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撩易心动

　　两人在校门口站了很久。
　　请人吃饭的要被请吃饭的人选地方，叶湎对学校附近不了解，不是，他是对这整个地方都不熟悉，放学就回家，他家那快的还熟一些，吃饭打包都在那边。
　　平常都是松小树带他去一些好的饭馆吃，让他来挑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叶湎给松小树发去一条信息，问他上次的那家海鲜私厨在哪儿，他不太记得路。
　　松小树直接回了电话过来：“湎哥，你要去那吃饭啊，我就说那家餐厅鱼的味道不错吧。”
　　“嗯，你直接跟我说在哪儿，说清楚一点，从我学校要怎么过去。”
　　松小树：“湎哥，我直接上你学校找你吧，带你过去，你带上我吃饭吧。”

　　叶湎握着手机蹲在校门外花坛前，“人请我吃饭，带上你，你觉得合适吗？”
　　松小树：“哦，那有些不好，但我可以一个人去，自己吃自己，这总归可以了吧。”
　　“算了，我去问问他行不行。”程凉就站在他身边，仗着身高的优势，现在校门口全是学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注意，偏丫的一点也不注意。
　　程凉点了一根烟，学着叶湎的模样，也蹲下来，跟他蹲在一起：“怎么了？”偏头看他时，眼睛隐藏在烟雾后面，有点迷离的感觉？

　　神他妈迷离的感觉，叶湎真的意识到自己语文没学好了，“松小树，让我们带他一起吃饭，他可以自己坐一个桌子，你看怎么样？”
　　程凉偏头，少年说话总有一点儿冲得味道，显得很不耐烦，所以外人一看就觉得他不是好招惹的人。
　　他把烟头在地上一杵，“可以，一起吃就行，你真的不要我这个耳钉？”
　　叶湎跟松小树说了几句就挂掉。
　　“不要，你送我值钱的就要，一个破耳钉，还是二手货。”
　　“怎样，嫌弃啊？”
　　“是，嫌弃的要死，拿开，别老在我眼前晃。”镶钻的耳钉，在阳光底下晃着有光。

　　吃完饭，三个人散散哒哒的在外面走，叶湎吃饱饭很安静，平时话也挺少，饭后是特别安静。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一条河边，叶湎把程凉救上来的那条河。
　　叶湎想到什么飞快的看了一眼程凉，移开目光，低着头。
　　“这条河淹死过不少人吧。”
　　闻言，叶湎猛的抬头，诧异的看着他。
　　松小树道：“是啊，不少呢，大多都是学生要下河洗澡给淹死的。”

　　“嗯，这条河挺深的。”
　　“还有，想不开自杀的，几年前我们这里有一对夫妻闹离婚，妻子不同意离婚，就站在桥上威胁丈夫，那丈夫也是个心狠的，就在桥边骂他妻子，两人一个站在桥上，一个站在桥下骂骂咧咧了许久。最后，妻子据说是骂的太激动了，一不小心从桥上摔了下去，幸好下面就有消防员守着了，把她给救上来，这河水挺深的，也没摔在哪儿，不过妻子回去之后还是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度过了一两个月，也变得神神叨叨的，说当时是有人把她给拽下去的，那时候也没有监控，但有人拍了视频，没看到有人拽她或者推她，就她自己掉下去的，然后就有人传言她是在水里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

　　叶湎：“……卧槽，松小树，大白天的你说这个干嘛？”听起来怪渗人的。
　　“不是，湎哥，这是白天啊，就是白天才说这个。”
　　叶湎：“闭嘴！”

　　程凉看着叶湎，嘴角轻轻一动，有些意思，说自己不怕虫子的却怕这个。
　　三人走了一段路，就往河边去了，这个时候正好是老大爷乘凉的时间，三个抽着烟坐在草地上的学生还是挺吸引目光的。
　　有大爷认出了叶湎，邀请他上去下象棋，叶湎拒绝了，但是拒绝没用，大爷一直在上面喊他，有一种他要是不上去下棋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叶湎叼着烟：“我以为今天有你们在，不会叫我。”
　　松小树好奇：“湎哥，你竟然认识这些老大爷。”
　　“不认识，就见过几次，下过棋。”
　　“哦，那也很厉害。”松小树比了一个大拇指。
　　叶湎踢了他一脚：“白痴。”
　　身后的程凉总是用一种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叶湎，到他下棋时这种目光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盯着，叶湎象棋厉害，这里的大爷都不是他对手，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大爷总想挑战，一看见叶湎定要他陪着下棋。

　　“我艹，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程凉笑了笑，“大爷，我来陪您下几局吧。”
　　叶湎正好撒手，走到一边给他让位置。
　　几局下完，程凉一直赢，最后大爷下的都没脾气了，把他们给赶走了：“走走走，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各个下象棋这么厉害，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
　　叶湎，“……”

　　“你一个住宿生，现在还不归宿舍，小心锁门。”叶湎好心提醒道。
　　程凉开口：“今天不住宿舍，我衣服一件都没有。”
　　“那你今晚住哪儿？”
　　程凉道：“住酒店吧，明天不是星期五嘛，我回去把衣服那些的东西寄过来，等东西全部到了再住宿吧。”

　　叶湎忍住扔莎草的冲动，这个动作在他看来有些娘，免得被身边的人笑话。
　　程凉看起来不像会住宿的人，从他一身的穿着来看，就一有钱家的少爷，住宿，怎么忍得了宿舍的环境，还有和室友的和谐与矛盾。
　　不过，管他呢，大少爷偶尔想尝试一下新的环境也可以，就不知道这尝试有多久，保准没一个星期就要搬出去住。

　　周一，叶湎照常去上课，一天都老老实实的呆在教室，英语老师听写他也听了，三十个单词对了一大半，要是错一大半的就要午间或者课间去找老师重新听写，叶湎对一大半就错了几个。
　　从办公室回来的张帆一脸不可思议，因为他在英语老师办公室看到了叶湎的作业本，字迹干净漂亮就不说了，一眼扫下去红红的√。

　　为此，张帆坚决的认定是叶湎抄的技术太好，因为今早听写，那堂老张没课，就在课堂里巡视，说是巡视，就专门盯他们几个。害得他没抄到书，抄同桌的就更不现实，他同桌比他对的还少一个。
　　叶湎点头：“嗯。”从兜里摸了摸，没有了，烟抽完了，张帆眼尖的把烟送过去。
　　他记忆好，早自习因为无聊，又不像平时发困，就看了几遍英语单词也没刻意的去记，那些字母构成的单词已经印在了他脑子里，当英语老师念出单词，他下意识的就写上了。

　　但是，又不想太刻意，把几个对的又故意写错，还有一个是他真的写错，一个短语他搭配填错了。
　　从教室出去，走到厕所，放水完洗了把脸，这种天气，让他去打篮球也不愿意，有些讨厌出汗，还有一被晒脸上就发红，赖着劲什么都不干最好。
　　张帆跟他坐在一块儿，两人都有些发呆，这是一节体育课，他们坐在看台上。

　　底下有一伙人在踢球，张帆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湎哥，昨晚那场球赛你看了吗？”
　　“没看。”最近都早睡早起，没时间看球，他看球只会看直播，不愿意回看，总觉得回看少了一点味道。

　　张帆大失所望：“那太可惜了，我把它缓存了，虽然我昨晚已经看了，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阿根廷他妈的终于进球了，等的我都要哭了好吗，真不付梅西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动死我了。”
　　叶湎：“之前没进过球？”
　　“不是啊，这不因为之前一直没赢过吗，我跟着买了几场阿根廷，输了好几百，心痛。
　　叶湎，“……后面输钱这个才是重点吧。”
　　不过，“把手机拿来，我看看。”
　　真香。

　　张帆的手机，以看了一遍的人不用再看为理由把张帆的手机霸占过去，抬手正对着自己一个人看着。
　　主要是叶湎觉得两个大男人把脑袋凑在一块看一部小小的手机很奇怪。

　　一整节体育课都在看足球的时间里渡过了。
　　体育课下了，课又上了，叶湎晃悠悠的荡去教室。
　　“老张好。”老张的脑袋贴在窗户上，不住的往里面看着。

　　听到叶湎的话，往后一缩，“叶湎啊。”
　　叶湎手上还拿着张帆的手机，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我进去上课了。”
　　老张点头：“这节是生物课，好好听课啊，别玩手机。”
　　对于优质生和普通的学生“收手机”这一威胁的话有用，在叶湎这里就像放屁一样。

　　“我有件事跟你说。”眼见生物老师已经过来，老张又放叶湎进去：“诶，还是放学说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现在到了六月末，在熬几天就要放暑假了，叶湎听过上一届的说过，“老张，我暑假不会补课。”
　　从上一届的开始实行，进入高二的那个暑假，学校会安排补课，但是这补课不是强制所有的学生都要参加，大部分都是优等生，还有一些被班主任叫到名字的。

　　“不是这件事，另外一件事，不过也是征求你同意的，也没多大事，诶，你先进去听课，好好听课。”张平涛摆摆手，让叶湎进去，他在教室外面再站了一会儿，便离开。
　　等老张一走，叶湎就插上耳机，把手机摆在桌上，支架是一堆书和资料，继续看没有看完的球赛。

　　等教室里的人晃悠悠的走得差不多了，叶湎去见老张，算算时间，离这学期结束还有一周，最后的两天要进行分科后的首次考试。
　　叶湎在走去办公室的路途中想了想，如果不是关于补课的事情，就是期末考试了，他最近都按时上课下课，就是早自习都很少迟到，想着没多久放假，学校认真的多呆几天也无妨。

　　办公室的老师这个时间也不多了，敲门走进办公室，老张没有在办公室，在饮水机前用纸杯接了一杯水，见到叶湎进来，顺手把手里的纸杯给他，“喝吧，冰的。”
　　“来坐，老师今天找你有一件事要和你谈。”

　　冰凉的水透过纸杯传到他的指腹，叶湎道：“老张，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您这样，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对于同桌的事情怎么看？”
　　同桌？
　　“没什么看法。”就是在自己座位多了一个人，看老张的这个样子，不会吧。
　　叶湎没喝水，握在手心里：“老张，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安排同桌？”
　　他想的那样，老张把班里以为成绩好的调在他旁边，补课这样？

　　“嗯，对，全班就你没有同桌。”中年人，无论夏天还是冬天，都是用保温杯喝水，喝的是热水。
　　保温杯里不是茶就是枸杞。
　　叶湎拒绝道：“不用，老张，我不用同桌，你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不要耽误别的同学，你也知道我上课的德行，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等人过来我还打扰了人家的学习。”

　　“没事，你不反对就行。”
　　叶湎抬眼，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了一圈，睫毛微微的颤动：“老张，我反对。”
　　“没用，反对无效。”老张一锤定音，敲下了这个结局，杯子的水被热乎乎的手掌捂着也不凉了，叶湎一口饮尽，杯子投到另外一张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反对无效还来叫他谈话。

　　如果老张硬是要给他安排应同桌，叶湎有些嫌麻烦，他现在的位置坐在里面一点，出来还要叫同桌给让路。
　　“垃圾桶不就在你脚下吗？”
　　“没看见，还弯腰找垃圾桶吗？”他的腿刚坐下来就碰到了。老张办公室的垃圾桶放在桌子下，办公室大部分的老师都是放在旁边，以免踢到，老张腿短应该踢不到。

　　回到教室，叶湎给自己换位置，不想再收书，把里面的那张桌子拖到外面，外面的挤进去。
　　椅子也换了一下。
　　据他的观察，分班以后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书呆子，每天只会埋头苦读。无论老张把哪个同学调过来，倒霉的也只是他，成绩被影响下降，老张也不能怪他。

　　他家离学校，走路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如果不是太急，叶湎都是走路回去和走路上学。
　　附近有一个菜市场，这片都是居民区，这个菜市场比较小，叶湎一般都是在这里买菜，寻常的菜就可以。

　　今天绕远一点，去到汴阳镇最大的菜市场，买了排骨，玉米，还有一些小菜，他喜欢吃葱，家里的葱吃完了，再拿了记个番茄，和一打蛋。
　　腊肠再买一条。
　　两只手提得满满，蓝色，白色，红色的塑料袋大步的朝着家里走去。

　　林韵然坐在沙发上抹口红，穿着一身真丝睡裙。
　　开门，脱鞋，叶湎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提着东西去了厨房。

　　林韵然把口红抹完，合上小镜子，走进了厨房，见叶湎已经开始忙活，嘴里满是嫌弃：“在这里自己做饭，你有没有什么用，那个人给你的钱呢，你好歹是他的儿子，还是第一个儿子，他每个月给你打得生活费肯定不低，去外面哪个餐馆吃都绰绰有余，现在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瞧瞧你这个样子，再过一个月就要满十六，难不成你想长大做个家庭煮夫吗，还是一辈子做菜，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一走到叶湎的身边，她的声音就会放大放尖。

　　叶湎把买回来的菜择完，回头看着林韵然很认真的来了一句：“谢谢。”
　　这声谢谢把林韵然谢得有些愣然：“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说的这些话是在夸你吗？”
　　玉米和番茄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并在水池前洗着，他没回头：“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知道一个月后他就十六了。

　　“所以，十六这个年纪也是一个跨度，我现在干什么和未来干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至于那些钱我要怎么花都是我的事，如果你要的话，我从这钱里每个月抽出三千给你。”
　　林韵然沉默，许久都没说话，叶湎已经把菜给洗好，拿到案板上，把番茄切成块状，一根玉米分成三节。

　　“砰”
　　“哗啦啦”案板上的菜全部被推到地上，叶湎的手还拿着菜刀，握着菜刀的手掌用力，他晃神了好几秒，然后转身，把菜刀用力的往案板上一拍，眼睛发红：“你疯了吧，你疯了吗？”一口气提上来，脸红脖子粗。
　　可随即，他瞳孔睁大，轮到他愣然，握拳的手松开。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泪水打湿了她的整张脸，哭晕了她不久前才画的妆，泪水混着眼线往下在流。

　　手微微抬了抬，有些茫然：“你……”
　　诚然，这是叶湎第一次见到他妈哭，还是哭的这么……丑，但是他非常的不好受，好像有一把小锤子在敲击着大脑，好一会儿都迷茫不能思考。

　　“你怎么哭了，我……”他在想，刚才是不是他说话太重，还是语气不行。
　　“叶湎，你他妈的，我用得着你给我钱吗，用得着吗，是不是现在变成这样，你也瞧不起我，你觉得我不配做你妈，你想回去，认那个人做妈，对不对，对不对！”林韵然撕心裂肺的喊着，一整个屋子都是她的声音。

　　“不对，我没有。”声音有气无力，两只手垂落在身侧，眼睛一直看着林韵然，没有丝毫的闪烁。
　　林韵然还是一直在哭，叶湎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语言系统在这时候出故障，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林韵然已经转身走了，穿着拖鞋，背影消瘦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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