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沧海

　　麓扬看着差役，心里来气，好个没眼色的家伙，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他勉强一笑：“先叫她回去，我一会儿再问。”
　　“宣她进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麓扬抬眼望了望皇帝，无奈道：“请崔姑姑进来。”
　　易水寒看了一眼封皇后，目光冷厉如剑，封皇后一凛，旋即神色如常，朝他淡淡一笑。
　　崔弄玉被人扶着进来，看起来虚弱至极，神情却很是淡然。
　　“奴婢拜见陛下，拜见……”
　　“罢了！”易水寒冷声喝止，转脸看向麓扬，“权当朕不在这里，爱卿问案吧。”
　　麓扬忙点头称是，心里却憋屈的不行，皇帝明明就坐在那儿，怎么当他不在？还不是一个，一群人虎视眈眈地望着，这案子怎么问啊？
　　阿蛮，你可害苦了我，要不是因为你，打死都不会当这个倒霉的麓国公！
　　崔弄玉淡淡地看了麓扬一眼，这堂官怎么比嫌犯还紧张？她嘴角扯出一个鄙夷的微笑，醒来已有三天了，一直装睡实在是累得很。
　　不过辛苦些还是值得的。三天来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消息，丁良娣死了，二皇子也死了，案发当夜出现在东宫的不只是崔弄玉，还有皇帝。还有，贵妃那晚中毒了。
　　似乎，嫌疑最大的是太子夫妇。

　　听门外的侍卫说，皇帝和皇后都来了。
　　奉皇后之命监视皇帝，没想到东宫出了命案，崔弄玉本想着放一把火，趁乱逃出，不想被人锁住，阴差阳错烧死了二皇子。
　　锁门的是谁呢？
　　先不去管他。
　　本来崔弄玉想着，为了不牵连皇后，只有一死了之，上天竟给了这么个好机会。皇后一直想找一个机会，把父子易妻的事情公布于众，如今父子已然离心，今日大殿上的人个个身份贵重，正好当众说出花轿互换的真相。
　　崔弄玉心头冷笑，真是天助我也！
　　崔弄玉被人搀到堂前，慢慢跪下，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说道：“奴婢参见皇帝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秦观看崔弄玉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里隐隐不安。
　　麓扬稳了稳心神，问道：“崔姑姑，案发当晚，你不在昭阳殿伺候皇后娘娘，到东宫做什么？”
　　她慢悠悠地开口：“国公大人动问，我不敢隐瞒，那晚奴婢是奉皇后娘娘懿旨到东宫的。”
　　殿中一片哗然。
　　崔弄玉顿了一下，接着说：“奴婢奉命到桐华阁监视太子妃。”
　　“什么，监视太子妃，为什么？”易水寒道。
　　崔弄玉转过头，眸光在秦观脸上悠悠一荡，秦观只觉后背发凉。
　　“因为皇后娘娘怀疑太子妃是假的。奴婢也查清了，她不是西祁公主，她是西祁护国将军的女儿秦观！”
　　崔弄玉声音很轻，却是仿佛一颗炸雷，登时大殿里的人神色各异。
　　秦观默然垂眸，崔弄玉有备而来，且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唱，该来的总会来的！
　　易水寒霍然起身，目露厉色：“胡说！大胆贱婢，你夜探东宫定是图谋不轨，拉出去杖毙！”
　　“慢着！”丁裴起身制止，“陛下，崔姑姑所言之事，定与小女被害有关，请容她讲完再定罪不迟。”
　　“东平侯说得对。”南昭仪帮腔道，“崔弄玉是东宫案的嫌犯，她不能死得不清不楚，陛下让她把话说完。”
　　封皇后嘴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易水寒额上的青筋几欲迸裂：“还听她胡说什么，这贱婢被火烧坏了脑子，这是什么地方，只能让她胡扯？”
　　易沧海盯着崔弄玉，厉声斥道：“崔姑姑确实疯魔了！太子妃若是秦观，那贵妃娘娘是谁？”
　　崔弄玉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封倾墨。
　　封倾墨脸色惨白，神色异样紧张，手里的绢子被攥得紧紧的。
　　崔弄玉一字一顿道：“她才是西祁公主封倾墨！”
　　封倾墨脸色惨白，颤声道：“陛下，臣妾不是……”
　　皇帝易水寒气得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弄玉看着这一切，心头冷笑，那晚是奉皇后之命监视皇帝，没想到东宫出了命案，她本想着放一把火，趁乱逃走，不想被人锁住。她死里逃生，却阴差阳错烧死了二皇子。
　　锁门的是谁呢？
　　先不去管他。
　　皇后一直想找一个机会，把父子易妻的事情公布于众，如今父子已然离心，今日大殿上的人个个身份贵重，正好当众说出了花轿互换的真相。
　　封皇后朝崔弄玉投去赞许的目光。崔弄玉果然聪明，这个时机把握的太好了，几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皇后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她不动声色地往椅背上一靠，眸光缓缓扫过殿中每个人脸庞。
　　接下来，要好好地看一出大戏了。
　　易沧海走到崔弄玉面前，眼中喷出怒火：“我敬你是母后的贴身侍婢，否则早就将你削成两段！你今天要是拿不出证据，可别怪我不客气！”
　　麓扬暗暗为秦观捏了一把汗，今天阿蛮可悬了。他端正容色，对崔弄玉道：“崔姑姑，你想脱罪，也不能胡言乱语。你中伤太子妃，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箫竹一听麓扬说话，才缓过神来，父子易妻，宫廷之中怎么这么乱呀。
　　“对，麓国公说得对。”箫竹一附和道。
　　“奴婢所言，句句是真，望陛下明察。”崔弄玉神色从容平静，“其实早在皇后寿宴上，这位假公主就露出了破绽。”
　　说到这儿，她看了封倾墨一眼：“都知道倾墨公主善作长袖舞，曾经一舞名天下。可在寿宴上，太子妃却推三阻四，还搬出了慕容娘子做挡箭牌。”
　　“对，我想起来了。她说慕容死了，她没有心情舞蹈。”南昭仪看向秦观，眼里满是噬人的恨意，儿子死在东宫，太子夫妻脱不了干系，“我当时还奇怪呢，好好的慕容怎么就被杀了？原来你是假公主，要杀人灭口啊。”
　　秦观丝毫不露怯色：“昭仪娘娘说话要有证据，是谁看见本宫杀了慕容娘子？”
　　南昭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崔弄玉冷笑道：“还有，月光美人杯本是公主的嫁妆。可是那天奴婢却见锦书迎上去，偷偷和白鹿调换了杯子。”
　　秦观扬眸以对，唇边带了一抹清冷的笑意：“崔姑姑，这话就更讲不通了。当时母后寿宴，宾客众多，怎么只有姑姑好眼力，旁人怎的就没发现？再说，既然姑姑当时发现了破绽，为何没有揭穿呢？”
　　崔弄玉微微一滞。
　　秦观当然知道，崔弄玉当时配合自己是因为时机未到。皇后要等封倾墨生下皇子，站稳脚跟，才会动手除去太子。
　　崔弄玉道：“是因为当时杯子已经调换了，空口无凭，你一定不会承认的。”
　　秦观冷笑出声：“好一个空口无凭！难道你如今就有什么证据吗？姑姑方才说得清楚，锦书好白鹿调换了杯子。那么既然是调换，白鹿拿到了美人杯，假的杯子就一定在锦书身上，姑姑当时为什么不搜身呢？”
　　崔弄玉被秦观咄咄逼人的气势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封皇后款款起身，刚要开口，皇帝易水寒怒喝一声：“够了！”
　　皇后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易水寒目呲欲裂：“都是你在皇后面前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推出去砍了！”
　　丁裴和封皇后同时站了起来，易水寒怒道：“求情者同罪！”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还有话说！”两名侍卫过来，把她拖了下去。
　　封皇后跪倒在地，泪眼盈盈道：“陛下，臣妾有话说，臣妾有证据……”
　　“闭嘴！”易水寒眼中有冰冷的杀气，“再敢妖言惑众，朕废了你！”
　　封皇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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