄了我一眼，继续说着，“我就说你年纪还小，不想让你嫁给他，整日担心。”
　　怪不得李乐误解我会等他，等他从战场上归来，安与平静，再创建美好家庭，原来是小姨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误以为我对他还是有情的。李乐这趟水真是越搅越浑。我扶额暗自伤神：“那步摇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既然不能喜结良缘，这步摇便不能要，让李婶子带了去给李乐，让他送给更适合他的姑娘，愿意等他的姑娘。”小姨看着我的样子有些不对，追问了句，“更衣，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李婶子又来找你了？”
　　我摇了摇头，比这更严重：“没事，只是今儿个风有些大，吹着头痛。”
　　“那赶紧回屋去。”小姨拉着我就往厨房跑，“你不早说，我给你弄碗热汤来，驱驱寒。”
　　看着小姨开始佝偻的背影，听到小姨为我担忧的言语，我虽心有埋怨，但还是很感激小姨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
　　由于来吃喜酒的人太多了，又冒席了，所以我被乔大娘抓了壮丁，一直在厨房帮忙。喜宴接近尾声，我才跟着在厨房解决了晚餐。回到屋子时，都已经入夜了。
　　看到冬儿坐在屋里，我有些意外：“今儿个不是你当值吗？怎么回来了？”
　　“七小姐让我换你去。”说完，冬儿把袖子里装着的喜糖拿出一颗递给我，“七小姐赏的。”
　　看到这颗喜糖，我想到另一颗，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那我这就去。”把喜糖往袖口里一放，便转身疾步离开。
　　刚奔至小院，我便听到了凉诗琴娇嗔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来？”
　　凉诗琴一本正经的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我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去：“我来了。”我清楚地看到凉诗琴在书后绽开了笑颜，一双桃花眼向我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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