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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
曲水经常会觉得,流觞比自己聪明。
前往边境的一路并不短,曲水是个野惯了的人,常常忍不住在狭小的马车里四处伸展。路途是早早一块一块分割妥当的,每天并不会赶多久的路,到了指定的地方便停下休息。客栈也是安排好的,从小二到老板皆是客客气气的模样,让曲水好好见识了一番阶级社会的等级观念。
这样的安排是出于对流觞身体的考虑,曲水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她实在憋不住,没几天就和人要了一匹马,开始学着骑马上路。她已经有过了初步的学习,上手很快,但毕竟身体弱,还是坚持不了多久,反而延长了赶路的时间。没几天,她就自己放弃了。
流觞倒是安安静静,每日要么赏景要么读书。实在看曲水无聊了,便细声细语地讲一些各方面的趣事。她毕竟之前很少与人交流,讲故事的方式有些稚拙,但曲水很乐意听。她们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默契,一句话只说一半便已心领神会,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笑点也被对方悉数捕获。如此一来,枯燥的旅途似乎也不那么无聊了。
系统还是成天睡觉。偶尔,它也会跳出马车,跟着跑两步。它还是只小猫,虽然长大了一些,还是难以与马车的速度相匹敌。但它毕竟不是普通的猫,懒洋洋地跟在跑几步,喵喵两声,便轻轻巧巧地漂浮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入马车,而后在流觞的膝头翻个身,继续睡它的觉。
偶尔,客栈里会有脚步匆匆的人来给马夫传递消息。马夫只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回他的房间。
马夫是个年轻寡言的男子,相貌普通,一脸苦相。陈王府的人叫他老苦,曲水与流觞便也跟着这么叫。她们的随行人员只有他一个,好在曲水出身贫苦,自有能力把姐妹俩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客栈乖觉,也不忘给她们配备个灵敏的侍女。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不适。
这样赶了半个月的路,她们到达了边疆。
边疆并没有想象中荒凉。虽然已经是秋季,但草原基本还是青色的。曲水跳下马车,脚下长长的青草没过了她的膝盖。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老苦就坐在马车前,安静地看着陆续赶来的人。是陈王手下的士兵。
自幼女兵上前,迎了两个小姐。几句介绍,她便将二人带去了宁姽婳帐中。
曲水与宁姽婳已经算是熟识,流觞却还对这个传奇人物心存敬畏。等见面行过了礼,宁姽婳也不客套,把旁人赶了出去,拿起一叠纸,挥了一挥,道:“你这‘简历’,我已看过了。”
曲水心里有数,暗道果然:“嗯,我自以为文采还可以?”
宁姽婳笑了一声:“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自然合格,但已现在的眼光来看,粗鄙之言,着实不登大雅之堂。”
“那没办法,”曲水耸肩,“流觞是教了我不少,可文言文这玩意儿那么麻烦,哪学的会。也就你这样自小穿越过来的能行。”
“这倒也是。”宁姽婳懒得和她扯皮。她扬了扬手,道:“确实,很详细。”
自然是详细。曲水知道这份“简历”其实就是投名状,决定了她和流觞日后在宁姽婳阵营中的位置,自然不敢懈怠,简直把二人从小到大想得起来的有必要写的事件都写了上去。很显然,她的尝试是成功的。
“那么,你们来猜猜,我把你们叫来这片草原,”宁姽婳调整了下坐姿,“是为了什么?”
曲水哑火了。
她真的猜不到。
倒是一直沉默的流觞先开口了:“如果没有猜错……”
曲水向她看去。
“王爷……不,姽婳姐是为了我和曲水的生命值吧。”
宁姽婳满意道:“不错。”
曲水微怔以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和流觞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不是身份问题,而是曲水尚且欠缺、要在半年内还清的生命值。
时间已经不多了。
“京城限制重重,我不能给你们安排一些能得到生命值的事务,”宁姽婳慢悠悠地翻开书案上的文件,“但在这里,只要不违法乱纪,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曲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除此之外,”流觞含笑看向曲水,对方心领神会,接口道:“我们手上,还有一套可以增长生命值的功法。”
之前,她们练了这么久一直收效甚微,与环境限制有极大的关系。如今到了边境,就要好得多。
“可别大意哦,”宁姽婳冷哼一声,“边疆能让你们吃的苦头,绝对超乎你们想象。”说着把手中的书册掷了出去:“骑马,练武,还有之前那些课程,一门落下,你们可以直接滚回京城了。”
书册漂浮在了空中,一直被曲水搂在怀里的系统懒洋洋地收回爪子。流觞接住书册,正要道谢,宁姽婳忽然伸出了手。
“这猫就是系统吧,”她神态慵懒,漂亮的桃花眼中透出一丝兴味,“要不要在我这儿玩两天?”
曲水和流觞还没反应过来,曲水便觉怀里一空。再一看,某只奶猫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宁姽婳的书案上,懒懒地“喵”了一声。
曲水:“???”
流觞:“……”
这是……
她们被系统抛弃了?
宁姽婳摸了摸系统的猫,冲她们一挥手:“反正你们也顾不上照顾它,这只猫就交给我了。”
系统:“喵~”
一人一猫,同样漂亮到惊人,神态居然有着莫名的相似。曲水与流觞对视一眼,悻悻而去。
事实证明,她们确实没空照顾系统。
流觞身体较弱,教她们的女兵还要稍微温柔一点。曲水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尚且惊魂未定,转头又去跑圈。这一片的草并不深,空气十分清新,曲水边跑边忍不住大口吸气。
一入夜,流觞便被吓醒了。
悠远的嚎叫声传来。腰酸背痛的曲水护着流觞,警觉地往外望去,看见了一片幽绿。
“别怕,”和她们住在一处的女兵淡定地翻了个身,“这帮野狼不敢过来。”
“那它们叫什么?”
“快到冬天了,狩猎。”
流觞有点奇怪:“这么早?”
“这里可是草原。这会儿再不赶紧屯点儿粮,到了冬天准得饿死。”女兵索性坐起了身。又一阵狼嚎传来,她往外瞥了一眼:“今天蚊子怎么这么少?往常早就被叮肿了。”
曲水愣了愣:“这里蚊子很凶?”
就刚才,流觞已经被咬了十好几次,曲水也没好到哪去,浑身上下痒得厉害,偏偏肌肉又酸胀无比。看样子,这是常态?
“那可不,”女兵喝了口水,“听说咱们将军来之前,这里时不时就有人被蚊子咬死。那阵仗,可凶了。”
她口中的将军,就是宁姽婳。
“咬死?”曲水单想想就有点毛骨悚然,“是血被吸了太多吗?”
“听将军说,是蚊子会往人身上送什么毒,一点点只会让人肿个包,太多了人就死了。”女兵挺想伸手摸烟,看看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到底没摸下去,“反正将军就没弄错个事儿,她说是这样,肯定就是这样。”
曲水努力回想了一下,现代好像是这么个说法。不过不是毒素,只是人的过敏反应。被蚊子咬死,其实不是死于失血过多,而是死于过敏。
有点可怕。
“平时我们都燃着艾草睡觉的,点燃了就没,不然蚊子都跟烟似的蹿,不管人还是马都躲不过去。再热我们都得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兵越说越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少?”
曲水与流觞对视了一眼,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香囊:“送你?”
“这玩意儿不好使。”女兵甩甩手,“老早以前我们就试过了,没用。”
“这是一个神医给我们的方子,”曲水只好信口胡诌,她总算知道临行前系统为什么一定要流觞做这么一个香囊了,“今天蚊子这么少,就是因为这个。”
狼嚎传来。营帐中闪着微弱的光。光影婆娑,曲水坚持把香囊往前送了送:“谢谢你今天教我们,送你了。”
“真的有用?”女兵半信半疑,“我怎么都没闻到味儿?”
流觞与曲水相对苦笑。
能闻到味儿吗?
现在她们的鼻子早就失灵了。否则,恐怕能活生生被自己臭死。
到了军营还想洗澡自然是不现实的。到了这里就直接投入训练,晚上也就随意抹了把脸,身上早就馊了。
“这几味药材并不名贵,”流觞低声道,“明儿我们把方子给姽婳姐吧?”
曲水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流觞一愣,而后低头一笑。
被好奇驱使,在阵阵狼嚎中,流觞终于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受了天大的一惊,她蹿回营中,轻轻抚了抚胸口:“天啊……”
曲水微笑。
不远处的营帐中,系统睡得四脚朝天。宁姽婳刚写完命人采购那几味药材的信件,对漫天狼嚎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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