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之路

　　“你在画什么？”

　　“我在画海。”

　　于是莫默把头伸过去，看到大片的杜鹃花海在楚河舟笔下绽放开来。那些锦簇般的粉色和白色铺展在浓绿的高原草甸上，呈现出烈火燎原般的美。而画布以外，枯草被白雪压着，黝黑的岩石裸露在外。藏区的春天并未到来。

　　直起身子把嘴一撇，莫默说道：“原来你楚大画家不过是在幻想。”

　　“幻想，懂么？”很兄弟地往楚河舟肩上一拍，莫默跳起来抖了抖背后的旅行包，清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听着就像鸟鸣：“幻想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意淫！”

　　“默默。”楚河舟目光扫来，淡淡一笑：“你一个小姑娘，说话就不能淑女点？
　　要是再兼职上几回，你得和那些男导游一样，嘴里能跑出火车来。”

　　说着话，他手中画笔丝毫未停。这里是国道318线，从中南一路进藏，号称中国的景观大道。每年春天，附近的山谷开满杜鹃，引得无数游人到这里玩耍，也引得不少大学生到此地做兼职。而莫默，就是兼职导游中的一员。

　　莫默二十岁；齐肩的短发，圆圆的眼睛，一张脸说不上多美，却总是笑着的。她走起路总像是在跑，跑起来总像是乘着风——楚河舟就曾说过她还是改名叫闹闹比较恰当。

　　短发的默默，爱笑的默默，跑起来总像乘着风的默默，就是在这条景观大道附近遇见的楚河舟。楚河舟在景区的村子里经营一家小小客栈，而莫默更愿意叫他楚大画家。

　　“跑出火车又怎样，游客们就爱听这个。”莫默捋了捋她的短发：“还有，你不要总是叫我小姑娘，我还有两年可就毕业了。”

　　“还念着书的，不叫小姑娘叫什么？”楚河舟总算放下了他的画笔：“默默，你要是实在缺学费我可以先借你。这条线路太辛苦，你不必总这样一趟趟地走着。”

　　莫默笑眯眯地在他身边俯下身子：“借给我呀？以什么身份？男朋友吗？”

　　楚河舟好脾气地笑笑：“默默，你又跑火车。”

　　“得了吧大叔，无功不受禄，我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莫默笑眯眯地又站起来。除了大画家这个称谓，莫默还喜欢这么叫他，虽然楚河舟不过比她大上五岁。作为一个导游，她隔三差五地把游客们招呼到楚河舟的小客栈去，对此她是这么解释的。

　　——大叔，你虽然七老八十暮气沉沉，但好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让游客们拍张照片印象鲜明，回去一宣传也是我莫默的招牌。

　　有了漂亮的招牌，才会有漂亮的收益。莫默自称是爱钱，所以才总在这条线上走；漂亮的客栈老板楚河舟就是配合她赚钱的好伙伴。但其实，她总走这条线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譬如她就曾在日记里写道：

　　——我忘不了那片铺天盖地的杜鹃花海，那样充满希望的美丽。

　　——而更让我忘不了的，是那个总试图描画出这份美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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