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

　　“小姐是什么意思？”

　　流觞没有回答。

　　她没必要把花朝卷进这档子事。

　　曲筌真的十分看重她这个女儿吗？

　　或许还是看重的，但恐怕，更看重的还是她嫡出的身份，以及一直支持她的施夫人吧。当然，还有可能已经在支持她的陈王。

　　他为什么这么做，流觞也大概能猜出来。

　　曲家现在巴结的是赵王，曲筌的把柄也在赵王手上。曲筌要想更上一层楼，就必须解决赵王这个威胁。问题是，赵王的王妃是宁家人，赵王府一时半会不可能崩盘。最可行的，是让赵王府不敢曝光曲筌的把柄。更好的结果是，即使他这把柄被曝光，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曲筌的把柄是什么？

　　宠妾灭妻，扶妾为妻。在现代人眼中或许没什么，但是对古代人来说，这就是不知廉耻、不知礼数，曲筌的地位必然会受到极大影响。再失去赵王这个靠山，曲筌要面对的就是灭顶之灾。

　　流觞不知道曲筌已经开始抱皇上的大腿，而他的如意算盘其实是在皇上与陈王之间左右逢源。但巴结皇上的时间尚短，皇上还没有十分重视他，故这点可以忽略不计。流觞没有考虑到也不会有什么实际影响。

　　那要怎么抱上陈王爷的大腿呢？

　　整个曲府与陈王爷最近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最近开始崭露头角的曲家大小姐。

　　但是，受了这么多年的冷落，曲筌再自负也知道，这个女儿根本懒得搭理他。

　　那么，怎么才能挽回女儿的心呢？

　　当曲筌得知了曲印的去向，他立刻有了主意。

　　家产，对这些子女来说有多重要，这份筹码就有多重。即使曲流觞最后选择出嫁，这份家产也能作为嫁妆让她嫁得更好。况且，曲筌这种做法也明面上支持了陈王爷女子继承的做法。以陈王爷仗义执言的作风，她一定会帮一把曲筌。

　　她的地位摆在这，一句话，比赵王一千句话分量都重。

　　固然还有不少缺陷，但这种方法，曲筌自以为是极其聪明的。

　　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流觞居然真的会不屑一顾。

　　流觞冷笑了一下。

　　她早晚要离开曲府，恨不得曲府尽快败落才好，怎么可能要这份她恨入骨髓的家产？

　　但是，其中那部分属于母亲的嫁妆——如果可能，她不会让它落入外人手中。

　　如此想着，流觞紧了紧外衣。

　　快到秋天了，这几日似乎也不如前几日那般热。不知曲水那边如何了呢？

　　流觞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不重要了。

　　曲水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流觞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给流觞添乱就够了。

　　她看了看天色。似乎快到黄昏了。

　　……

　　曲水跟着阿南一路走下去，面上带笑，心中却惊涛骇浪。

　　她想过陈王居住的地方会如何豪华，却不知居然还算朴素——与她的想象相比。总体而言，很漂亮，但又不只是漂亮，曲水居然还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曲水不知如何形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布置里，隐隐能见到一些现代的影子。

　　也对，陈王爷，可是穿越者啊。

　　曲水看向阿南，轻声道：“阿南？”

　　“您说。”

　　“听说陈王爷是个大美人？”

　　阿南似乎笑了下。跟在她背后，曲水看不见她的表情：“是的，王爷很美。”

　　“你笑什么？”

　　阿南道：“奴婢想起前几日，您那位妹妹来拜访王爷的场景，有些感慨。您姐妹二人差别真的很大。”

　　“确实，毕竟我们并非自幼一同长大。”曲水状似随意地笑。

　　已经走到了门口。阿南停步，微微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流姑娘，请。”

　　曲水应了一声，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

　　见到宁姽婳所受的冲击，几乎比穿越以来所见到的一切给曲水的冲击还要大。

　　她并不认识陈王，但是，见到她面容的那一刻起，某种熟悉感迅速涌上心头。难以分辨，却让她有一种游子见着了老乡的热泪盈眶之感。

　　而且这老乡还这么好看！

　　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曲水迅速加快了脚步。怀中的系统轻盈地跳到地上，与她背道而驰。

　　“系统？”

　　“你们聊你们的喵。”

　　与此同时，她听到一个女声在她背后响起。

　　“这就是系统？”

　　曲水深吸了一口气：“……是。”

　　这一句话，足以让她激动非常。

　　陈王爷说的是普通话。

　　穿越过来以后，她虽然能听懂所见到的人们说的话，但十分不习惯。在她听来，这里的汉语像是好几种方言夹杂在一起的诡异产物。让她能够迅速适应这里的语言，也是系统所提供的一个“礼包”。

　　这时听到普通话，犹如在遥远的地界忽然听到了熟悉的乡音。

　　曲水静静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陈王想了想，道：“我今年三十岁，来了三十年了。”

　　“你是从出生就？”

　　“对。”

　　曲水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么，你让人跟踪我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考验心性。”陈王坦然道，没有一丝被揭穿的尴尬，“虽然我们算半个老乡，但我没有凭着老乡情谊就帮助你的义务。”

　　“什么意思？”曲水冷静地注视着她。

　　陈王笑了下：“你们，需要我帮忙吗？”

　　曲水顿了下，不得不承认：“是的，很需要。”

　　“我不会无偿帮助人，”陈王俯了俯身子，姿态悠然，“之前一个月，你已经基本证明了自己的品德。那么接下来，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作为考察通过的奖励。”

　　曲水道：“然后呢？”

　　“然后，你们姐妹二人一起进行下一项考核。”陈王直起身，“哦，还有，在那之前，你整理一份你们两个的简历给我。”

　　这个要求实在奇怪，曲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啥？”

　　“你穿越前是二十岁吧，应该也见过简历，”陈王喝了口茶，“按照现代的样式，结合我们这个时代的特性，交两份简历上来。重点是自身经历。”

　　曲水被这人的骚操作折腾得有点晕头转向：“不是，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很忙的，”陈王摊手，“我收留你们，自然是要你们替我做事。我可没空听你们聊人生前多少年经历了什么什么什么，你们的身份又太特殊。索性，你们自己整理出来给我算了。”

　　“你的意思是，”曲水终于听懂了，“你要用我们？怎么用？”

　　“这就看你们到底怎么样了，”陈王耸肩，“如果你们有显著的军事才能，我就培养你们掌军；如果你们有明显的政治才能，现在还不能让你们当官，但跟在我身边处理政事还是可以的。实在没能力，那没办法，我这还能供得起你们两碗饭。总之，有什么能力拿什么碗。”

　　这句充满乡土气息的现代鸡汤成功让曲水定了定心，便笑道：“听起来不错，那就多谢王爷了。”

　　“别别别，别叫王爷，”陈王摆了摆手，“怎么听怎么爷们。既然是王，为什么不能叫殿下呢，非得叫王爷。总之我挺烦这称呼的，别人没办法，你们两个叫我姽婳姐就行。”

　　曲水这次是真心笑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陈王，是真心想帮助她们。

　　“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对吧，姽婳姐？”

　　宁姽婳点头。

　　“那就麻烦您，先把流觞接出来吧。”曲水笑。

　　虽然说是给一个愿望，但话里话外，宁姽婳就差没明说了：这个愿望，只能是这一个。否则，下一轮考核根本无从谈起。

　　“好。”宁姽婳果然答应得爽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就把曲流觞接出来？”

　　“好啊，那就拜托姽婳姐了。”

　　“还有件事，”宁姽婳道，“有人想见你。”

　　“啊？”曲水有些意外，“谁？”

　　宁姽婳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笑道：“能让他来求我，你还真是能耐不小。”

　　曲水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姬……呸，皇上？”

　　宁姽婳冲她灿烂一笑，曲水顿时脊背发凉：“皇上那边，以为我是看在他面子上，才把你接过来的……明白吗？”

　　曲水：“明白……”

　　得，这是两边人情都收了啊。

　　“还有就是，”宁姽婳放下茶盏，“你觉得小皇帝人怎么样？”

　　曲水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想了想，她还是如实道：“皇上人很好。”

　　宁姽婳点了点头，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又聊了一会儿，定下简历提交的日期地点，她才放曲水去见姬玄晖。

　　目送曲水离开，宁姽婳拿起茶盏，唤道：“映葭。”

　　“是，王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应了一声，走进屋中。

　　宁姽婳道：“我要离京几月，这两个小姑娘，就由你帮我盯着了。”

　　映葭恭敬地应道：“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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