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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四海九洲，五湖八荒，小蛮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无涯。
无涯，你在哪儿？
无涯……
无涯……
焦急、躁虑、崩溃、望眼欲穿、绝望、心灰意冷……
寻而不得、几近疯狂的小蛮看着赤水之北的那片茫茫荒漠，对着无穷无尽的大漠仰天悲唤：“无涯……”
只见赤水之北的上空突然风云再起，风谲云诡，乌云压顶。
无涯，你不是大爱天下、大爱你的苍生吗？
你既不肯见我，那我便吹一曲灭世劫，让这四海九洲变成万里荒漠，到时，我便看你如何取舍！
小蛮的青丝张扬于空中，黑色的衣衫被风吹的飒飒直响，妖红流光飞舞于掌心。
小蛮祭出焚音笛，凑到唇边。
笛声悠扬响起，起起落落，欲说还休，欲说还休，说不尽的婉转哀恸，此生别离苦。
“上邪！
君可知？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不曾相见，何以相识。
不曾相知，何以相思。
不曾相惜，何以相忆。
不曾相濡，何以相忘。
不曾相守，何以相弃。
不曾相误，何以相负。
不曾相许，何以相恋。
不曾相依，何以相偎。
相见便曾相知，相见何如不见。
从今尔后，勿相思，相思与君决……”
……
笛音所过之处，整个四海九洲的山川河海都在慢慢地枯竭干涸……
有花草树木的地方变成了黄沙，寸草不生，有溪河湖海的地方瞬间干涸开裂，到处都是骇人白骨……
短短一瞬，却已是人世十几年光阴。
十几年大旱，足以倾覆太多。
狼烟四起，哀声载道，苦不堪言。
——
“噗——”
远在南海之隅、在海一方准备坐忘应劫的无涯眉心紧蹙，心神不宁，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蛮……”
——
小蛮收了笛音，闭着眼睛，任大漠里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感寻着这天地之间无涯所在的方向。
只要无涯还没有应劫，还在这四海九洲，她就一定能知道无涯在哪里。
小蛮倏地睁开眼睛，妖红流光一闪，直奔第一次去见无涯的南海之隅而去……
——
小蛮果然在南海之隅寻到了正准备坐忘应劫的无涯，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去，却被一道结界所阻。
“无涯！无涯……”小蛮不停拍打着结界，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无涯的名字。
“小蛮，我要走了，你一向坚强，所以我不担心，我走后，你一定能活的很是逍遥自在，我唯一担心的，便是你身负的灭世之劫了，还有你那始终不能舒展的眉心，如果你能多笑笑，我便是去了，也能心安……”
“无涯，你自以为躲起来，一个人应劫而去，我心中便能了无牵挂吗？无涯，你果真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神！”
无涯身子一颤，连咳了好几口殷红的血出来，无奈的摇头，捂着心口，轻轻一笑。
只见妖红流光慢慢消逝在小蛮的掌心，结界从小蛮面前消失了，妖红流光一闪，小蛮便出现在了无涯面前。
小蛮扶起无涯的身子，看着无涯说：“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躲着我，不肯面对我吗？”
无涯笑说：“你知道，我没这个意思的。”
小蛮有些执着的问：“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无涯不由失笑：“二哥他果然是去找你了……神族应劫，是不愿让他人看到自己痛苦和难堪狼狈的一面的，更何况，我是一只爱美的凤凰。”
小蛮被无涯气的、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无涯脸色苍白的笑说：“我本来就是凤凰啊。”看着面前的小蛮，就像怎么也看不尽：“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啊。”
小蛮与无涯面对面搀扶着彼此，小蛮的额头抵着无涯的额头，说：“我竟好想看到你变成黑凤凰的模样。”
无涯说：“小蛮，你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怎么能看我那么难堪的模样呢。”
“可我狼狈的模样都被你看到了。”
妖红流光飞舞萦绕于两人之间，小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和虚无……
无涯抬手，想要推开小蛮，道：“小蛮，停手！难道你不听为师的话了吗？”
小蛮抬头看他：“你忘了，我们不是师徒了，你把我赶出了紫墉城，我们断绝了师徒关系，你还是我师父的时候，我好像就没怎么听过你的话，所以这一次，我还是不会听你的话，生相依，死相随，你再也不能推开我。”
无涯无奈的笑：“真是个固执的丫头。”
无涯说：“小蛮，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小蛮点了点头：“好……”
无涯说：“其实，我没有忘了你。”
“……”小蛮怔怔的看着他。
无涯笑说：“两相忘只能忘记感觉，只会让那种感觉麻木，却无法让我忘记你。”
他还是骗了她，其实自己强行将两相忘从体内逼出了指尖。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小蛮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小蛮附在无涯耳边说：“其实我也没有忘记你。”从来都没有忘记。
当日饮下那杯两相忘，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将那两相忘的神水吐了出来。
小蛮脸色苍白，哽咽着声音，哀求道：“无涯，不要离开我……我不奢求太久，只贪心的奢求、至少这一刻，不要离开我……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千年不行，那就百年，百年不行，那就三十年，二十年，十年够不够……就十年可好？至少这一刻，不要离开我……”
无涯终于动容，说：“好。”
小蛮抵着无涯的额头，问：“你还敢吗？”
无涯笑说：“不敢。”
小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识越来越微弱，小蛮躺在无涯的怀里，说：“如果可以，好想做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就这样，在梦中，再也不要醒过来……”
无涯柔声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
小蛮说：“梦里，有一片蛮荒，我在蛮荒遇到了你，变成了一个像十九那样，爱笑……”
小蛮好似真的累了，却担忧自己一觉醒来，身边的人，便不见了，手紧紧的环着无涯的肩头，将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小蛮说：“无涯，不要离开我。”
无涯柔声道：“好。”
小蛮说：“无涯，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许久了……”
无涯道：“嗯，什么？”
小蛮唤：“无涯。”
无涯说：“我在。”
“你可曾思慕过我？”
无涯在少女耳边轻喃：“小蛮，你竟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思慕你吗？”
“……”怀中的少女阖着眸子，睡了过去，所以没有听到，她一直想听到的那个回答。
海面上平静无波，只有一个白衣神君与一个黑衣少女相拥而坐，额头抵着额头，静谧，美好。
白色流光萦绕于两人之间，慢慢地向四周、远方飞散而去……
九洲之外，河海湖泊不再枯涸干旱，山川花草不再寸草不生。
久未降霖的九州飘飘洒洒的下了一场大雨，九州慢慢分裂成了九座滨临四海的岛屿。
锦绣河山，草木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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