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江叙言看了眼他从始至终就没拿起来的筷子，这还什么都没吃呢，怎么就饱了。

　　苏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宴书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从他来这儿以后。

　　宋宴书走后，苏软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薛瑶以为她是困了：“要不你先回房休息，好好睡一觉。”
　　苏软其实一点也不困，不过有了这个借口，正好可以离开。
　　她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氛围，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她点头应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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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软的房间在最旁边，靠近阳台的地方，是薛瑶特地帮她选的。
　　里面装修很少女心，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单。
　　苏软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她打开房门，正好看到站在窗边的宋宴书。

　　他在接电话，说着一些苏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医学方面的。

　　他的声线低沉柔和，轻缓着语调说话时，有种勾人的慵懒感。
　　他安静下来，似乎在听对方讲，片刻后，他轻嗯一声：“我知道。”

　　微风夹杂着寒意，擦着耳边吹过。
　　苏软闻到了宋宴书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侧眸看过来，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
　　知道偷看不好，苏软用嘴型无声的和他道歉，刚准备离开。
　　宋宴书轻声说：“过来。”

　　苏软犹豫片刻，还是听话的走过去，站在一旁等着。
　　“下周之前可以交。”他微垂眼睫，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苏软身上。
　　“嗯。”

　　电话挂断后，宋宴书身子虚靠在阳台护栏上，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睡衣：“他们散了？”
　　苏软说：“还没有。”
　　他点头，没再说话。
　　苏软想了想：“您刚刚是在和谁打电话？”
　　“教授。”他说，“过几天有场考试，我明天可能要回去。”
　　“这样啊。”
　　苏软在心里小小的心疼了他一下，医学生真惨，大大小小的考试不断，哪怕是工作了不能幸免。

　　她每次不说话了，就是在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宋宴书都习惯了。

　　他安静的等她想完，等到苏软再次抬头看他时，他淡声开口：“进去吧。”
　　苏软犹犹豫豫：“您不走吗？”
　　“我还有个电话要打。”

　　“哦。”

　　其实苏软很想问他的，刚才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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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软的生活作息太不规律了，生物钟乱七八糟的，昨天晚上一直到四点才睡着。
　　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那个时候宋宴书已经走了。
　　苏软看了眼前面停车场空出来的那个车位，之前那辆黑色的路虎都停在这里。
　　明明只是一会没见，她就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36D没有和宋宴书见上面。
　　她是下午到的，拖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
　　的确......挺大的。

　　江叙言感慨道：“宋宴书没眼福啊。”
　　苏软听到他这番话有些不太高兴：“宋医生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江叙言被她逗乐了：“那你说说，你的宋医生是怎样的人？”
　　苏软被他问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江叙言语重心长的教导她：“人都是视觉动物，尤其是男人。”
　　苏软在心里小声嘀咕：“反正宋医生不是。”

　　她没什么底气，因为这些都是她希望的。
　　希望宋宴书不是。

　　好在江叙言下手快，晚饭的时候，他已经和36D腻在一起了。

　　薛瑶啧啧叹道，一脸嫌弃：“看到没，这种就是典型的渣男。”
　　苏软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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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宴书走后，苏软也没在这里待够三天，因为外婆突然将行程往前提了几天。

　　现在已经抵达江市了。

　　薛瑶说开车送她回去，被苏软拒绝了：“没关系的，我自己打车就可以了，反正也不远。”
　　她不好意思继续麻烦薛瑶。
　　“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薛瑶送她到路口，目送她上了车后，还当着司机的面拍下了车牌号。
　　她和苏软说：“到了以后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苏软点头：“你玩的开心点。”

　　薛瑶捏了捏她的脸：“看到你我就开心了。”
　　“那我走了。”
　　“嗯。”

　　从这里开到市区，距离不算远。
　　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到了，苏软去机场接外婆。
　　是舅舅和她一起过来的。
　　看到苏软了，许凤年那张苍老的脸上攒着笑意：“哎哟，我家小软都长这么高了啊。”
　　苏软有些不好意思：“我都二十一了，早就不长了。”
　　“二十一怎么了，二十一那也是小姑娘，不信你问你舅舅，你长高了没有。”
　　赵舟也有段时间没有看到自己这个外甥女了，这会见了面，才发现往日那个内向怯懦的小女孩也变了许多。
　　他笑道：“是高了。”
　　苏软对于自己的身高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听到舅舅也这么说，她心里有点高兴。
　　赵舟说：“你们先聊，我去拿行李。”
　　许凤年叮嘱他慢些：“这么大的人了，还半点都不沉稳。”

　　他走后，许凤年牵着苏软的手，又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遍：“瘦了。”
　　万般感伤涌上心头，她还这么小，就没了父母，跟着拿她当件商品看待的奶奶，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眼角也开始湿润：“小软啊，是外婆对不起你，外婆没能力。”
　　苏软有些慌了：“您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外婆没事，外婆就是心疼你。”
　　她笑了笑：“我没事的，奶奶对我很好。”
　　她总是报喜不报忧，从小就是这样，哪怕一个人被扔在国外，也从不抱怨。
　　可许凤年知道，她没少躲起来哭。

　　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种，她又孤独，又害怕。
　　每天都在求奶奶，接她回去。
　　可是她不为所动，只是让她坚强。
　　她才多大啊，需要什么坚强。

　　许凤年只要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对不起苏软。
　　要是她当初态度强硬一些，把苏软的抚养权争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赵舟拖着行李箱过来，正好看到许凤年在抹眼泪。
　　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外婆啊，成天在家里念叨你，怕你过的不好。”
　　“我过的挺好的。”苏软挽着许凤年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许凤年的注意力成功被分走，她一脸惊讶：“真的吗？”
　　苏软点头，脸有点红。
　　许凤年欣慰的点了点头：“想不到我家小软也开窍了。”
　　苏软怕被舅舅听到，连忙让她小声点。
　　前者假装没懂许凤年话里的意思。
　　苏软这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之前在江市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住的地方不用担心。
　　许凤年让苏软早点回去：“今天估计有雨，你早点回去，别着凉了，我和你舅舅还有个地方要去。”
　　赵家在江市没亲戚啊，苏软愣了一下：“去见谁啊？”
　　“你宋叔叔。”
　　苏软第一反应就是宋宴书的父亲，“宋吟叔叔？”
　　“想不到你还记得他。”赵舟有些意外，毕竟苏软应该只在很小的时候才见过他，那会估计都不记事。
　　苏软说：“前段时间一起吃过饭。”
　　赵舟打趣他：“你以前怕他儿子怕的要死，不敢上学，非得让我送你去。”

　　苏软愣了一下，宋叔叔的儿子不就是宋宴书吗，她以前见过他吗？

　　一看她这副模样，赵舟就知道她忘记了，他笑了笑：“以前你不是说，有个高年级的经常在学校堵你吗。”

　　高年级，堵她，宋宴书。
　　苏软怔了半晌，完全没办法将这三个词连贯在一起。

　　记忆里的那个人，和宋宴书没有一处是相像的。
　　甚至于，天差地别。

　　她只知道他姓宋，从来不知道他的全名，再加上那个时候还太小，记忆像是斑驳的黄，他的模样早就模糊不清。

　　这种感觉，很奇怪。
　　学生时代害怕的人，突然成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初一那年刚被接回江市，因为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学校后门旁边，有一条逼仄幽深的巷子，是她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
　　也是在那里，苏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斗殴。

　　高中部的校服是浅蓝色，少年的身影清瘦挺拔，如翠竹一般。
　　外套和书包被随手扔在一旁。
　　安静的巷子里，苏软第一次知道原来拳头揍在人脸上的声音，是这样的。
　　沉闷，夹杂着惨叫。

　　少年冷笑：“叫不叫？”
　　那人求饶般的开口：“爸爸，爸爸，爸爸。”
　　苏软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少年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脸匿在阴影里，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
　　如同潜伏在深林里的狼，危险，让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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