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

　　封皇后一惊，缓缓起身，刚要开口，皇帝易水寒怒喝一声：“够了！”
　　皇后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易水寒目呲欲裂：“都是你在皇后面前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推出去砍了！”
　　丁裴和封皇后同时站了起来，易水寒怒道：“求情者同罪！”
　　崔弄玉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还有话说！秦家小姐头上有一缕红发，陛下可当堂一验！”
　　两名侍卫过来，把她拖向殿外。
　　崔弄玉拼命挣扎，回头喊道：“秦七将军回西祁时，太子妃亲自到十里长亭送行！还有……”
　　“捂住她的嘴！”易水寒气得浑身发抖。
　　封皇后跪倒在地，泪眼盈盈道：“陛下，崔弄玉说得句句属实。臣妾有话说，臣妾还有证据……”
　　“闭嘴！”易水寒眼中有冰冷的杀气，“再敢妖言惑众，朕废了你！”
　　封皇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秦观抬头，正迎上易沧海惊疑的目光，秦观心头陡然一跳。
　　这时一名差役来报：“刚刚发现了一间密室，密室里藏着一个姑娘，经指认不是东宫的人。”
　　秦观睫毛剧烈一颤，糟了，一定是锦书！自那晚白鹿把她从宫中救出，秦观怕她再遭不测，就让她藏在密室里养伤。
　　怎么就这么巧，竟在这个时候被发现了。
　　“带上来！”皇帝发话了。
　　秦观默然垂眸。
　　进来的果然是锦书。封倾墨惊得睁大了眼睛，锦书已失踪多日，崔姑姑说她失足落水，被冲到御河的下游去了。
　　封倾墨又惊又喜：“你还活着？”
　　南昭仪脸上现出阴鸷的神色：“这不是贵妃娘娘宫里的锦书吗？前些天，贵妃不是说她失足落水了吗？她怎么会藏在东宫的密室里？”
　　封倾墨被问得哑口无言。
　　南昭仪冷笑一声，面上更多了几分戾气：“我儿子被害的那晚，锦书在做什么？怎么，贵妃娘娘不该给我一个解释么？”
　　易水寒淡淡地看了封倾墨一眼，声音冰冷：“她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封倾墨。
　　封倾墨脑中轰然一响，东宫出了大案，而恰好自己的贴身侍女却一直藏在东宫！
　　她一脸无辜地望向易水寒，茫然地摇头。
　　丁裴走到易水寒面前，撩袍跪倒：“陛下，臣觉得事有蹊跷，请陛下容臣问两句话。问话时为了避嫌，还请贵妃娘娘不要多言。”
　　易水寒思忖片刻，沉声道：“准了。东平侯问话时，贵妃不许多言。”
　　丁裴站起身，从上到下冷冷打量锦书。锦书被看得心里发憷，刻意避闪他犀利的目光。
　　“锦书。”
　　“奴婢在。”
　　丁裴脸上浮了一层薄薄的笑意，这笑意却叫锦书感觉汗毛根根竖起。
　　“锦书，方才在这儿，崔弄玉已然全都说了，太子大婚之日花轿互换，父子换了新娘，可有此事？”
　　“怎么，崔姑姑都说了？”锦书惊疑地看向封倾墨。
　　因为皇帝不让她开口，封倾墨只有垂头拭泪。
　　锦书压抑多日委屈终于爆发了，她扑过去跪在封倾墨的脚下，哭道：“公主，您受委屈了！”
　　殿中一片哗然，众人神色各异。
　　封皇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强压住心中的恨与怒。崔弄玉不能白死，一定要叫自己恨的人都去陪葬。
　　她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往日的雍容沉静。她理了理裙上的褶皱，缓缓道：“锦书，你说清楚了，谁是倾墨公主？”
　　锦书悚然一惊，目光从每个人的脸色掠过，方知失言，支吾道：“奴婢，奴婢不知……”
　　封皇后冷冷地看了秦观一眼，语气中寒意森森：“怎么，假公主还不肯认罪吗？”
　　到了此刻，秦观心里反倒释然了，挑明了也好，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如履薄冰。只恨皇后亲手导演了这场闹剧，却好意思道貌岸然地质问别人。
　　秦观怒目向她，丝毫不再掩饰心头的恨意。
　　皇后见秦观不露半分怯意，心里略略一惊：“本宫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虽说两位新娘容貌气质都很出众，从外形上很难辨出真假。可是皇兄来信说倾墨温婉端庄，可本宫却发现你私底下喜好舞枪弄棒，有着一身的好功夫。”
　　封皇后看着众人震惊的神色，微微得意：“奇怪的是，出身将门的贵妃却风姿端雅，高贵娴静。”

　　永王府邸。
　　麓扬和萧竹一走进正厅，王府总管刘太监赶紧走了过来。
　　“见过二位大人。”总管刘太监躬身行礼。
　　麓扬说道：“刘总管免礼。我们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希望刘总管如实相告。”
　　刘总管又深施一礼，尖着嗓子说道：“我家王爷无缘无故遭此横祸，死不瞑目哇！还望二位大人早日破案，为我家王爷伸冤呐！”
　　麓扬清清喉咙，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断不会让凶手逃脱的。我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刘总管答道：“老奴知道的定会如实禀告，大人您问吧。”
　　麓扬问道：“二皇子近几日有没有情绪暴躁，行为异常的表现？”
　　“没有，王爷出事的那天晚上还乐呵的呢，没有任何反常的举止。”
　　“近几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找过二皇子？”麓扬接着问道。
　　刘总管答道：“没有。”
　　“这可关系到你家王爷的案情侦破，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能有任何遗漏。”
　　刘总管斩钉截铁：“的确没有。”
　　麓扬继续问道：“二皇子出事那晚，有人约他出去吗？”
　　刘总管马上回道：“王爷通常晚上不出王府的。那日，大约刚过戌时，太子府的小太监就来到了我们府上，说是太子殿下有要事同我家王爷商量。 ”
　　“什么？东宫来人叫走了二皇子？”萧竹一惊得立马站了起来。
　　“是呀，老奴当时正好和王爷在一起，也觉得纳闷。二皇子说太子这么晚来约，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所以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跟东宫的小太监走了。”
　　麓扬问道：“那名东宫的小太监你们认识吗？”
　　刘总管答道：“老奴不认得，但是老奴身边的小李子认得，好像是叫李顺。”
　　麓扬顿了一下：“辛苦刘总管了，以后王府有什么异常消息赶紧告诉我。”
　　刘总管称是。
　　萧竹一道：“我们目前还有些疑问，烦请刘总管带我们去二皇子的灵堂。”
　　正堂内，黑幔低垂，白花飘飞。
　　麓扬心内也不禁一阵哀戚。
　　麓扬与萧竹一来至灵前，亲自祭酒三杯，跪于地上。
　　麓扬叩首道：“呜呼永王，不幸早亡！我心痛矣，祭酒三觞！”
　　麓扬祭毕，伏地大哭：“呜呼痛哉！”
　　永王府内众人见麓国公如此真心吊唁王爷，皆是哭得稀里哗啦。
　　刘总管赶忙上前，扶起麓扬：“麓国公节哀。”
　　麓扬顺势起身，他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个的演技，对这么一个混蛋皇子，竟能当时泪如涌泉，周围人都认为麓国公不定和永王多深的交情呢，不然怎会如此哀恸不已呢。
　　麓扬知道，永王遗体早已入棺。死者为大，别说是皇子，就是普通人家，开棺验尸都必须征得苦主同意。自己虽说是办案大臣，但是要开棺也不容易，总得提前博些好感，才能达到目的。
　　麓扬轻轻拭去泪痕，哽咽说道：“二皇子英年早逝，吾心甚悲。恨麓扬无能，不能令王爷还魂！”
　　刘总管见麓扬如此动情，也眼泪汪汪：“难为麓国公亲来拜祭王爷，老奴在此谢过了！”
　　刘总管说完深深一揖。
　　麓扬赶紧扶住刘总管：“刘总管不必多礼。二皇子性情豪爽，麓扬早就仰慕，奈何身份有别，未敢仰攀。今日王爷遇难，麓扬自当拜祭。”
　　刘总管唏嘘感慨：“王爷在世时，那些达官贵人们都巴巴往府里凑。今日，王爷蒙冤遇害，那些人却都躲得远远的，真是一些势利小人。”
　　刘总管说完，老泪纵横。
　　麓扬正色道：“刘总管不要伤心，麓扬定会为王爷查出真凶，报仇雪恨，还王爷一个公道！”
　　刘总管撩衣跪倒：“望麓国公为我家王爷主持公道，将凶手捉拿归案。”
　　麓扬忙将刘总管扶起：“刘总管不必如此多礼，麓扬有几句话话要对刘总管亲自言讲。请借一步说话。”
　　刘总管说道：“麓国公，请随我来。”
　　刘总管引领麓扬来到一处偏殿内：“此处清净，麓国公有话尽管明言，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麓扬说道：“刘总管言重了。麓扬所说都是为了王爷的冤情，只需刘总管提供方便就行了，没有那么严峻。”
　　刘总管说道：“悉听麓国公吩咐。”
　　麓扬道：“我自小略习术法，懂得一些微末小计。”
　　刘总管俯身说道：“麓国公神机妙算，法术无双，我南阳现在无人不晓。”
　　麓扬故作深沉叹道：“你可知我今日缘何来到永王府？”
　　刘总管愣愣地望着麓扬。
　　麓扬深沉说道：“今日早上，我梦见二皇子满身是血来找我了。”
　　刘总管哀戚。
　　麓扬慢慢说道：“我问二皇子，王爷您不是被大火烧死在东宫了吗？怎么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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