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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你不死
贾沅将帘子轻轻撩开一角,惊见族长已经领了全村的人前来迎接回门的队伍,族长上了年纪,屡屡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紧张。
贾沅对着族长的印象可不怎么好,一看见他这满脸的褶皱便想起了前世的沉湖,可现在他却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实在是令人感慨。
“恭迎小将军、姨娘,小的给二位请安!”
穆北野眉心微皱,看着面前乌泱泱一片跪着的人群,语气有些无奈:
“此次回门,乃是家事,何须如此大动干戈?诸位快快请起。”
贾沅提着防穆北野会趁机打击报复,一直小心翼翼的,可穆北野却进退得当,甚至在贾沅下马车时虚扶她一下,替她提起裙角,甚是体贴。
贾沅不禁睁大了眼睛,小脸红扑扑的,这模样太过可爱,穆北野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刮了一下她娇俏的鼻子,狭促笑道:
“怎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嗯?”
这个“嗯”字低缓绵长,最后还轻轻扬起,像是一条勾人的毒蛇,危险而引人遐思。
贾沅不知为何,脸蛋又飞速的红了。她又觉得这样在穆北野面前丢了面子,索性飞快的跑进家门,将他甩在身后。
穆北野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用大拇指摩挲过唇角,笑得像一只偷腥的大猫。
贾厚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一桌坐了四个人,当然了,除了贾秀脸色阴沉些,大家都还好。
贾厚是个老实的庄稼人,哪里见过穆北野这样凶神恶煞的人物?他局促不安,总是躲过穆北野的目光,偏生穆北野还总时不时找老贾说说话,可怜贾厚一个庄稼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双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半天,愣是没把一颗青菜咽下去。
贾沅瞪了穆北野一眼,她自以为这一瞪很有威慑力,可落在穆北野眼里却是秋水送波,情意连绵的一眼,平素不苟言笑的小阎王竟红了脸,抿唇一笑,似个陌上的少年。
贾沅不知这厮又发什么疯,轻哼一声,给自家老爹夹了一块肉,劝道:“小将军他……”
话说一半,贾沅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了,她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只见方才还抿唇浅笑的穆北野现在正冷着一张脸,阴森森的看着她,大有她说错话便要和她就地清算的意思。
“咳咳……”在这道凛冽的目光下,贾沅没来由的就有点心虚。
“我出门的时候似乎和你说了些话?你若是忘了,我现在就可再说一遍……”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掩盖了贾沅的紧张与害怕,她连忙说道:“爹,北野他其实挺……挺好相处的,和传闻不太一样。”
她又低头扒拉碗里的饭,心有余悸。
这穆北野阴晴不定的,他万一要是真的说出什么“北郎,阿野,野哥哥……”的,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穆北野清笑一声,且无奈且宠溺。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啊,且刚且怂。
贾秀看着几人和睦的模样,心中的恨意更甚,恨不得一口将贾沅给吞了。
这世道可真是不公平,呵,迫害了他人的罪魁祸首竟然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庇护!
贾沅疲于应付穆北野,根本未曾发现贾秀的异样。碰巧她看上了那盘新鲜的鸽子,偏生够不着,急忙向贾厚求助:
“爹爹,快帮我……”
话还没说完,一块可口的鸽子肉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贾沅碗中,贾沅顺着那筷子向上看去,只见穆北野还是黑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只是讪笑:
“手短还想吃肉?罢了,还是我帮你罢!阿沅不必感谢。”
贾沅差点没被一口老血憋死。
贾沅瞪了小阎王一眼,那一眼分明就藏着“您厉害,您手臂天下第一长,您哪边凉快哪里带着去,本姑娘不稀罕看见你!”的意思,可这眼神落在穆北野这个万年单相思的剩男眼中,自然又是柔情万种的。
啧,阿沅的眼睛,可真是漂亮啊!
他颇为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再一次感叹了自己的人格魅力之大,不过是替阿沅夹了一块肉,看把她给激动的。
“姐姐如今倒是攀上高枝了,倒能使唤起小将军了。”
一桌子的美好气氛,在一阵浓浓的醋味中戛然而止。贾沅见怪不怪,穆北野倒是看了个稀奇。
“早听说你有个妹妹,今儿见了,还真是和传闻一样。”
他嘴角噙着笑,大拇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他今日未曾穿戎装,不过是一身轻简的长衫,这模样倒像是个世家公子,并非什么一身肃杀之气的戎马倥偬的少年将军。
这模样令贾秀看呆了眼,尤其是穆北野这句问话还是关于她的。
她甚至在心底暗暗生出了许多绮念来,一脸痴色的盯着穆北野,问道:“小将军平时听到的都是何样的传言?”
“蛮横骄纵,无甚家教,与长姐不合,世人诚不不欺我也。”
贾沅夹菜的筷子顿在了半空,四下都静了下来,贾秀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贾厚也一脸的震惊,久久做不出反应过来。
“哈哈哈……”
贾沅反应过来之后,笑的弯了腰,浑身颤动着,一只手指着穆北野,明明有心想说他什么,可偏笑得说不出来话。
“怎么,那么好笑么?”
穆北野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贾沅,似乎看着她这样开怀大笑也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的事情。
“小将军!”
贾秀面上挂不住,她猛然将筷子掷于桌上,脸上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盈盈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咬着唇强忍的模样,甚是可怜,甚是委屈。
贾沅早已波澜不惊,甚至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庄氏母子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两招,装可怜之后再歪曲一下事实,你们就不能有点新创意么?
果然,贾秀带着哭腔说道:
“小将军,奴家敬你是个君子,可你又怎能仗着自己是小将军,便随意侮辱小女?小将军可知,于您而言,这不过是道听途说而来的谣言,这可几乎快要毁了奴家的名声,您怎能如此!”
好一幅声泪俱下的控诉,要是不知道的,肯定能被她感动哭了。
这回饶有兴致的成了贾沅了,她也托着腮看穆北野,看他怎么处理着难缠的家伙。
然,贾沅并没能如愿看见穆北野吃瘪的样子,不得不说,小阎王就是小阎王,出手即见血。
之间他转头对着贾秀,半掀了眼皮,嘴角微勾:“名声?你……还有名声?”
他话未说完整,可所有人的思绪都被拉回了哪一个混乱的夜晚,与庄氏达成交易的张秀才,被下了药的贾秀。
他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狠毒了。
贾沅暗自心惊,这小将军可真是耳目通达,此事虽然闹得凶,和对于镇守西北的将军府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了吧?可他竟然都知道!
穆北野暗观贾沅惊讶神情,又是抿唇一笑,虽说他的确日理万机,每日里军情繁多,可是但凡是关于她贾沅的事情,他都派人查的一清二楚。他还知道这个贾秀总是刁难她,今日便当是给她出了口恶气了。
阿沅,你不必谢我了,总归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你也谢不过来。
贾秀石化在了当场,如遭雷击,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眼泪竟然丝毫没能打动这个男人,他甚至还揭了她的伤疤!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么维护那个没娘的贱种!她贾沅,有什么资格被小将军维护!
新仇旧恨都在胸口翻涌,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冲着穆北野便吼道:
“小将军!你怕不是被这个贱货蒙骗了!她还有资格嫁入将军府么?她分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早就怀了孩子了!就指望你们将军府做冤大头……”
“啪——”
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控诉。
舞刀弄枪的手岂是寻常女子能承受的?贾秀被打得跌倒在了地上,白皙的小脸上,五道鲜红的指印张牙舞爪,眼泪大把大把的从她眼中流淌出来,可站在她面前的小将军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怜悯。
贾秀听见他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
“将军府的人,岂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
“小将军!”贾秀不甘心,她心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就算她这辈子名声毁了,那她也要拉贾沅一起下来!她爬到穆北野脚边,伸手抓着他的一角,哭诉:
“小将军有所不知!我娘早就发现贾沅不对劲,身子总是犯懒不说,还总是吐,分明又是怀上了野种!贾沅生怕我娘说出去,这才杀人灭口的!”
可惜穆北野看也没看她一眼。
他十分嫌恶地将贾秀一脚踢开,又回头看着贾沅,目光灼灼,似能看透她的内心似的。
贾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冷汗将衣衫都打湿了。
穆北野为何要看她?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么?他信了贾秀的话了么?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得住么?是不是……这辈子又要沉湖了?
眼神中不可抑制的带上了恐惧与紧张,甚至手指也微微颤抖。
“北野……”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也在微颤。
“无事,你不必担心。”穆北野却气定神闲:“她是你亲妹子,看在你的面上,我也不治她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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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来晚了(心虚)
抱头鼠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