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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族尽诛?
纂香失踪的消息传来,正无聊得趴在镶玉的案几上用手指沾茶画画的萧七立马起身,手拽着裙角跑去屋子的另一头,拉开雕花的梳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旋转鸢尾样的木扣子,拿出一小截的香,燃起,袅袅烟气冒出。
这是蝶迷香,专门给迷香蝶闻的,纂香身上也有此香,凭着这香,迷香蝶就能帮她找到纂香。
迷香蝶在两刻钟后回来了。
顺着迷香蝶寻去,萧七禁不住的叹了口气:“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谁能想,那人竟会将纂香掳到闹市区的一个大宅子里呢。
那处宅子是商户之家的,从大门而出走到隔壁家的大门口都要一刻钟,前后左右亦无高宅可窥探,甚是好地。
萧七坐在宅院不远处的茶楼,看着那宅院,开口:“暗三,将此事禀告二哥哥。”
纂香扮演的是一个高调入京、徒有富贵却孤苦无依的绝色美人,就连奴仆都是选了那些个中看不中用、散懒得要命、恨不得主子死了能分点钱财的人,这样无依无靠的美人,那人,居然还能等三日才下手,可见是个耐心之人。
敢掳到闹市区的大宅子里,可见,是个胆大有钱之人。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郑叶,他能在几个哥哥的搜查下还那般滴水不漏,想来还是个十分周详之人。
这样的人,院子防护必定异常严密,事关国体,还有她的亲亲纂香,容不得半点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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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二皇子掀帘而入,他悠然坐下来,摆了个棋盘,与萧七对弈。
这一棋盘下得,可谓是上山入海,惊险得很。
每每萧七觉得自己被逼入了死路,可二皇子的下一个子却瞬间让棋局柳暗花明了起来,可柳暗花明没多久,又渐渐的被逼入了山穷水尽的路途……
二皇子又下了一子,断了萧七的退路,他抬头,视线缱绻的看着正聚精会神的凝视着棋子皱眉沉思的萧七,开了口:“小七儿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
萧七茫然的抬头看二皇子,她答应的事太多,不知二哥哥说的是哪件?
二皇子脸色凝重,没有半分的调笑:“莫让自己陷入险境中。”
萧七点了点头。
这是她六岁那年答应二哥哥的,这九年来,她确实从未让自己陷入过险境。
看着萧七点头,二皇子方才慢条斯理的下了一子。
萧七那明明又一次山穷水尽的棋局因那子全盘柳暗花明了起来,所有的死路一下子变成了生路,而二皇子的生路一下子变成了死路。
二皇子一子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脸上却淡然得好似什么都没做一般,道:“你赢了。”
随着那一声你赢了,紧闭的门被打开。
三皇子带着几人走了进来,走到桌边,将手中的长轴之物给了二皇子。
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放下,摊在萧七的面前,打开,俨然是点心:“人间客的茶酥,你最喜欢的。”
二皇子铺开了那长轴之物,是青城地图。
从青城地图看下,那商户之宅,竟然与官宅只有一墙、一条井巷之隔,而与那商户之宅一墙而隔的居然就是郑桐之府。
若不看地图,从那商宅的正门到萧府的正门,得绕一大圈,没有半个时辰根本就到不了,可若侧门对侧门那根本就只需须臾的时光,可是商宅无侧门,他们隔的那道墙是官墙,厚实无比,阻隔着两个不同的阶层。
二皇子问:“郑叶此时在何处?”
跟着三皇子进来的数人低头恭敬的回答:“方才在沧海阁与济海公子斗文,半刻钟前离开,估计此刻刚进府门。”
二皇子点点地图上最靠近官墙的萧府的一角:“他平日里几时回书房。”
“酉时。”
“会呆多久。”
“有时戌时,有时亥时。”
“纂香那边如何?”
“已对了暗语,她会等人入屋,若是那人,她会开窗,若不是那人,她会点灯。”
“我们的人呢?”
一人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的数处地方,回:“已占了那商户五大高处,几个正门侧门也已着人暗地看守。”
“建宅的人找到了吗?”
另一人回:“找到了,只是——五年前,宅子落成之后,便出意外死了。”
“什么意外?”
“听说是喝醉酒,跌下河,溺死。”
手指叩在了桌上,二皇子凉笑:“真巧!”
他笑了一声之后,看向萧七:“小七儿,借几个人给我,可好?”
诺大的一个宅子,也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暗道,萧七手上的那几个暗卫看着不太靠谱,实则都是太上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明能干得很。
萧七忙不迭的点头:“二哥哥尽管借,若有需要,我也可——”
二皇子的眼眸冷了下来。
萧七连忙低头吃茶酥,一幅“我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管”的模样。
一刻钟后,二皇子带走了除暗八之外的所有人马。
离开前,他叮嘱:“暗八,小七儿少根头发,你拿头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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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七和暗八两人坐在房间里,坐着坐着就觉着无聊了。
她拍了拍衣袖,拍去身上吃食的零屑,绣花鞋触及了地面:“出去走走。”
对于萧七的行为,暗八没有半分的意外,他只是象征性的开了口:“主子,二皇子说——”
萧七摆摆手:“我不进去,就走走。”
她说到做到,真的只走走,就是走着走着就不小心的走到了那大院子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物件——狗洞。
作为一个六岁就靠狗洞而离宫出走成功的人,萧七对于狗洞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怀。
她瞅了瞅狗洞,又抬头瞅了瞅,狗洞的这个角度刚好是二哥哥之前在地图上指点的暗卫所在的那几颗高树的盲点。
走累了的萧七索性在面对狗洞的墙边跟暗八说休息一下。
暗八十分有经验又周到的从怀中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还拿出了茶酥和茶水
萧七坐了下来,一边慢悠悠的吃着,一边开口:“你去帮帮他们。”
暗八摇头:“二皇子说我要守着主子。”
萧七哦了一声,平静的道:“这么听我二哥哥的话,我把你给我二哥哥得了。”
隐在一侧的暗八立马摆出了一副——笑话,怎么可以——的模样。
二皇子身侧的暗卫跟锯嘴的葫芦一般,一天说不得一句话,他若去了,还不闷死!
暗八立马表了一通忠心,离去。
离去前还不甚放心的回头问:“主子真不会有危险?”
萧七指了指那狗洞说:“除非那里放出一条疯狗。”
暗八也瞅了一眼那狗洞,觉得里面现在人仰马翻的,要人有闲心到从里面放出一条疯狗的几率实在太少,于是,甚是安心的离开了。
不料,他走后才不过两刻钟,那狗洞忽地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从里面先是塞了个包裹出来,然后,头也拱了出来。
哇,钻狗洞居然不是小孩才玩的玩意啊。
萧七起身,在那人还在努力与狗洞做拼搏的时候,走上前去,蹲下来,手指撩了撩那包裹,顺手打开包裹的结,并顺手将包裹内的那一叠账册给翻了翻。
纸张翻动的声音惊着了那正努力从狗洞中挣脱出来的人,那人猛地抬头,满眼惊恐的看着萧七。
萧七十分客气又有礼貌的跟他扬了一下手,打了个招呼:“仁兄好啊!”
仁兄一脸“我一点都不好”的模样看着她,看着她翻动着纸张的手指,他猛地往前一抓,想要抓那册子,只是可惜那册子的另一端在萧七的手中,她往后一滑,册子随着她的动作从他的手底滑走。
仁兄册子没抓到,人倒是因着这一扑,赢了那狗洞,瞬间从洞里出来了。
那仁兄从狗洞挣脱出来之后,立马向萧七扑去。
萧七脚尖一点,转了个身,躲过了仁兄的那个杀招,又翻了几页,看了看,啧啧嘴,道:“仁兄穿着不咋地,这账簿上的数字倒是吓人得很啊。”
她点头,赞道:“仁兄朴素!朴素!”
那仁兄一听此言,袭向萧七的动作更加凶猛,萧七脚下连转,边看账册边避开那仁兄的侵袭。
粗粗的翻了一遍,正准备抬头,月光反射一物,露出微弱的青紫光。
萧七急忙向后退去,地上,她退的地方,三枚毒针插入地中,针上,青紫光在月色下显得分外的诡异。
毒针!
那仁兄的手中光芒又现,萧七正欲再躲,只见高处飞下一人影,来势极快,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仁兄已经被重重的踢倒在墙上,摔下,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匍匐在地,一下子起不来身。
天蓝色长袍如帷幔漫天盖下,随后匍匐在地,萧七的心随着视线中出现的那天蓝色的长袍而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她胆怯抬眸望去,那站落在地面的,正是面目皆冷的二皇子!
此刻,他看都不看萧七,冰冷开口:“十四。”
一暗影从墙那边跃过,站立在那毒针处,看了看,回道:“鬼见愁!”
他停了停,加了四字:“见血封喉。”
萧七的心又狠狠的咯噔了一下。
“见血封喉?”
果然,只听见二皇子的声音冰冷如铁的吼:“暗八死哪里去了?”
萧七心虚的开口:“我、我让他……去帮……”
“这般护不了主的奴才,还留着干嘛?”
“不是,我——”
萧七急急的递上手中的账册,以求将功折罪,将怒火冲天的二哥哥浇一浇凉水,却不知自己的这一动作,犹如火上浇油。
二皇子转头,斑驳的月色下,他的目光凌厉刺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那账册:“若你因这册子出了事,你信不信,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让郑相九族尽诛!”
萧七被二皇子的狠戾吓着了:“二哥哥……”
她的二哥哥,从来温文尔雅,甚少发火,更是少这般的狠戾,看来是真的被她气着了。
萧七仰头,看着萧二皇子。
长巷子外,琴音、笑声和着小贩的叫卖声,飘然而来,带着安顺祥和。
不过一墙之隔,不过一巷之隔,一边隔着平和,一边隔着阴谋和算计,一边隔着生,一边隔着血腥和死亡;有些东西,有些辛苦,有些阴谋算计,永远不会被那一墙之隔外的人知晓。
可她知晓。
漆黑明亮的眼里泛起了水光:“三哥哥此去通回,历经艰险,手踝上的伤痕还在;四哥哥坐镇户部,日日早出晚归;五哥哥明在江湖,暗地里笼络了不少江湖之人为朝廷所用;六哥哥不过比我大半岁多,可随时准备奔赴疆场;至于二哥哥你,九年前就参与了国事,一直至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可以受伤、可以为国捐躯,就我不可以?”
一点晶莹从眼角滑落,她轻声的问:“就因着……你们是男儿,我是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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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在那滑落的泪珠中,一下子泯灭全无。
二皇子看着萧七,看着那泪珠,眼眸中有无数的情绪在翻腾涌起。
她不知道,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她不知道,他的身体里有一条毒蛇,吐着芯儿的毒蛇,眼前的小七儿太干净,他一次次的将自己的毒蛇压下去,就是怕自己、怕人言、怕其他的一切,污秽了眼前的人儿。
他的视线缱绻在小七儿的脸上,天蓝色衣袖下的修长手指伸出,触碰在她的脸上,拇指轻轻的拭擦着那滚烫的泪珠,良久他才开得了口,声音中带着暗哑:“因着你是我……我们心坎上的肉。”
“我们不想你有丁点的损伤,你可知?”
他的指下,她甚是委屈:“可二哥哥想过吗,我也是这样的,不愿你们有丁点的损伤?”
将纂香送出去做诱饵,她就没半点担心吗?
不,她担心!
就算纂香手上藏有那能迷倒几匹汗血宝马的蒙汗药,她也担心!
可她还是让纂香去了,为什么?
因为她跟纂香一样,心里都有柄尺,纂香心中她第一,二皇子第二,三皇子第三,纂香自己排在了很后面;而她心中,青国、父王母后和几个哥哥,个个比纂香重,也比自己重。所以她送出了纂香做诱饵,所以纂香欣然同意。
她信,他的几个哥哥也是如此,国家、国家,国为先,家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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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高高的城墙树立,寂静无声。
那匍匐在地的仁兄努力爬起,想要逃走,被随之而来的三皇子一脚踩下,又吐了一口血。
三皇子脚踩着仁兄,看着眼前的两人,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打了个手势,隐在四周的暗卫四散。
他转身,欲走。
一个威严的怒吼响起:“小二,你在干嘛!!!!!!!”
巷子口,灯影亮处,青国太子,怒目而视,宛如窥见了世间最不该存在的大忌!
三皇子脸色大变,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抬头,看向太子的眼眸中带着坚定。
萧七回眸,茫然的看着太子的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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